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局之九珏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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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秀才得救

    次日,宁安县郊外。

    春日融融,芳草萋萋,黄莺低唱,燕子啄泥。不远处,器乐喧天,有一队车马在官道上缓缓行驶,前三排为鸣锣开道的下人,其后两排则是前导的护卫,中间三辆马车,马车华盖,后面随行骑马甲士二十余人。

    只见侍者端两面铜牌,一面上书“应天书院”,一面上书“左布政使”。

    这时,一队五十余人快马从车队的前方快速靠近,马队人员皆军卒打扮。为首的一名壮硕的老者,老者身着重甲,童颜鹤发,面色红润,气质不凡。

    到了车队跟前,马队勒下马缰绳,减缓速度,一名军校下马,抱拳朗声道:“青州都指挥使佥事韦昌荣,奉二皇子之命,前来接驾!”

    车队陆续停了下来,通传的小吏到三辆马车旁都传了消息。

    少顷,奏乐暂停,从三辆马车上下来三人。

    为首一人是一袭青衣的老者,老者精神焕发,面容慈祥,看样子五六十岁了,竟满头乌发。

    旁边两位一男一女,女子圆脸杏眼,眉目光彩,肤如凝脂,模样漂亮中带有几分可爱,身穿紫色罗裙。

    而男子身着黑衣,左胸前绣着一朵白色的兰花,他的五官十分英俊,面带着笑容,看起来很和善。

    “朱姑娘、万公子,青州的韦佥事来接你们了。”,老者名为颜泌,字梦得,系浩州布政使。

    “家师一再吩咐,我二人青州之行全然要当作历练。本应一切从简,不需如此阵仗,各位大人费心了。”,紫裙女子面露愧疚道。

    三人走上前去,与马队里童颜鹤发的韦佥事行礼。

    韦佥事脸色严峻,他下马后朝走近的三人施礼道:“见过颜大人,见过朱姑娘、万公子,有劳颜大人亲自给二位送行!”

    颜布政使一手拂须,哈哈大笑,道:“韦佥事,我与当朝监正大人系忘年之交,我还在应天书院执教时,监正他常来书院与我对弈。他的二位爱徒前往青州,取道浩州地界,无论如何我都应尽一下地主之谊。”

    韦佥事道:“二位此番前来,为我青州兵武器装甲注法,如此一来,天机、天赐二要塞,我军战力大增,能更好抵御西域诸国的进犯!”

    “这全都需要仰仗万师弟一人的力量,我只是来游玩的!”,模样漂亮而可爱的紫裙女子认真道。

    “非也非也,家师吩咐过,为青州军武器注法,兹事体大,特命师姐前来。”,一路上寡言的万栩开口道。

    韦佥事眉头微微一皱,感觉监正的二位弟子有相互推诿之嫌。

    他知道当朝监正最年幼的弟子万栩天纵奇才,年仅二十二岁,便晋升为六品灵媒:魂师,能够操控魂魄。

    灵媒一派,到达六品魂师以后,就能给武器注入法力了,武器一但注入法力,就是法器了。

    而这位万栩称之为师姐的少女,是何等品级韦昌荣全然不知,从万栩对她的尊敬的态度来看,她应该是五品以上。

    想到这里,韦昌荣不由心里一惊:监正这老东西,培养的都是些什么怪物!

    “即是如此,本官就送你二位至此,此去青州,就依仗韦佥事了。”,颜布政使拱手道。

    三人向颜布政使行礼告辞,车队中的两辆马车被牵出来,万栩与朱婉妮各自上马车后,在马队的护卫下,由官道向青州方向而去。

    颜布政使目送马队远去,也转身上车,吩咐随行的官员道:“去宁安县!”。

    颜布政使的车队行驶了一刻钟,突然停下来。颜梦得皱眉,他并没有下达停车的命令。

    颜梦得揭开车帘问随行的官员:“何事停下?”

    这时一名吏员从前方急匆匆的跑上前来禀告道:“布政使大人,前方有一男子跪在地上,拦路喊冤!”

    .......

