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副场面，让辰午很难不想到一部他从小看到大的动漫……

    在那部动漫里，某个邪恶实力的成员可以通过一枚戒指集中开会，会议地点固定，人到了也只是虚影……

    反正，辰午感觉不到周围这些黑影的气息。

    但是这个场景，给了辰午一种熟悉感。

    以前的'他'参与的会议，似乎就是这般模样……

    “咳咳……嗯，好，现在你们应该都能看到了。”

    听到声音，辰午零落的眼睛开始移动。

    然后在圆桌中央的小凹槽中，他看见了一个，额……一个，非常可爱的。

    花蝴蝶？

    还是一个，捧着迷你讲稿的花蝴蝶……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辰午都想搓搓自己的几百只眼睛看看是不是花了。

    不过估计和周围的黑影一样，花蝴蝶老爷爷应该也是被'投影'来的，看得出来很虚幻，讲稿也很虚幻。

    花蝴蝶老爷爷抖了抖自己花花绿绿的翅膀，开始用那种苍老飘渺的声音开始念白：

    “距离我们上一次集会，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月……”

    “相信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各位先锋都适应了所在境内的规则，并且与噩梦之书有所契合。”

    读两段，花蝴蝶老爷爷就得翻一页讲稿。

    辰午专心地听着，生怕漏掉了什么信息……哪怕他感觉貌似前面这些都是废话。

    “……由于噩梦计划，属于我们全体诡类第一项大型入侵计划，再试试过程中需要加以完善……”

    “是以，尚存在于这片天地的领主们，提出了每月检查噩梦之书完成工作的要求，希望诸位先锋能共勉，勿懈怠，尽可能利用好每一分，每一秒……”

    辰午：“……”

    虽然这时候想这些有些不对付，但是……这花蝴蝶老爷爷怎么那么像学校和医院里讲话的领导呢？

    他听得都快睡着了……

    好在，在睡意上涌前花蝴蝶老爷子终于结束了没什么意义的长篇大论，开始进入正题：

    “本次会议主要目的有三：”

    “第一，各位领主大人接受到了部分先锋的反馈，表示还不清楚噩梦之书的用法，为此，由我代替各位领主大人替在座的诸位先锋进行解答；”

    “其次，是老身受命于众领主，指导诸位先锋与噩梦之书彻底融合……”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花蝴蝶老爷子放下讲稿，“最重要的一点，是需要你们，在一年、最多两年的时间内，彻底学习、了解融会贯通人类世界的相关知识。”

    “换句话说，就是让你们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学习如何成为一个真正的人类。”

    花蝴蝶老爷子的话语落下，厅里保持了两秒的沉默。

    辰午还在愣神，就听一瞬间——圆桌周围的那二十道影子全部沸腾了：

    “人类？那些猎物？要我们成为他们？”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持有噩梦之书的诡异全部都炸开了锅。

    唯有辰午淡定的靠在椅背上，成千上万对小翅膀当初了相同数量的耳朵。

    真吵，不就是假扮成人类吗？

    这么简单的事。

    “肃静。”

    花蝴蝶的翅膀砸了两下桌子，竟然是超乎预料的响，他声音异常严肃：“伪装成人类，是入侵现实后诸位先锋必须要做的！请各位收敛一下自己的不良情绪……

    这一点，我需要表扬一下辰午小同志。”

    “进入起源境后，辰午一直在努力适应扮演一个人类，这一点，恕老身直言，已经超过了你们大多数人……”

    辰午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点名夸奖。

    一时间，有黑影的眼神瞟过来落在他身上。

    这一刻，辰午感受到了从这些黑影身上传递出来的许多情绪，诸如敬畏、畏惧、艳羡……还有一丢丢的不屑。

    那不屑的情绪来源于右边那张写着'傲怒'的石椅上的黑影，甚至这家伙还小声嘀咕了一句：

    “起源境就那么屁点大，他当然就适应的好了……”

    辰午耳朵一抖：

    起源境，屁点大？多大？

    情报这不就悄默声的来了嘛！

    顿时，辰午脸上扬起'亲切'的微笑，侧头看向对方，“那我跟你换？”

    他声音不大，但厅里胜在安静，基本一圈诡都听见了。

    旁边座椅上的黑影明显尬住了，讪讪道：“这…那还是算了吧。”

