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杆孤枪走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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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呵呵,真是头疼事,我没想到会接触到这种层面的事情,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醒了,我们摇身一变就成了他们口中的造反之人。”我补充道。“我下山都还不足一年....”

    “不是造反,我们是自保。”师兄纠正道,又突然神秘一笑道,“等这边战争结束,你跟我去北方如何?那边要比南乾好玩多,有黄沙,有骏马,有美酒,还有能歌善舞的美姬。”

    “好啊。”我说道,心神麻痹,索性不再去想。“这十三年你都在那里做什么了?”

    “嗯...到处走呗,我当年下山后,老头子领着我去了荆州,拜访了莫天赐,就是那个武林盟主,老头子让我跟着他的大弟子,一路护着他的安危,他那个大弟子是个文邹邹的书生,竟没有半点武功。”

    “青云志贤吗?”

    “呵呵,对,你也认识吗?”师兄略显惊讶。

    “我来时的路上遇见了他,是他送我过来的。”我解释道。

    “原来如此。”师兄继续说道,“青云志贤,他的那个大弟子是个彻头彻尾的书呆子,但没有傻气,恰恰相反的他非常有头脑,我只能用那个词来形容,是什么来着,多..多,多智且近妖,对,就是这个,多智且近妖,事情都是他在办,我只负责护着他的小命。”

    “我跟着他起先是去了南边昆吾,走啊走,自到那以后就没再回南乾境内,我们在那待了大概三年,跟昆吾的三个派系谈拢了合作,我们就北上,绕着边境线走,拜访了很多小势力,谈谈合作,聊聊未来,又继续走啊走,走啊走,好像走了大半辈子,我不知道走了多久,反正到了西乞之后,我是走不动了,因为他没武功,为了赶时间我只能背着他。”

    说到这里,师兄笑出了声,似乎对这段不堪岁月的嗤之以鼻。

    “我们到了北方之后,当时西乞还处于分裂阶段,整整有六个王在草原上厮杀,以证自己才是唯一得正统,要我说,动荡得很,这没办法,我就提议我们去四处看看,去转转,看看最北边,最东边都有什么。”

    “都有什么呢?”

    “呵呵。”师兄笑而不语,缓缓说道,“很美的景色,师弟,我先不跟你讲,等这场战争结束,你一定要跟我一同出去看看,带上那个小师妹,也顺便捎上老头子吧!”

    “那一定很美了。”我轻声徐道,仿佛师兄口中的景色已经出现在我的脑海中。

    “你呢,师弟,下山后都去做了什么?”

    我就把下山以后遇见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师兄,但我没有告诉他我差点死在了顺天山下,更没有说是郑天运救了我,我只说那一日我负伤逃离之后在一个深山中疗养了一段时间,所以才人间蒸发。

    “我没了武功。”我摊开手掌,坦白地说道,仿佛那日血污纠缠,旧疾犹在。

    “活着就好。”师兄宽慰地说道,“没有什么比活着更好了,你有没有武功不重要,只要我还在,你就不会受欺负,至于伤你的人,那人是皇帝身边的九密侍对吧,我记下了。”

    “师兄可千万别为了我出头将自己置身险境了,那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我说。

    他只是点了点头,至于有没有真的听进去,我没有办法去知道。

    十一月二十二日,二十三日,二十四日。

    这三日是我自从下山以来不曾有过的一段快活时光,师兄自打知道我下山以后没怎么玩过之后,每日便拉着我去四处游逛,去吃我未曾吃过的佳肴,去看我未曾看过的街灯游会,我们在月夜下的湖泊划船,在雨中策马狂奔,大呼小叫,尽管这只是一个小县城,尽管它远不及州郡的繁华,但我已是十分尽兴。

    师兄还搂着我的肩膀说要带我去一个好玩的地方,当我们到达地方,我看见红砖绿瓦,听见女子的嬉笑,闻到空中的胭脂味,抬头看去,门匾上刻“天香楼”三字,两侧的大灯笼在夜色的笼罩下竟散发着绿色幽光,这分明就是夺人魂魄的地方。

    刚想开口拒绝,师兄就一把将我扯了进去,鬼使神差下我已被安排的明明白白,屋内那姑娘坐在床边,一袭红衫,大片的雪白裸露在外,媚眼如丝,掩嘴轻笑,正抬头好奇地打量着我,我双颊火烧一般,尴尬的简直坐立难安,颤抖着推门离开,不顾师兄的劝阻,径直走向外面。

    “喂喂,师弟,你走了干嘛?钱我都交上去了。”师兄追上前说道。

    “这...不好!”我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心中难平地吐出这三个字。

    “什么不好?”师兄显然被我整懵了,“那姑娘不好?”

