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牢狱之灾(六)
这个问题可是把苏梅给问住了,公子从未与她说起过此事,而小姐又失忆了,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么说来,小姐的身世似乎无人知晓。
林彦看苏梅摇头,便提醒道:“红花绿叶可不是一般的药,它是西凉国历代女君独有的秘方,用来悄悄处置一些棘手的达官贵人。你们家小姐若是招惹上了西凉国女君,即使在这里,也没人能护得了她。”
听到这里,苏梅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里里问道:“这些可是皇家秘闻,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师……”林彦说了一半,犹豫了一下说道,“信不信由你。”
苏梅和林彦约好了下次的复诊时间,待林彦走后,便给里里煎了药,喂她服下。
里里晕过去以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偶然意识清醒了一下,却感觉头特别疼,不一会儿便又昏睡了过去。
这次入睡,里里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父王、母上、心儿、尤兰、尤静、昔嬷嬷、尤安生……还有好多好多人,他们都在自由的生活,只是生活里没有自己……自己……自己是谁?头好痛……
画面一转,梦里出现了一位姑娘,这位姑娘到了大禹国、荣贯侯府,还认识了柳芸儿、朱灵儿、叶宏修……一件件事情历历在目,就像发生在自己身上一般,自己……自己?自己是谁……
里里再一次陷入了昏迷。
时间过的很快,在这几天里,苏梅不分日夜的照顾里里,却仍然不见里里苏醒,而林彦需要明日才会过来复诊,这让苏梅更是着急了。
半夜之中,有个侍卫突然从外面进来,苏梅警惕的盯着那个侍卫的行动。只见那侍卫一步一步的径直走向里里的卧房,于是苏梅手里攥的暗器也越来越紧。
“苏梅。”侍卫在门口轻唤了一声,苏梅便急忙开门,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消失已久的叶文修。
往日里公子风度翩翩,只这气势便与他人不同。可是今日公子胡子拉碴,满脸的憔悴,再加上厚重的盔甲压在身上,所以苏梅一时间没有辨认出来。
“公子,你可回来了……”苏梅激动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叶文修一个手势打断了。
“小姐已经昏迷四天了,要是能吵醒就好了。”苏梅说道。
听完这话,叶文修轻轻的走到床前,看见里里安静的躺在那里,脸色煞白,丝毫没有受到他们的影响。
叶文修轻柔的为她把脉,看到她手臂上缠着的纱布还隐隐的透着血迹,叶文修心里有些难过。
“谁给她看的病?”叶文修看着里里,却问苏梅道。
“杏林先生。”苏梅答道。
叶文修轻轻的把里里的手又放回被窝里,细心的给她掖好被子,然后便静静的坐在床边看着里里。
看了许久,苏梅还以为叶文修睡着了。这时叶文修突然起身,恋恋不舍的又看了里里一眼说道:“就按他的吩咐去做。”
苏梅迷茫的看着叶文修的背影,心里想到:按谁的吩咐去做?小姐的?杏林先生的?还是谁的?
不过苏梅可没有朱灵儿那么傻,仔细琢磨了一下,便判断出公子应该说的是杏林先生,于是满意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趴在桌子上睡了。
当日叶文修带着丁旺快马加鞭赶回平都城,得知平都城内发生的一切事情后,第一想法就是不管多危险,都要去看看里里。
而此时的金王府在经历过刺杀一事后已是重兵把守,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侍卫们也都严阵以待,丝毫不通情理。于是叶文修只能冒险扮作守卫,拿出皇上赐予的信物,以皇上命他巡查为由才得以进入关押里里的小院。
不过半月,里里便从生龙活虎的样子变成了如今的模样,这让叶文修感到无比心疼。还好里里伤的不重,不然叶文修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第二日早上,吴先桥还没洗漱完,便听到刑部那边急报:昨天半夜有人投案,说是荣贯侯府纵火案的凶手。
吴先桥一听,急忙安排人手,嘱咐一定看紧犯人,待他下朝之后便开堂审理。
朝堂之上,吴先桥生怕皇上追问刺杀之事。可是皇上偏偏就问起了这事,吴先桥支支吾吾答不上来,眼看皇上的脸一下子就耷拉下来了,吴先桥急忙说道:“荣贯侯府的纵火案有了新的进展。昨天夜里,有人把纵火犯的凶手扔在了衙门外,凶手被绳子绑着,并无明显外伤,身上还贴了一张纸条,说是荣贯侯府纵火案的凶手。”
听到这话,皇上的脸色才缓和了一些说道:“既然你还没审,那就把犯人带上来吧。”
临时传唤,又需要一段时间。皇上跟众大臣商议了一下最近的国家大事,其中有一件重要的外交大事就是——明日西凉国大使到访之事,这次到访有西凉国公主随行,目的大家都心知肚明,自然是跟和亲有关。
西凉国虽是女君当政,在武力上相对薄弱,但是在经济上却远远高于其他国家。
大禹国虽然兵力强盛,却也需要银两的支撑。每年西凉国都会以高价大量购买大禹国的粮食,仅这一条,便养活了五分之一的大禹国百姓。所以西凉国公主来访之事非同一般,皇上是不会让它出现什么纰漏的。
这么重大的事,一般的臣子并不敢毛遂自荐,于是大家便开始纷纷举荐,有举荐臣子的、有举荐皇子的、也有举荐后宫的,一时间众人在大殿上七嘴八舌的争论了起来。
皇上在大殿之上小踱了几步,看似低头,实则在暗中观察下面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便示意太监让大家肃静,众人这才闭口不言,心里却谁也不服谁。
“宏儿,听说你为这事准备了许久,那就交给你办吧。”皇上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吓得叶宏修面无血色,急忙解释道:“儿臣只愿替父皇分忧,别无他意。”
“行了,就你吧。”皇上决策完这件事后,又问道,“人带来了没有?”