    辰午闻言，没再说什么。

    他并不知道，起源境，是大部分诡都不想进来的地方……因为在这里，诡活着太累了。

    不过他虽然不知道这点，但通过对幸福街区规则的了解，他也隐隐感觉起源境这里的规则有点对诡异不太友好……

    而接下来，花蝴蝶讲的内容开始丰富了：

    他先是详细讲解了一下噩梦之书的使用方法。

    ——噩梦之书与他们这些持有者存在一个磨合期。

    只有成功被噩梦之书认可，他们才能正式开始对噩梦之书的使用。

    “……你们手里，每一本噩梦之书的页数都不一样，能记录的文字长度也存在不同的限制，这需要你们自行去发掘。”

    “最重要的一点——你们记录在噩梦之书上的内容必须是真实的，自己所经历过的事。”

    “你们的目标，就是记录下自己所在境区的一切。”花蝴蝶老爷爷声音沉重而肃穆，“记住，是一切！

    因为当记录开始，各个境遇就会从有到无，最后成为噩梦之书的一部分。”

    “它将会是我们、你们，乃至所有同胞，在入侵人类所在世界之前的第二家园……直到你们成功连接人间，投放完成所有的噩梦之书。”

    花蝴蝶的翅膀扇了扇，“所以，如何记录噩梦之书，是很有必要的，而且注意，噩梦之书的记录一旦形成就不得更改，这点，请诸位先锋谨记。”

    “那么第二点，是关于诸位与噩梦之书融合的事……”

    一堂会议下来，辰午听得很认真，甚至从身体里掏出本子做起了笔记。

    期间，他光荣获得了花蝴蝶老爷爷数次赞许的目光……别问他是怎么从一个蝴蝶精身上看到赞许的，反正能看到。

    等会议结束了第二点，辰午也终于客观的了解了一回他自己……

    或者说，他了解了围绕石桌成一圈的连同他在内的二十一个黑影究竟是什么存在：

    他们，全部都是梦魇。

    梦魇，在辰午原本生活的世界里，科学的理解为鬼压床，或者是噩梦。

    但在诡异之中，'梦魇'是实打实的鬼物。

    它们由人而生，会在人们入睡的时候偷偷潜入梦境，窥视人类心底深处的恐惧，并将自己幻化为这些恐惧之物，激发人类的惊恐情绪，以此为粮食……

    花蝴蝶老爷子的重点，就在于让他们这些梦魇如何利用类似'入梦'的办法，在噩梦之书的记录完成之后，将噩梦之书作为载体，在入侵人类梦境的时候把噩梦之书一并带去现实……

    为了让他们每一个在场的'先锋'能够同步掌握技巧，花蝴蝶说的很细致。

    细致到辰午这个半桶水的'插班生'都能听懂。

    而他也彻底明白了，何为'噩梦先锋'——

    因为他们就是第一批，为人类世界带去噩梦的'梦魇'！

    而梦魇，与人类息息相关。

    不管是何种梦魇，从出生的那一刻，就必然与某一个人类'绑定'，然后顶着这个人类的面貌生存。

    如果梦魇在梦里杀掉了自己绑定的人类，那么，他就会取代人类在社会上生存……但那是传统梦魇和传统入梦办法所导致的结果。

    由于多了一个噩梦之书，他们届时降临的形态究竟怎样，在降临成功之前仍是未知数。

    “有点糟糕……”

    辰午深处的眉头拧巴在了一起。

    他总算知道噩梦之书是干嘛的了，但是目前而言，知道了也无济于事——因为在现实，噩梦之书早就已经降临了。

    甚至于按照正常发展，他自己可能都是要被梦魇取代……

    辰午忧心的还不止这个：

    现在很明确了，自己处于历史的某条时间线中，是在'过去'。

    而'现在'，则是墨远濯过来之前，噩梦之书已然降临……

    而且弄不好，可能就像墨远濯担忧的那样，噩梦之书会影响人的认知。

    ——准确说，是噩梦之书里的他们这些梦魇，取代了现实的那些人！

    那么处于'现在'时间的现实，恐怕要有危险……

    辰午不得不有这样的担忧：因为他的亲人，朋友，熟悉的人，全部都还在'现在'的现实。

    “……辰午？”

