第十七章:拳下众生,拳上无人【一】
收藏家从上而下,收藏家巨子,也就是收藏家的掌舵人,再往下就是各位阁主、供奉、客卿加上弟子。
收藏家毕竟是百家之一,拥有自己的学说,虽然略显贪婪了些,但当年收藏家祖师开宗立派,其学说也确实得到了天地认同。
收藏家在断剑洲这一脉,属于“天高三尺,当入我门中”的天予派,脉络繁杂,祖师堂位于庞氏王朝中岳之地。
大离王朝近年来发展迅猛,铁骑北上,硬生生踏平了元蒙国,收藏家天予一脉才略微将目光挪向了整个断剑洲的北方。
赵弄春在大厅内来回走动着,心里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似乎是有些东西遗忘掉了。
但这对于他这种半只脚踏进登神的大修士来说,是不可能发生的事,除非有人在光阴长河之中做了手脚。
可是,要对光阴长河动手,付出的代价又太过巨大,除非是三教祖师这种登神巅峰的不朽存在,可以无视光阴长河冲刷。
赵弄春之前以神识链接祖师堂,参与了一场议事。
议事的内容就是与商家、术家合作,共同协助大离王朝统一整个断剑洲北方的事情。
只是说来说去,最后自己却挨了巨子一顿训斥,最后丢下一个‘忍’字便将他的神识逐出了祖师堂。
但赵弄春知道,这样说明巨子对自己并没有失望,毕竟那张椅子还在。
想了半天,赵弄春转身走到摆在大厅内的一张锦绣沙盘边扫了一眼。
原本清晰无比的云溪镇缩小版沙盘,如今却笼罩数处阴霾,就连赵弄春这个主人都无法窥探其中缘由。
一处是那个该死的女子读书人所在的院落,一处则是松针巷杂家弟子高秣消失的巷中,还有一处则是那处高悬“天下第一”牌匾的武馆。
这三处,赵弄春无法窥探,抛开院落与武馆,这两个地方确实是赵弄春这数百年来最为惨痛的教训,但那处松针巷,又是什么鬼东西?
要不是赵弄春好歹在“浩气长存”的牌匾之下过了数百年,养气功夫相比之前要扎实太多,现在指不定就要骂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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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瑞街口,那名少年刚走出这条巷子,就看到了一名穿着紫袍,手持玉笏,以黑甲覆住下半边脸的青年正在安静的看着他。
“有事吗?”许重阳看着这名青年,疑惑的问了一句。
“是有点事。”那青年声音敦厚,让人有种信任之感,许重阳听着这声音也是下意识的认为这青年对自己没有恶意,应该是个好人。
“我应该怎么帮你?”少年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这名青年身上所穿的衣袍看上去就极为尊贵,再加上腰间的玉带,还有悬挂的玉佩等等,应该与韩遂间一样,极有可能是来自杏花巷。
“跟我走就行的,不会耽误你多长时间。”那青年笑了笑,伸出左手,右手持着的玉笏朝前一指,“归来兮。”
许重阳眨了眨眼,看着神神叨叨的青年有些疑惑,“你在做什么?”
紫袍青年神色骤变,再度挥出玉笏,清喝一声:“归来兮!”
两两无言,极为尴尬。
少年干咳了一声,“要不,我直接跟你走?”
青年沉默了一会,“牵着我的手,我带你走?”
少年摇头,“你走前边,我跟着就行。”
青年想了想,点头,转身便朝着杏花巷走去,一边走一边以心湖涟漪激荡。
“这小子的灵魂不对!”
“不是素纸白描的灵魂!”
“他那本来是经过画家高手画出来的父母也不是,意外产生了,速去禀报阁主!”
青年在前,少年在后。
金叶巷中间的云溪客栈二楼,一排寻宝人站立其上。
元决扶着刀柄,有些诧异的看着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甲子级别的藏宝人,一个本地土著?”
中年汉子徐刑虎扫了一眼自家小姐,莫秋池的脸色极为难看,“这个贱种身上,难道还有别的问题?”
“或许有,或许没有。”元蒙国师耶律洪闻牵着萧蕊的手,安静的看着下方那两个走过的身影。
萧蕊只是冷笑的看着那个泥腿子。
手托棋盘坐在虎妖肩膀上的男孩则饶有兴致的扫过这群人脸色,又将目光投向了下方的少年,棋盘上黑白分明的棋子自行挪动落子。
金叶巷,收藏家的封闭,只会针对对本地人,而像他们这些缴纳了钱财的寻宝人,是不会封禁。
一方面是为了展现收藏家的手段,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这些寻宝人安心。
毕竟一座一品藏宝地里发生了意外,收藏家的处理手段和速度,是必然要昭示给这些客人看的。
然而,这一切随着一名搂着女子细腰的矮小老头出现之后,就变得有些难以琢磨。
那老头身高比他旁边的女子还要矮上一头,搂着女子细腰还要微微踮起脚尖,极为滑稽可笑。
可是在场的人,没有一个能够笑的出来。
包括那些寻宝人与守宝人在内,因为那老者身后,一尊由元气凝聚而成的武相,巍峨耸立,洒落的阴影将这座云溪镇里最为热闹与繁华的金叶巷笼罩了一大半。
“孙儿啊,你让我找的好苦啊!”矮小老者越过紫袍青年,看向了他身后的少年,声音微颤。
紫袍青年自然是知道这位老者是谁,莫名其妙的搅屎棍,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登神境武夫!
他朝前连走几步,走到老者身前,微微躬身:“前辈....”
老者左手手掌朝前一扇,如同平地起了惊雷一般,那名紫袍青年身上那件品秩不低的法袍如同四散飞开的蝴蝶一般爆碎成千丝万缕,随后便是他手中的玉笏,如同尘沙一般寸寸碎裂,而青年的身躯也如同被一头远古巨兽撞到了一般,瞬间倒飞而去,撞碎了笼罩在金叶巷的阵法夜幕,消失不见。
“前什么辈啊,我正当青壮,多少山上仙子都仰慕于我,你莫名其妙就把我的年纪给叫老了。”老者一巴掌扇飞了紫袍青年之后,骂骂咧咧的说了一句,随后谄笑的看向了少年,“孙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