喜公公在一旁小声答道:“在殿外候着了。”
“宣。”皇上有些站累了,坐到龙椅上,等着犯人进来。
丁旺本就是个市井泼皮,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在殿外就已经出了一身汗。待皇上传他,只见他手足无措,恨不得把头缩进脖子里。
丁旺跟着侍卫走到大殿中央,傻愣愣的站在那里,眼睛看着脚丫子,低着头,脑子已经不会转了。
只听身后的侍卫一声令下,丁旺才“噗通”一声跪下,这膝盖跪地的声音,听着都觉得疼。
皇上看丁旺已经吓成了这幅模样,也不再施压,于是开口说道:“自己招了吧。”
丁旺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咽了口唾沫说道:“小……小的……小的叫丁旺,俞……俞洲人氏,今年二十又八……”
“说放火的事。”皇上打断道。
“放……放火?哦哦……放火,是小的干的,先下毒,再放火烧,这样有备无患,必死无疑。”丁旺老实说道。
“说说细节。”皇上继续问道。
“小的与荣贯侯府的家丁认识,偷偷潜入年小姐的院子,趁没人便往茶杯里下了毒,然后往墙角撒了一些油,便藏在外面的树上,待小翠喝了茶倒下后,小的便赶紧溜下去,把门打开个缝儿,随手打了个火折子,火便着起来了。小的躲在角落里,趁着大家慌乱才逃离出府。”丁旺一五一十的交代道。
“那家丁姓谁名谁?”皇上又问道。
“这……这……”
“快说!”身后的侍卫一声呵斥,吓得犹豫的丁旺一下子没了主意,顺嘴就往外说,“柱子,就是看后门那个的柱子!”
“你和年小姐有何愁怨,要如此害她?”皇上用余光看了一眼叶宏修,再次问道。
“这这……小的不敢说。”丁旺胆小,急忙趴在地上叩首,希望皇上能饶他一命。
“从实招来,朕饶你不死。”皇上说道。
“谢皇上,谢皇上!”丁旺一听能活命,立马有了底气说道,“小的在金王府当差,是金王让小的这么……”
“胡说!”不等丁旺说完,从人群之中出来一个人,此人在丁旺进入大殿时便躲到了后面,生怕被丁旺认出来。可是如今丁旺已经要把自己供出来了,哪里还躲得了,于是便急忙打断他道,“儿臣冤枉,父皇明察!年大小姐是儿臣的表妹,从小一起长大,儿臣何故如此心狠?这人分明是受了什么人指使,在这里诬陷儿臣。”
皇上抬手示意叶宏修安心,对丁旺说道:“你说你是金王家的奴才,可有什么人证物证?”
“有有!”丁旺说着去摸自己的衣服,可是摸来摸去都没有找到,都快急哭了,“小的明明放在身上的,是金王的出城令牌,怎么不见了……”
“父皇,这人分明是在胡说,仅凭他一人之词,万万不可当真啊!”叶宏修这下心里反而踏实了一点,没有令牌,自己便咬定了他就是在胡说八道。
叶宏修怎么都没有想到皇上会御审此事,不就死个丫鬟么,怎么会如此劳师动众?本来还想着若是年家报官,凭着杨曼芳的爹爹是刑部侍郎,便可以把此事压下来,实在不行找个替死鬼也行。叶宏修怎么都没到会这么麻烦,不然自己才不会傻到这样去“教训”年湘湘。
皇上没有说话,在龙椅上沉思了片刻说道:“那个小丫头怎么样了?”
吴先桥愣了一下,而后才反应过来皇上说的是里里,于是拱手答道:“回禀陛下,还在昏迷。”
“若她是冤枉的,也不能委屈了她,派个御医瞧瞧去。”皇上说道,“你回去好好审理此事,若有纰漏唯你是问。”
“遵旨。”吴先桥领旨退下,便只剩叶宏修还傻愣愣的站在中间了。
“宏儿,朕自会替你做主,退下吧。”皇上随手一挥,喜公公便尖着嗓子喊了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