    “辰午！”

    “小辰午——”

    沉浸于忧虑当中的他，在花蝴蝶叫了他好几声之后回过神来，“怎么了？”

    “咳咳，看来辰午走神的有点厉害啊……不过没关系，第三点对于你来说，确实可有可无。”

    圆桌中央的花蝴蝶抖了抖翅膀，撒出一部分荧光，用苍老的声音继续道：“领主大人们都很关注诸位的情况，而辰午，你目前是领主们最看好的。”

    “所以第三点，关于如何更好的伪装成人类，我和领主大人们都希望你来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辰午：“……”

    真没想到，自己从小到大第一次上台演讲的经历会送给这里。

    斟酌了一下，辰午在胡扯八道和认真教导方面，选择了后者。

    他面上随意的把笔记本和笔扔进身体里，然后长满蝠翼的身体从椅子上离开。

    “承蒙领主大人的看中，既然这样，那我就稍微分享一下我的伪人心得吧。”

    辰午话音顿了顿，百只眼睛扫了一圈，像是不经意间开了个地图炮：

    “不过恕我直言，伪装成人类实在是太简单了。”他眨了眨眼睛，语气间充满了疑惑，“所以我是在不知道，为什么你们还需要别诡来教……或许这就是天赋吧？”

    嘎吱嘎吱——

    辰午说完，果不其然听到了众诡的磨牙声。

    只有花蝴蝶老爷爷张开翅膀坐在圆桌中央，翅膀上的两张老脸笑呵呵的，两只触须还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个迷你茶杯，坐着开始欣赏辰午的‘演讲’。

    辰午看着这位花蝴蝶老爷子，心中浮现出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念头。

    这些念头，驱使着他讲了很多：不仅仅是如何伪装人，还包括……

    “想要伪装成人类，最首要的，是了解。”

    辰午浑身上下的嘴巴都在开合，发出的声音有着诡异的重叠。

    “不光要了解什么是人，人是什么……还有人的行为、人的逻辑、人的感情，等等。”

    “当然，上述内容，可以通过一个词笼统涵盖。”

    “那就是，人性。”

    ……

    辰午回到自己的公寓里，已经是晚上八点过后。

    他在回去前还把田思思扔回了对方的公寓——毕竟人家今晚可是猎物。

    而公寓里灯火通明，墨远濯就坐在客厅的地板上等辰午回来……

    辰午突然想起来：“那什么，你……是不是还没吃饭？”

    “……吃过了。”

    墨远濯推了推眼镜，“抱歉，我擅自拿了你家里的泡面吃，因为我实在是太饿了……”

    “那没事，你就当那是你的，反正我现在也不需要吃人类的食物了。”

    辰午进门时倒还维持着人形，他看到地上有些纸张。

    捡起来一看，原来都是墨远濯的随笔，“你写了这么多啊？”

    墨远濯道：“还行，就是可供分析的数据不够，只根据你和我说的那些推算了一下两个世界的时间比。”

    辰午：“…咩？”

    时间比？

    噢对，两年的时间确实不一样来着……

    “你跟我说，你是6号晚上拖班到九点，回家后出了意外的。”墨远濯在地上找到了其中一张写着许多数字的纸，解释道，“而我，是7号晚上八点左右出事的。”

    他说着，拿着纸张坐到餐桌边，辰午也走过去，额头上露出四对眼睛，盯着那张纸若有所思。

    突如其来的露相，让墨远濯思绪一断：

    “这是你……非人类的那一面？”

    “……额，不是，我这个世界的本体就那样。”

    辰午想了想，还是褪去伪装，密密麻麻的蝙蝠翅膀瞬间突出了皮肤表面，很快他就成了一个完全没有人样的怪物。

    同时为了展示一下自己的分裂能力，他直接化作无数复眼三翼蝙蝠散落了一地。

    原本还有些温馨的屋子顿时诡气森森……

    “还是本体舒服啊……”辰午情不自禁地呻吟一声。

    墨远濯显然有些震惊，但是并未被吓到。

    过了一会。

    墨远濯：“说正事之前，我有个请求。”

    一滩辰午：“吱吱吱…你说。”

    “能不能给我一只？”墨远濯揪起一只辰午，“我想明天试试解剖一下。”

    辰午：“？。？”

    学医的给我走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