    “不是,唉,算了,没事,我们今天就先回去吧。”我摇头说道。

    “好吧,就听师弟的,等下次有机会去大州郡上,师兄我再请你。”他一路上喋喋不休,我简直哭笑不得。

    ........

    美好的时光是短暂的,在十一月二十五日,我们就离开了这里去往前面。

    前面指的是荆豫的关口,镇武关,这场战争的决胜地点。

    我们天一亮就出发了,分别骑着一个马匹,在路上我向师兄询问了一个一直想问,但不知道该不该问的问题,但在好奇心的催促下,最终还是硬着头皮问了出来。

    “师兄,为什么你会一个人待在这呢?”

    “哦这个啊。”他显得很平静,扭头冲我笑道,“因为我受了点伤。”

    我立马困惑不已,担忧地扫视师兄。

    “别看了。”他扭过去脸,我看不见他的表情,语气总觉得有些愠怒。“一点小伤而已,这几天玩得尽兴么?”他突然问道。

    “嗯,非常尽兴。”我点头说道,大概这段时间一直笼罩在相逢喜悦得氛围中,我竟短暂地遗忘了痛苦,这时忽地一齐涌了上来,忧愁悄上眉间。

    “那就好,等这场战争结束,记得跟我去北方,我们离开南乾。”师兄沉声说道。

    “嗯。”我不明所以,只是应承下来。

    在天地金黄之际,一抹夕阳挂在天空时,我们来到了镇武关。

    通过重重的警戒和盘问,在得知我们二人是何吾行的大弟子和二弟子时,他们俱都流露一股异色,那是一种很复杂的神色,说不上是惊惧还是喜悦,总之我们穿过一个个军营住所,来到了师父和师妹的住所。

    我见到了师父,他还是老样子,总是板着一副严肃的面孔,穿着一身干练,略显单薄的衣服,裹着结实硬朗的躯体,就像是上了年纪的一棵松树,迎风安然不惧,不怒而自威,给人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就算天下间最俏皮的人到了他的身边也得小心地收起心思,注意自己的言谈举止,提防雷鸣的响彻。

    我其实很害怕师父,不止是因为师父对我们少时的严苛和训斥,还有师父醉酒后的恶行,都对我和师兄造成了不可磨灭的阴影,这大概也是师兄和师父关系交恶的一切起源,所以我很不喜欢饮酒,自少时至今,滴酒未沾,并时常心中告诫自我,要做一个能管的住自己手脚的人。

    但我并不恨师父,我只是畏惧,与尊敬。

    当我和师兄长大成人之后,大概师父也是意识到了饮酒之恶,故戒之。

    可师兄没有选择后退,他与师父的矛盾随着年龄的增长日益上升,常常因为不同的观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与师父吵的不可开交,数次动起了拳脚,好似要把受到的所有委屈发泄回去,每当这时,我总是沉默着站在一边,两不相帮,既同情师兄,又可怜师父,而我心里也实在煎熬。

    师父只收了我们三个徒弟,全都另取姓氏,寓意重新开始,三个徒弟中,师父最器重身为二徒弟的我,因为我的武功根基是最好的,也最为听话,当我再次看到师父为我展开的笑颜时,我心中只有心酸和害怕,我不想做出让他折损颜面的事情,又实在害怕我办的不够好。

    “师父!”我轻声叫道。

    “嗯,进来吧。”师父眼神一直落在我的身上,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无意的瞟了几眼站在我身后的师兄,我那师兄从来时便一直闷不吭声,抱着双手,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扭头看向他处。

    说完转身就走进屋中,我本想拉着师兄一起过去,但师兄丢下一句“我想去四周看看。”便头也不回的走了,我心中轻叹,也就作罢,跟着师父进了院中。

    刚进门就看见了有一位妙龄女子从房中走了出来,她秀雅绝俗,自有一股轻灵之气,肌肤娇嫩,桃腮带笑,有着说不尽的温柔可人,看见我,她甜甜一笑,天地间都为之失色,她就是我所认为的天地间最美丽的姑娘,我的师妹,木灵兮。

    碍于师父在此,我需要随时注意我的言行举止,只是回之一笑,便跟着师父进了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