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莞的天气和贵阳一样，也是晴空万里。姬募然开着卡宴，在环城高速公路上轻快的滑行。上午，他接到慕容馨的报喜电话后，兴奋了半天。处理完手上的事务后，已是中午。想到佳煜领导要到穆氏集团看厂，就匆匆吃完工作餐，驱车去见穆琬琰。到了穆氏集团大门口，见保安不熟悉，就向保安说明是来找穆总的。保安不信，问他有预约没有？他马上拨通了琬琰电话，把手机递给保安，保安一听是集团千金，倾刻间一个立正，一连串的“是”以后，立马把手机还给姬募然，也顾不得擦擦脸上的汗水，麻溜地给他办好了手续，奉上了贵宾证。他到停车场泊好车，走进装饰着玻璃幕墙的办公大楼，前台小姐早已站在门边，恭敬地微笑着向他问好，接着把他带到电梯口，请他进了电梯并按下楼层按钮，又向他点头致意才退出电梯。到了总裁办公室，琬琰看见心上人来了当然很开心，从班椅上嘣的一下跳起来，嘣过班台，拉住姬募然的手，小嘴叭叭的嘣出一串语珠：

    “募然哥哥，这几天你去哪儿了？签约后就看不到你的人影，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穆总，我能到哪里去？”姬募然解释说，“品酒会那天，和几位大佬谈了合作的事情，要签协议，要应酬。还有，慕总带人去贵州学校，也要保持联系，随时给予指导。太忙了，你多担待。”

    “慕总？”琬琰问道，“就是你的那位美女总经理吗？”

    “更正一下，是公司的总经理。”

    “哟，你看看，”琬琰小嘴一瘪，酸意就冒出来，“怪不得不见你影子，原来心在贵阳了！”

    “想多了吧？”姬募然拍拍她的脸蛋，带着温度说，“慕容馨是个能力很强的职业经理人，我要是和她有点什么，还敢和琬儿牵手吗？”

    穆琬琰虽然出身豪门，见多识广，但听了他这番话，心湖禁不住泛起涟漪，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姬募然说：“穆总，这是在公司，你不怕影响集团千金、影响集团总裁的形象吗？”

    “你忘了我的办公室门窗是特种玻璃做的吗？外面看不见的。”

    “我确实忘了。”姬募然讪笑着，和琬琰走到沙发边上坐下，告诉她说，“慕容馨带着项目组到贵阳洽谈成功，今天下午正式签约。过几天，贵阳学校要到穆氏集团看厂考察，我来和你协商接待事宜，你看你方便出面吗？”

    “我就知道，没有公务你就不会来找我。”琬琰嘟着小嘴，委屈的说，“你要我出面接待，我就出面。”

    “穆总，先谢谢你。”姬募然完全漠视穆二小姐的委屈，继续谈工作，“佳煜职校是一个专业门类比较齐全的职业学校，在顶岗实习期间，穆氏集团可根据自身工种的需求选用各专业实习生。目前，Newbluecollar技术工种人才缺乏，数控、模具、机电设备等专业人才，在人力资源市场上很抢手，而佳煜就有这些专业。现在学生在穆氏顶岗实习，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佳煜职校开设了机器人方面的专业吗？”

    “从我们掌握的信息看，佳煜没有这个专业。”

    “穆氏的智能化建设正在稳步推进，机器人应用和维护维修的专业人才在未来的几年里，需求量将会增大。你可以建议学校开办这个专业。”

    “穆总，我接受你的指示，在考察团来的时候给他们建议。”姬募然说，“你能出面接待学校考察团，对学校领导来说，是一个加深印象，以利校企合作的机会。穆氏集团今后对新蓝领的需求，也多了一个渠道，双赢的局面，穆总，你认为呢？”

    “姬董事长，你都把话说完了，我还认为什么？”琬琰依然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这让姬募然也认为自己太功利了，就说：

    “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了，如果你没有工作还要忙的话，我今天的时间全归你，由你支配，好吗？”

    “真的？”琬琰的脸上，立刻展露出灿烂的笑容，那声“真的”，好像是女孩们的专用语，和之前田沐瑶的那声“真的”，虽然语言环境不同，使用情景也不一样，但仍然是语感丰富、语音绵长、语气攸然，也是一副萌妹妹的表情。姬募然也感动了，说：

    “当然真的了，骗你是小狗！”

    这句话把穆琬琰带回到两小无猜的年代，琬琰心里涌起一阵阵的甜蜜，感动的说：

    “募然哥哥，你让我想起我们的过去了，我觉得好幸福，好温馨。”穆琬琰开心的笑了，“我祝贺你的项目组成功签约佳煜职校，穆氏执行新订单的用工有了可靠保障。你放心，工作上的事我不会掉以轻心，佳煜职校的看厂考察，我会通知韩协理作好安排，我也要去检查，一定让佳煜的领导们满意。”

    琬琰谈起工作，就换了一副神态，她继续说：“穆氏集团用工需求量很大，对Newbluecollar的需求量也不小。你的公司我已经给穆昊帆报告了，列为穆氏集团人力资源核心供应商，享受VlP待遇。”