    宁安县县衙,公堂。

    三班衙役表情严肃,在升堂鼓擂过三通后,“威~武”声响起,李知县,熊典史,唐县尉众县官入座。

    李知县一拍惊堂木,威武之声戛然而止。此时公堂之外已围了不少百姓听闻升堂鼓后赶来看热闹的百姓。

    “今日,宁安县县衙,审理公断王员外状告宋仰之杀人一案,带原告!”,李知县言简意赅,直接进入主题。

    少顷,赵捕快带上身穿锦缎的王思兆员外。王思兆在堂上朝众县官施礼后,便退至一旁垂手而立。

    “带被告宋仰之!”,李知县又发令。

    半柱香的功夫,宋秀才被两名捕快夹带着带上公堂,两名捕快取了宋秀才的枷锁,宋秀才跪在堂上。

    “本官问你,可是你杀害了王府的丫鬟春梅,并抛尸至池塘?”,李知县厉声问道。

    “小生冤枉!小生并未杀死春梅,请大人明察!”,宋秀才抬起头回答道。

    站在一旁的王员外眉头一皱,前两日,在公堂之上宋秀才已认罪伏法,今日宣判,这厮居然改口了。

    “宋秀才,老生亲眼见到你杀死春梅,公堂之上,且容你放肆!知县大人,老生恳请对这厮用刑!”,王员外慷慨激昂,额头青筋暴起。

    李知县犹豫了一下,正准备拔出公案上的令牌令皂隶杖刑,这时站在一旁的师爷上前在李知县耳边耳语了两句。

    李知县收回已抬起的胳膊,师爷告知他,眼下百姓围观,轻易动刑,有滥刑之嫌。

    先传唤证人,对质一番,证据确凿后,宋秀才若还不认罪,再用刑也不迟,

    师爷还是考虑得周到,李知县在心中暗自称赞。

    “传证人上堂!”,李知县下令。

    在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内,证人冬梅、王管家、马三陆续被传上堂,包括王员外,他们当堂详细的描述了案发时自己的所见所闻,也对县官老爷们的提问作了应答。

    堂外围观的百姓嘘吁不止,他们听到了宋秀才杀死春梅的整个经过,有的为秀才的心狠手辣痛斥不已,有的为春梅的可怜遭遇摇头叹息。一时间,吵嚷声渐渐大起来。

    “肃静!”,李知县拍了一下惊堂木。堂外顿时鸦雀无声。李知县继而问道:“宋仰之,证据确凿,你可知罪?”

    李知县心想宋仰之这厮前几日已认罪伏法,今日本是走个过场,公断了好发落,这厮居然翻供,属实有些可恶。

    宋仰之朗声道:“小生冤枉,请大人明察!”

    李知县眉头一皱道:“看来,不给你吃点苦头,你是不知晓老爷我的厉害。”,一边说,李知县一边瞥身旁的师爷,师爷微微颔首。

    一支令牌由公案飞出掉在地上。“给我打!”,李知县怒喝道。

    两名皂隶上前,用手中的水火棍一叉跪着的宋秀才,秀才便被牢牢禁锢住,屁股抬起。

    第三名皂隶走上去,举起手中的棍子,准备动手。

    此时,堂外有人大喊道:“布政使大人驾到!”,李知县一干人等闻言,连忙起身迎接。

    在侍卫与官吏的陪同下,堂外款款走进一人,正是满头乌发,长须飘飘的浩州布政使颜梦得!

    李知县等人连忙行礼,李知县道:“布政使大人大驾光临,卑职有失远迎,请大人恕罪!”。

    与此同时,李知县等人瞥见狱卒刘潜正负手站在颜大人的背后,众人诧异不解。

    “不必多礼,本官听闻县衙今日公断一桩命案,但此案蹊跷,有人为此拦路喊冤,本官特来旁听。”,颜布政使沉声道,眼中满是严厉。

    李知县忙把颜大人请到“正大光明”扁额下的公案前坐定,自己站在一旁垂手而立。

    坐定后,颜布政使大人道:“刘克周,你来说说!”

    李知县大惊,他琢磨不透刘潜为何会与颜大人一同前来,难道二人认识?不对,刘潜怎么可能会认识颜大人这样的人物呢?但刘潜这小子游手好闲,胸无点墨,一介狱卒,公堂之上,怎容他放肆。

    李知县忙道:“布政使大人,您有所不知,刘克周乃我县衙狱卒,与此案并无牵连!”。

    “嗯?”,颜泌望向李知县,目露威严。李知县连忙低头不语。

    刘潜见状,这才走上前,厉声道:“请布政使大人明察,杀害王府丫鬟春梅之人,正是王府主人王思兆员外,他杀人后嫁祸宋仰之,按律当斩!”。

    堂上众人闻言,一片惊悚。这狱卒刘克周在胡言乱语什么?脑袋还要不要?

    堂外百姓闻言,倒吸一口凉气,不敢做声。方才来的居然是浩州的布政使大人,与他一同前来的年轻人,居然指出真正的凶手是王员外本人!

