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聊，又是一夜，一夜无眠，其实两个人也不知道在瞎聊着什么，反正东一句西一句的，谈天谈地，就是有聊不完的话题。

    第二天，仓海的电话停机了。

    王温婉昨晚熬了一个大通宵，跟仓海聊到天快亮了才挂电话。并且这个电话是已仓海的电话停机收场的。

    “温婉，等会我要去你外公家，你要去吗？”婉母已经吃过饭了，女儿也是在早八点的时候，终于起了床。

    王温婉顶着一双黑眼圈，嘴巴里寡淡的嚼着煎饼。桌子上还摆着父亲早上最喜欢吃的白水烫豆腐，一小盘辣椒面拌虾米。

    王温婉一大早吃不惯这么重口味的，就让母亲煎了一个荷包蛋，卷在煎饼里。糊度（家乡的一种美食）配煎饼，按照哥哥以前的说法，外国人是吃面包长大的，我们是喝糊度配煎饼长大的。

    “吃过饭吗？”王温婉好奇的问。

    “嗯，吃过饭就去，我们早去早回。”婉母将吃过饭的碗筷放在水池里洗干净，看到女儿一股脑把一大碗糊度喝完，接过来快速的洗干净。

    “好，我去换件衣服。”王温婉昨晚没睡好，当然现在是极困的，但是只要她放假在家，母亲如果要去走娘家，肯定会带个王温婉。

    王温婉也习惯了有活动就跟着母亲。

    十分钟后，母亲骑着电瓶车，头上裹了个长长的防晒头巾，带着王温婉往娘家赶去。

    王温婉生在江苏，母亲却是山东人，因为两个省仅隔一条袖珍河这么远，所以骑电瓶车，绕公路走，半个小时就能到外公家。

    王温婉还记得小时候，那个年代还没有电瓶车，袖珍河里的泥沙还没有被挖空，母亲每每回娘家，骑着自行车，带着女儿趟过浅浅的河水就能到山东了，路途极短。也需要半个小时。

    那时候袖珍河的水好清呀，春天里，河水温温的，母亲赤着脚，先把自行车扛过河，再返回，背起岸边扎着两个小辫子的王温婉，说说笑笑的过河。

    而这个两省交界的袖珍河，承载了王温婉半个童年的回忆。

    王温婉小时候特别是家里在袖珍河附近种地的时候，王温婉最喜欢来河边。

    这个袖珍河很奇怪，虽然河水是淡水，但是却有黄黄的海沙。王温婉小时候记忆的河水总是浅浅的，清澈见底。大人们会说里面有水蛇，有吸人血的水莽，王温婉所以才不敢下河。

    她不敢下河玩，但是河边松软的沙地里，却是王温婉的乐园。

    夏天，沙地又暖又软，王温婉赤着脚丫，沿着河边寻找河贝。只要看到沙地里有孔洞，用手扣扣，就能扣出来黄色壳的小贝壳，当然河贝是活的，还可以煮着吃，味道虽然没有海贝那么鲜美，对于王温婉来说，也是一种难得的童年美味。

    等到王温婉大点了，胆子也大了一些，会跟着哥哥跑到旁边的小河道里，河道两边最好有黑泥巴的那种，他们每次挽起裤腿，下河弯着腰在河边，全凭手感在黑泥里翻找，每每找到一个比一个大的河蚌，就开心的不得了。

    有次河蚌找的多，回家后母亲边训斥兄妹俩，不能下河，边把河蚌洗干净，放在锅里煮熟。

    王温婉也是第一次吃比手还大的河蚌，吃惯了海贝味，再吃这种淡水里的河贝，味道竟然有股泥巴的味道，难以下咽，吐了扔在了一边。

    再后来，王温婉学业越来越忙，袖珍河的泥沙被挖了盖房子，有人看泥沙能挣钱，承包下来疯狂的采挖。河被越挖越深，泥沙不见了，周边做地瓜粉丝的脏水没有经过处理直接倒进了袖珍河里，河水也污染了。就这样，王温婉的童年回忆，随着渐渐消失的温柔的袖珍河而隐藏了起来。

    现如今，袖珍河已经不能再赤脚过去了，家里又有了电瓶车，每次回娘家，母亲就骑电瓶车绕远路回娘家。

    距离变了，感觉变了，不变的是回娘家的方向。

    外婆已经去世一年多了，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王温婉一直忙着高考冲刺，没有时间来这边，现在终于放假了，王温婉也想念外公了。

    从王温婉记事开始，一共在外婆家住过一次。也是小时候唯一一次住在别人家的经历。

    外婆以前跟小儿子住在一起，王温婉的小舅一家住在西屋三间房，外婆跟外公住在东屋一间房。饭分开做，这也算是分屋不分家了。

    王温婉那年只有七岁，跟着母亲去外婆家探亲，外婆心疼王温婉，留她在家里住一晚，从来没离开过母亲的她，带着新鲜感第一次住在外婆家。

    王温婉记得，外婆家的房子很大，门口处摆放着一张大床，往里走除了放着日常生活用品，还有吃饭用的桌椅板凳。

    王温婉对那天的记忆不多，她只记得早上是被头顶上一个热乎乎的东西吓醒的。

    外婆家的猫竟然窝在王温婉的头上睡觉，王温婉从来没有接触过猫，被枕着脑袋睡了一宿，吓得哇哇大哭。

    早上外婆煮的稀饭，王温婉抱着大碗喝稀饭的时候，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虽然是白天，但是房子里窗户小，还是有点黑。王温婉就端着碗去外面吃，等到她看清楚碗里的稀饭，吓的脸都青了。

    稀饭汤上面漂浮着一层白白的米虫，因为带着米虫的大米水煮过，所以米虫在水煮的过程中都死了。

    王温婉看着碗面上漂浮着一堆白色的虫子，吓得赶紧把碗放在地上。

    “外婆，有虫子！”

    外婆听到外孙女在门口喊，放下碗筷赶紧跑了出来。

    “虫子？”外婆一脸疑问，借着外面亮堂，端起碗看的时候，也着实吓了一跳。

    “哎呀，我最近眼神真是越来越差了，怎么这么多虫子。奥对了，我的米呀！”外婆说着，赶紧端着碗回了屋，等她再出来的时候，手里还提着半袋子的大米。

    赶紧打开来看，跟在一旁的王温婉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外婆用手捧出一大把白米，白米上附着了一层米虫，米虫倒是被养的又白又胖，正扭动着身子在爬喃。

    “好恶心。”王温婉边说着，身子边往后退，小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一定是天太热，又下雨，太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