    “穆董同意了吗？”

    “你知道昊帆哥哥对你这个弟弟有多喜欢吗？他能不同意？现在你晋升为他的准妹夫，亲上加亲，他和爹地妈咪一样，更开心了。”琬琰说，“下一步，集团人力资源总监部将根据劳务市场高度的动态性、复杂性和不确定性，研究分析穆氏集团现有的人力资源管理模式，进行必要的改革。重组人力资源招募中心，选择优秀的人力资源供应商，优化人力资源供应链，保证穆氏集团对Bluecollar和Newbluecollar的需求。届时，邀请姬董事长参与研究，你会接受邀请吗？”

    “当然会。”姬募然欣然接受，他说，“我早有建立一个劳务Themesalon的打算，通过这种方式，分析研究劳务市场的动态，怎样才能保证满足劳务市场的需求，算是一个论坛吧，和你的研究是合拍的。”

    “怎么想到做这个？”

    “琬儿，这几年，已经看不到民工潮了，而用工荒却频繁的出现，这就是我们要探讨的问题。”

    “这个问题比较复杂，有许多政策层面的内容，是我们能研究的？”

    “道理是这样，但是，不研究政策，怎么会找到解决用工荒的办法呢？”姬募然分析说，“今年春节后，粤鑫公司为合作企业输送了三千名派遣工，基本上和去年持平。但很多劳务公司就很不乐观，有的仅达到去年的三成。五年前，我和河南同行合作，组织节后农民工到东莞，有一趟快车，上面坐的大部分旅客，都是粤鑫招聘的的新员工，基本上就是专列。三年前，这个数字就大幅缩水，仅为四成不到。这和珠三角很多工厂北迁，交通、能源、城市化等基本建设需要之外，当地政府的脱贫攻坚、自主创业的优惠政策也是一个原因。今年以来，用工荒成了劳务圈里的热词，有关农民工二代逃离制造业、85后90后不愿进工厂、制造业大国后继缺人等热点话题被持续讨论。讨论的结果当然是公理婆理都有，其中一个重要的观点，对农民工的社会认知和公共政策，仍然缺乏基于农民工本身的视角。”

    “我认同你的看法，”琬琰说，“长期以来，外出务工的农民群体，很难有打工地区的认同感，更没有归属感。当然，我对这些难以感同身受。但穆氏员工中很多年轻夫妇就因为孩子的入托入学问题得不到解决，很多人只能选择辞工返乡。买不起房，落不上户，公共资源的不足，农民工享受不到打工城市的公共产品，你叫他们长期在这里工作生活，怎样过得下去？”

    “琬儿，你这是看到了问题的症结了。”姬募然赞道。这使琬琰很开心，继续说道：

    “从政府的层面看，要服务于经济发展的需要，就得为外来务工人员提供户籍、教育、医疗等公共产品，前些时就看到东莞一小学为农民工子女入学提供方便，但仅一小学而已，杯水车薪了，不能解决根本问题。但政府也有他的难处。比如东莞，如果开放户籍，是要留下很多人力资源的。但社会在发展，内陆地区也是日新月异，且不说东莞有没有足够多的公共资源容纳海量的户籍人口，单说若干年后，人工智能，产业转移，制造业在国内均衡发展，国家推进的以人为核心的新型城镇化得以实现，东莞政府还有能力养活这么多户藉人口吗？”

    “穆琬琰，你是研究未来学的吗？”姬募然趣问道。

    “什么意思？”琬琰一头雾水。

    “你刚才提的问题太遥远了，应该属于未来经济学或未来城市经营学的范畴。”

    “姬董事长，这个问题其实并不遥远，东莞2025规划你应该不陌生，我们现在正视这个问题，也许几年以后，就是我们面临的问题。”琬琰说，“但在当下，经济发达地区的企业，还是面临着残酷的人力资源争夺战，这也是企业和劳务公司必须要重视的问题。”

    “所以，我们要研究防止农民工大量流失的策略。很多事情得我们去研究，去解决。”姬募然故作神秘状说，“我有一个创意，对穆氏集团的人力资源规划有战略意义，穆总想听吗？”

    “爱说不说！”琬琰瘪瘪小嘴，一副小公主的搞笑面孔。

    “好了，我最喜欢看到你这个样子，是小时候的常有的模样。”姬募然笑道，“我们讨论这些问题，似乎严肃了些，活跃一下气氛嘛。”。

    “那你还不快说！”琬琰又是一副率真的模样。

    “其实，这个方法是中国计划经济时代的产物，就是大工厂办小社会。”

    “大工厂办小社会？”琬琰露出迷茫的眼神，“什么意思？不懂。”

    姬募然介绍说：“在计划经济时代，很多国有企业在建厂的同时，也建起了职工生活区，把职工宿舍、学校幼儿园、副食品商店等一应生活设施都完善起来。职工的衣食住行、子女的入托入学都在厂区里得到解决，这就是小社会。穆氏是一家按现代企业理念结合中国大陆特色建造的大型工厂，有完备的生活设施，员工宿舍、超市、文娱体育场馆等等一样不缺，这些设施就具备了小社会的雏形。”