    王思兆闻言怒喝:“满口胡言!请诸位大人将这厮打出公堂!宋秀才杀人一事,人赃俱获,且容你在此混淆视听!”。

    “王员外,我来问你,当日,你可是看到宋秀才用木棒击打了春梅的右额?”。刘潜望向王员外,厉声问道。

    “不错,我是亲眼所见,当即就把春梅的额部击出血!”,王员外不假思索的答道。

    “你撒谎!”,刘潜怒喝。继而说道:“春梅身高四尺有六,宋秀才身高六尺,你供词里说当日宋秀才背对于你,其面向春梅,在你站的方位,宋秀才的身体是挡住春梅的,倘若宋秀才真的持木棒击打春梅,你是如何准确的看到是击中春梅的右额并流血的?”。

    王思兆闻言,面露难色。但他很快调整了自己的表情后道:“兴许是我记错了,但春梅的尸身捞上来后,我分明看到的是伤在右额。”

    刘潜已料到王员外会如此反驳,但他早已成竹在胸。

    他继而道:“你平日都是巳时或申时读书,怎么偏偏案发当日,未时正你仍在书房读书?再有,你说春梅被宋秀才击打一下便倒地身亡,后宋秀才将春梅的尸体抛进池塘。被木棒击中一下,的确有致命的危险,但春梅的尸身,腹部微肿,十指指甲缝有淤泥,但如果真如你所说,春梅即已倒地身死,指甲缝怎么可能会有淤泥?凡人溺水,在挣扎间,手臂乱舞,手指指甲方才会有湖底淤泥!”。

    “兴许是当时那一棒只是敲晕了春梅,春梅被扔下池塘后惊醒过来,溺水才身亡的,但我是亲眼看到宋秀才敲了春梅一棒。当日我读书入迷,就一直读至未时,请诸位大人明察!”,王思兆连忙解释道。

    说毕,满堂惊诧,特别是仔细审阅过该案卷宗的众位县官。堂外众人,听的一头雾水,但觉得刘潜所说貌似有些道理。

    “传仵作!”,颜布政使发令。半盏茶的功夫,仵作前来。

    刘潜对仵作拱手道:“请你向颜大人描述一下春梅的尸体伤情。”

    仵作闻言,行了一礼道:“女尸春梅;额部有钝器伤,应为木质棍状物所伤,伤口流血;腹部微肿胀;右膝盖挫伤;右脚外踝肿胀;十指指甲有淤泥;其余无异常!”

    刘潜等仵作禀告完毕,继续朗声道:“春梅被打伤后扔下池塘,右膝盖搓伤,可能系池中石头锋利所致,但春梅落水处池塘深一丈有余,她的右脚外踝肿胀,试问王员外,请问宋秀才是如何抛尸的,能将春梅的右脚踝抛出跌打之伤?”。

    “你..你..你什么意思?”,王员外有些激动到语无伦次了。

    “什么意思,意思是你假意许诺府上丫鬟春梅,答应放其出府与宋秀才团圆,春梅当日请马三送信给宋秀才,此后你将春梅唤至你书房阁楼,乘其不备将其推下阁楼,春梅当即额部受伤,脚也被崴伤,你持木棒又击打春梅的额部,伪造伤口,后你又将没有气绝的春梅抛进池塘,眼见其活活溺死。随后你伏于花园后门,等宋秀才前来应约,你从背后将宋秀才击晕,又将粘有春梅血迹的木棒置于宋秀才身旁,你这才叫来家丁仆从,报官陷害宋秀才!”,刘潜口若连珠炮,一口气道出其根据证据演绎的案发经过。

    没有给众人喘息的机会,刘潜继续道:“方才赶到县衙之前,我先行前往王府,勘查了案发现场,请诸位大人定夺!”。

    全场寂静,众人都还沉浸在刘克周滴水不漏的推理中。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谁想这样断案过,居然仅仅通过证言和尸格,就能还原案发时的情景。

    “大人!”,王思兆突然下跪,“请大人为老生做主,这厮胡言乱语,请大人为老生做主!”。

    坐在堂上的布政使大人终于开口道:“王员外,你可知本官是三品儒生!”。

    王员外闻言,愣在原地,宛若雕塑。

    王员外知道,三品机心境儒生,要让自己说实话,可以不费吹灰之力。

    忽而,王员外磕头如捣蒜道:“老生知错了了,请大人饶命!”。

    这一下,满堂愤然,他们为王员外的歹毒手段感到愤怒,为宋秀才与春梅的遭遇感到同情。

    赢弱的宋秀才面朝刘潜,磕了几个头,他当初病急乱投医,恳求狱卒刘克周为自己翻案。

    区区一名狱卒,要他为自己翻案,属实有些为难他。

    但宋秀才没有想到上天眷顾,自己居然押对了宝,真乃人不可貌相。

    刘潜搀扶起宋秀才,他冒死拦截颜大人的车队,为秀才鸣冤。见王员外伏法,他的心情终于放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