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用手捧出一大把白米，白米上附着了一层米虫，米虫倒是被养的又白又胖，正扭动着身子在爬喃。

    “好恶心。”王温婉边说着，身子边往后退，小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一定是天太热，又下雨，太潮了。”

    外婆是个极节俭的人，即使白米里长了很多的米虫，依然不舍的扔掉。

    王温婉看外婆顾不上吃饭了，找了一个干净的袋子，铺在太阳能照的着的地上，把剩下的那点米倒在袋子上。

    不一会儿，米虫就开始往外爬。

    等到快中午，王温婉坐在门槛子边，托着两个圆圆的腮帮子等着母亲来接她。晒在院子里的大米四边，很多虫子趴在那，烫在水泥地面上，被晒的又黄又硬。

    外婆去世两年后，王温婉才有机会再来看外公。

    婉母骑着电瓶车，女儿王温婉坐在后面，搂着婉母的腰。

    车前兜里，放着路上秤的三斤猪肉，婉母又买了些馒头，饼干。母女俩个沿着公路骑。

    出了村，来到了袖珍河大桥，进入山东，半个小时后，终于来到了母亲出生的村子。

    外公外婆早在多年前已经从小舅家搬了出去，住在另一处几个儿子帮着找的房子里。

    “外公！”王温婉跟着母亲走过一条村子的小路，就远远的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佝偻着背穿着一件白短袖褂子，藏黑色裤子，手里拿着个折叠凳子，一脸笑容的朝这边招手。

    “大大（山东当地方言，爸爸的意思），你怎么又坐在这里呀？”婉母推着电瓶车，担忧的问道。

    “奥，我知道你要来，坐着等会。”外公的牙齿都掉的差不多了，笑起来两排牙龈露在外面，很是可爱。

    “外公，你慢点，我扶你。”王温婉听后，赶紧上前，接过外公的板凳，扶着老人走。

    外公每次见到王温婉，总是笑着叫：“温婉，你来啦。”

    “嗯，外公。”

    往外公住的地方走，一路都是高大的桦树，夏天遮阴乘凉非常的舒服。

    外公门前两边开垦出了空地，左边种了花生，右边搭了架子种米豆和芋头。

    门口有一株盛开的特别茂盛的栀子花，夏天的时候，绿油油的一大团叶子林里，白色的栀子花格外的显眼，还没到跟前，你就能闻到它散发出来的浓郁但不腻人的香味。

    “大大，你吃饭了吗？”母亲扶着父亲坐定后，关心的问。

    “吃了，早上华山送的包子，我吃了五个。”外公依旧笑着说着。

    婉母闻言，稍感欣慰：“吃了就好。我给你买了肉和馒头，你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不用你做，你休息一下就赶紧回去，女婿还要回家吃饭喃。”老人一脸关心道。

    “他去收网子了，下午才回来，我现在就做饭，你跟温婉坐着。”婉母边说已经起了身，快速的拿起买的肉，找到盆子，拿出去洗。

    温婉的外公见阻挡不住，也就没再说什么，笑着跟温婉聊天。

    外公家从刷了蓝色的铁门进屋，走过窄小的院子，进了屋。里外只有一间的房子，山东老式土炕，已经不再用，上面堆满了杂物，而土炕对面，齐放着一张床，床用蚊帐遮着，外面就放了高低两张桌子，高桌子上放着一个老式电视机，里面正在播放着外公最喜欢的京剧。矮桌子擦的干干净净，平时吃饭放碗筷用。

    “温婉，听说你考上了大学？”

    “外公，就是个大专而已。”王温婉才知道山东这边的外公也知道了这件事，心里竟然游生了点小骄傲。

    “在哪里上大学呀？”外公拿起他那个常年不离身的老烟疙瘩，塞了点烟丝，拿起火柴盒一擦，点着后，抿着嘴用力的吸上几口。

    “苏州那边，外公你知道苏州吗？”

    “奥，我电视上见过，那是个好地方，我外孙女有出息。”

    外公说到这，竟一脸骄傲的扬起嘴角，吸烟的模样像是在享受。

    “大大，家里白菜有吗？咱们拿白菜炖肉，吃馒头，你说怎样？”

    母亲端着洗好的肉进来，找到菜刀菜板，放到桌子上忙着切肉。

    “好，你做吧。”外公每次见到女儿来，总是欢喜的，但是他又怕给女儿添负担，每每吃过饭，聊上两句，又让母亲赶紧回去。

    三个人吃过饭，又聊了会天。下午，外公把家里能拿得出手的一些农家菜，还有新挖的芋头，满满的塞了一大包放到了婉母的车兜里。

    “大大，你给的太多了。”婉母皱起了眉头，她知道父亲年纪大了，一个人在这里生活不容易，实在是不想再拿家里的东西。

    “就是一点吃的而已，我就一个人，也吃不了那么多。”

    “那不是还有哥哥弟弟嘛，你留给他们吧。”

    “给你你就拿着，温婉呀，你赶紧坐车，回去吧。”

    王温婉正在栀子花旁，选了几株开的最茂盛的，还有几株含苞待放的，摘下来。

    “奥。知道了外公再见。”王温婉摘了好多花，坐上母亲的车。

    “那我过几天再来，大大，你回去吧。”

    婉母骑着车，驮着王温婉离开。两个人走到路尽头的时候，回头看，她依然能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佝偻着身子，往她们离开的方向张望着。

    王温婉知道，他一定是不舍的母亲的。

    等到快傍晚的时候，王温婉扔在一旁快一天的手机，终于响了。

    “在干什么？”

    “等吃饭喃，你手机停机了？”

    “嗯，刚充了话费。”

    “欠费多少呀？”自从有了手机，王温婉一直跟仓海通电话，都是仓海给她打电话，所以她也不知道话费一共花了多少钱。

    “一百呀。”

    “一百能用多久呀？”

    “一两天吧。”

    “啊？！”王温婉听到这么高的话费，差点惊掉下巴。

    “怎么了？”

    “这也太贵了吧，一两天就一百块，那一共花了多少钱？”

    “不到一千块钱吧。”

    “一千块钱？！”

    一千块钱，在2009年这个刚刚毕业的高中生眼里，确实不是一个小数目。

    “没事，跟你说话我开心呀。”

    “那不行呀，太贵了。”

    “没关系的。大不了我去营业厅问一问，看能不能包个月。”

    “那行，快挂电话吧，有消息了告诉我。”

    王温婉迅速的挂断了电话后，长吁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