    “很多工厂都是这样布局的，你究竟想说明什么？”穆琬琰听出了一些门道，催促道，“不要挤牙膏，一口气说完。”

    “穆氏集团生活区南面有一块大约一百五十亩的空地，用来办教育，这个小社会的功能不就完备了吗？”

    “你说得轻巧，资金来源呢？”

    “我已经有了解决方案，”姬募然具体的说，“穆氏集团每个月10％的员工进出量，就是两千人。招这两千人进来，就要产生一百多万的招聘费用，一年下来就是两千来万。如果我们把这个钱用来办学，向有关部门申请调规，去教育局申办许可，在那块闲置的地块上建幼儿园，建中小学校，为集团员工解决后顾之优，肯定得到有关部门的大力支持，你认为呢？”

    “涉及到土地调规，还要去办理办学许可证，能行吗？”

    “改变土地的用途，是为了办教育，是为了留住员工。这是政府想做的事，我们做了，减轻了政府的负担，有关部门肯定乐见其成。”姬募然分析说，“幼儿园学校建起来后，为集团员工的子弟提供入园入学的方便，不去挤占政府的公共资源，有关部门当然准许。只是要建立一个专业的机构来筹备，幼儿园学校建立起来后，是给员工的福利，按当地私立学校的标准收取费用，维持学校的正常运转，是没有问题的。”

    “明白了，这可是一个长远的利益。”

    “对，这是一个长远的利益。既稳定了员工队伍，还节省了大笔的劳务费用。”姬募然强调说，“穆总，有效的控制人力资源成本，是你这个总裁必须要考量的。集团现在10％的流失率，在幼儿园学挍投入使用后，肯定锐减至3％以内。不仅盘活了地产，关键是稳定了员工，人力资源成本得到有效控制。此举不单单是赢得了人性化管理的好名声，还增加了穆氏的美誉度，创造出穆氏集团特有的品牌价值。”

    “太好了，这可是个太好的建议，我要提上工作日程，在总裁办公会上审议。”琬琰兴奋地说，“现在工厂里的员工成分，比较稳定的是70后农民工，他们上有老下有小，不敢歇下来，也不敢随意辞工。这个群体是一个低欲望人群，通过打拼改变命运的年龄已经过去。他们坚持工作的奢望，就是为了子女能够接受比较好的教育，有一个好的前程，不再重复他们的道路。80后90后的稳定性就要差一些，他们还在拼搏，对人生抱有希望。他们不稳定的主要因素之一，就是子女的教育得不到妥善解决，我们的幼儿园和学校建立起来，在入托和义务教育阶段，就可以为他们提供优质的教育资源，增强他们继续工作的决心。员工队伍稳定了，就可以节省大笔的招聘费用，好处不言而喻。只是……”

    “只是什么？”

    “募然哥哥，粤鑫在穆氏的业务量就会大幅下降，你不怕利益受到影响吗？”

    “此消彼涨，谁叫你是我女朋友。”姬募然轻描淡写地说，“给女朋友做顾问，天经地义。”

    “这话好暖心。”琬琰开心问道，“劳务Themesalon的创意极富新意，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办？”

    “先给珠三角地区劳务圈里有兴趣的的大佬们吹吹风，再请一些企业届人士聊聊。圈子里面，伟瀚哥肯定支持，恒基李总，兆丰王董，展鹏孙达志是要来的。就不知道昊帆大哥，琬琰小妹有兴趣没有？”

    “穆昊帆？他除了工作，就是陪太太孩子，有到Salon的时间，他早到观澜高尔夫打球去了。”

    “那琬琰小妹也没有兴趣了？”

    “这可是你说的哦，我可没有这么说。”琬琰又露出小女生的萌态，嘻嘻笑着说。

    “琬儿参加那就好。”姬募然说，流露出穆昊帆不能参加的遗憾。琬琰看出来了，“不过，”琬琰调皮地说，“募然弟弟邀请，昊帆哥哥必定参加。”

    “你这么肯定？”姬募然清楚知道，资本家二代中，穆昊帆是有一定影响力的，他来参加，会带动一些资二代来，对于企业集群的形成，好处多多。他的这种想法，被琬琰吃得透透的。“募然哥哥，”她分析说，“劳务用工现在已是企业家们关注的问题，从2008年以前的买方市场逐渐转变为现在的卖方市场，你能为企业用工提供保证，你就是大哥大！展鹏把定价的话语权交给你，就充分证明了这是一个硬道理。所以，你的劳务沙龙开张，必定高朋满座。”

    “精彩！”姬募然击掌叫好，“以前我是小瞧你了，穆氏集团总裁，已经不同凡响！”

    “募然哥哥，知道是什么原因吗？”琬琰神情专注的说，“没有你的地方，那就是一片沙漠。有你的世界，永远都是绿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