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我心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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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镜里欢(三)

    王昭看着王央身上的伤,并非只有砸到地面上受的伤。

    后背不少鞭痕,右手的两根手指也不见了,看伤口处,似是已经没了有一段时间。

    看来王央的日子也不好过。

    虽是拜入了仙门,可石矶娘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仙人,难道他们这些被视若蝼蚁的存在还不知道吗?

    本就不是一个阶层的存在,怎么可能把他们当成人来看?

    王央脸庞消瘦,眼眶也塌陷下去。

    王昭看着他,心里一阵烦乱。

    又气又恨,又恼又怒,可又没了脾气。

    一看到这张与自己娘亲有几分相似的脸,他的心又软了下去。

    自家老爹总是说,苦了这孩子。

    虽是在外人看来从小锦衣玉食,但那也只是在外人看来。

    他们又怎能不晓得?若非王央生父后来娶的正房迟迟生不出儿子,王央怕是就要饿死在家中了。

    只是那时候王央还太小,不过两三岁而已,并不记事。

    那个时候,王昭五岁,跟着自家老爹给王央送饭,那枯败的院子被王央那狠了心的后娘上了锁,王父也无能为力,还好老天留了一丝机会,那院墙上有道狗洞。

    是王昭抱着饭盒钻进去,到屋子里面给小王央喂饭。

    想到这里,王昭叹了口气,心中笑了笑。

    若不论其他,这个堂弟还是很好的,王央小的时候,特别乖巧,也不哭闹,每日就在家中等着王昭给他送饭喂饭。

    或是老天垂怜,王央就这般长大了,待到了五岁,王央能记些事的时候,他父亲后娶的正房被郎中查出了不孕之症。

    这才给了王央活下去的机会。

    王央所谓真正的‘锦衣玉食’从这时才刚刚开始。

    可以说王央自小就是王昭养大的。

    虽说王央后来被其父亲养的有些蛮横跋扈,但王昭也只是在面上有些厌恶。

    心里仍旧惦念着他。

    可谁料,自己从小养大的弟弟,亲手杀了王昭的父亲。

    虽说无心,但岂能真当成无所谓?

    王昭难受,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心里的思绪,也不晓得日后对王央又该是怎样做。

    只得先走一步看一步,先照顾好王央的伤势,等他醒来,再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昭为王央盖好被子,这便出了门,又遇上铸物庄的守卫大哥正聚在一块聊天,便也凑上去听。

    那守卫说的不是其他,正是今日李靖的两个儿子金吒木吒回信的事。

    借这事又说起金吒木吒两兄弟。

    王昭对此也有印象。

    这两兄弟在陈塘关里长大,两兄弟只差了一岁而已。

    自然关系好得很。

    这两兄弟从小闹腾的很,王昭之前见过这两个小孩儿结伴在海边蹚水,又在树上敲果子……

    想起这个,王昭低头数了数。

    “说来,金吒木吒两兄弟今年……八岁了吧?”

    这兄弟二人拜师也去了一年多。

    自己这一年多来,变化可谓大得很,从一个默默无名的王二,变成陈塘关总兵李靖的关门弟子王昭。

    王昭只感幸运,这都是自家师父垂怜。

    眼望着便快到了年关,想来那金吒木吒兄弟二人便会回来过年,王昭似也有些想念他们。

    那两个机灵活泼的小孩儿,任谁见了也会心里觉着可爱。

    整个陈塘关,谁家的娘亲都把这兄弟二人当做心尖尖,当真是水灵灵的两个瓷娃娃。

    虽是淘气,可更能显出来小孩儿的朝气。

    就算是王昭见了也打心底喜欢。

    “不晓得这两兄弟回来,家中又会如何热闹呢?”

    “也不晓得这两兄弟回来,会不会接受我?”

    王昭隐隐有些担心,毕竟自己不过平头百姓,只是幸运使然,拜了李靖为师。

    一想到这里,王昭又有些拘谨起来。

    师父待他很好,如同家人一般,师娘也是如此,但王昭打心底觉得自己低了一节。

    “唉……”

    “若是……算了……”

    王昭想说,若是自己也是师父师娘的孩子就好了,但是又想起自己的爹娘,那般爱他的爹娘,他便说不出这般不孝的话了。

    王昭听着,众人说着金吒木吒的事,王昭在一旁听着笑,笑着听。

    腊月,算是正式入了年关。

    陈塘关也下起了大雪。

    厚厚的白雪似鹅毛一般压了下来,不叫人心生寒意,却没由头的觉得暖和,好似这天上铺下来的不是雪,而是一层厚厚的暖暖的棉被。

    到了这个时候,李靖也不再继续练兵,叫兵营那些孩子各自回家过年去。

    李靖披着狐裘披风,身后跟着王昭。

    师徒二人顶着漫天大雪走入铸物庄。

    李靖说过,铸物庄是个打铁的铺子,这里的温度高的很,就连着大雪掉了下来也是化成水钻了地里,丝毫见不到白花的影子。

    只是王昭有些不明白,明明师父叫这铸物庄里的人都回家过年了,无人开炉,怎得也这般燥热?

    李靖走上祭坛,拔出长剑,看着那长剑上面长出的几道锈迹,叹了口气。

    摊掌一抹,便将那锈迹抹去。

    “昭儿,你可悟出什么?”

    李靖翻转手腕,将这长剑在手中挽了个剑花。

    王昭举手恭敬接过李靖递来的长剑。

    宽刃如叶,长锋似刀。

    王昭眉头微皱,开口道:“师父,徒儿愚钝,未曾悟出什么。”

    李靖摆了摆手。

    “无妨,顺其自然便是。”

    “切记,莫要误了读书之事,人行天地之间,不可不学,不可不读,不可无书。”

    说罢,扭身便离了去。

    王昭暗自记下李靖教导,随即将这青铜长剑插入祭坛裂缝之中,端坐此地观想。

    入了夜,王昭离开铸物庄,停驻一旁,又走入一处院落。

    推开门,便见一人额头冒着冷汗,拄着拐杖似强撑着想要站起。

    王昭进入,那人惊的一个激灵差点跌坐在地。

    王昭快步上前,搀着那人坐下。

    “医师说你这是慢伤,行走之事不可急于一时,慢慢恢复便可。”

    那人见到王昭这般照顾,只觉脸上一阵红热,自觉羞愧。

    正是多日前被巨力投掷到铸物庄中的王央。

    王央伤势太重,虽保住了命,可惜经络损伤,日后再不能修炼,只能是一个凡人。

    双腿伤得很重,短时间还不能站立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