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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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牢狱之灾(七)

    皇上派御医给囚犯看病的事一时间传遍了全都城,老百姓们纷纷猜测这个民女是不是被皇上看上了,否则怎会有此殊荣。而皇上“不让一人含冤”的举动也传遍了大街小巷,这让百姓们更加信服了自己国家的君主。

    去狱中看病这事,曹明达也是头一回遇上,虽然是给囚犯看病,曹明达却也不敢掉以轻心。

    曹明达看着床上昏迷的里里,把了把脉,然后捋着胡须说道:“无妨,吃几副药便可。”

    “那小姐为何一直昏迷不醒?”苏梅问道。

    “许是撞击头部,暂时昏迷,过几天便好了。”曹明达提起药箱,嘱咐道,“晚些时候会有人送药过来。”

    苏梅连声道谢,毕竟是皇上派来的,总要给些面子,虽然里里的病他啥也没看出来吧。后来苏梅才知道,不是曹明达医术不精,是里里的毒太过罕见,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曹明达走后,当天夜里,里里便醒了。月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显得屋里格外清幽,四处都静悄悄的,想来已是深夜。

    里里抬手想要起身,却发现有人压着自己的手,虽然这个人趴着,但是里里一看便知,此人是叶文修。

    虽说过了些日子,但是里里对叶文修还是生气,好一个翩翩公子,怎的就喜欢去烟花之地,白白浪费了这幅好皮囊。

    只是今日他为何身着铠甲,难道去当侍卫了?他当侍卫,哪有这样细皮嫩肉的侍卫……

    思绪之间,叶文修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睁开眼便看见里里正盯着自己偷笑。

    叶文修有些疲惫的抿嘴道:“看够了没?”

    里里狠狠的瞪了叶文修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怎么在这儿?”

    叶文修知道里里生气,也不恼,起身倒了杯水回来说道:“喝口水。”

    里里虽然生气,但还是乖乖的喝了水,然后躺下便翻了个身,背对着叶文修说道:“别以为照顾我,就可以抹去你的劣行,请回吧。”

    “哪天想出去,带你去那儿看看。”叶文修说道。

    “啊呸!本公……我才不去那种腌臜之地,莫要羞辱我。”里里一生气弹了起来,坐在床上对叶文修怒目道。

    突然,叶文修目光认真了许多,紧紧的盯着里里道:“你……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啊,想起你是个花花公子,还是想起你多次戏弄我。”里里嘟着嘴说道。

    “想起来便好。”叶文修说道,“从前说的话还算数么?”

    里里翻了一下记忆,若说约定,自己和叶文修之间似乎只有一个,不过那是小时候的事了……

    自己八岁的时候,仗着自己身形小,便淘气钻进了使臣的珠宝箱子里,一直到了出城才偷偷从箱子里出来,然后爬上了使臣廖先生的马车。

    廖先生当时吓了一跳,非得要把她送回去,可是里里威胁他道:“你若敢把本公主送回去,本公主就告诉你的婆娘你在外面喝花酒。”

    廖先生一生洁身自好,品德高尚,并没有什么苟且之事,唯一的缺点就是惧内,于是他急忙说道:“公主殿下莫要乱语,臣从来没有这种想法,更不会行此事。”

    “那你是带我去,还是带我去呢?”年幼的里里睁着看似无辜的大眼睛说道。

    “公主若离开皇宫,女君发现了当如何是好?不行不行,还是赶紧回去吧。”廖先生皱着眉头,犹豫道。

    “母上不会生气的,您就放心吧。”里里表面上自信满满,其实心里早已经做好了挨板子的准备。

    “既然女君许可,公主何不请旨一同前去?”廖先生疑惑道。

    “这……这……”早就听闻廖先生心思缜密,没想到这么聪明,一下子就问到了要害,“本公主不想明着去,打算暗访,自然不能请旨了,母上口头上已经答应本公主了。”

    “那公主可莫要乱跑,到了异国他乡,为人处事要低调,避免祸端。”听到这话,廖先生也无话可说,只能任由里里折腾。

    里里倒是有耐心,在马车上整整躲了三个月,除了拉屎撒尿,一直到了平都城的使馆才下了车。这倒是让廖先生改变了以往对她的看法:平日里只听说二公主顽劣,没想到她也有如此耐心。

    里里听廖先生说,大禹国与西凉国不同,他们喜爱男儿,所以出去的时候一定要身着男儿装,这样能避免很多麻烦,可是当里里追问是什么麻烦时,廖先生却闭口不言,装作有事去了。

    里里虽然不解,却也知道廖先生是为了自己好,于是身着男儿装,由护卫跟着到处瞎逛。

    在街上果然男子居多,街边杂耍也多是一些惊险刺激的表演,这与西凉国各种稀奇玩意儿比起来甚是不同,看的里里兴奋不已。

    而关于里里的情况,廖先生是这么跟大禹国解释的:这是他故友的一个孩子,因为奶奶年事已高,不能再继续照顾,所以拜托他从平都城带回西凉国。

    别看廖先生平日里为人古板,撒起谎来也是面不红耳不赤,里里差点都信了,果然还是人不可貌相啊!

    到了平都城廖先生便开始忙起来了,一天到晚都要出去,里里瞎逛了大半个月,也都玩的差不多了,便又想了一个新的去处——大禹国皇宫。

    里里偷听到廖先生明日申时要去皇宫觐见皇帝,于是提前藏进先生马车的座椅里。

    待廖先生已经入宫后,里里才露出头来。廖先生是又气又急,却又无可奈何,给了里里一块令牌,嘱咐里里不要乱跑,万一遇到巡逻的侍卫,拿出令牌即可。酉时一定要在车里等着,不然她就出不去了。

    待廖先生走后,里里欢喜的拿着令牌到处跑,把廖先生的话当做了耳旁风,若是遇到有重兵把守的地方,里里便绕道而行。

    此时正值四月初二,虽然还未到夏季,有些荷花却早早的开了,里里踩着石头去摘岸边的一朵粉荷,刚把玩一会儿,便被人撞倒了。

    里里正要生气的指责来人,只见那人愣了一下,拉着自己就跑,里里连地上的荷花都来不及捡。男孩一边跑一边说道:“快跑快跑,被抓到就惨了。”

    虽然不知道这个人犯了什么错,但是自己若是被人注意到了确实也挺危险的,于是卯足了劲反而拉着小男孩跑。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好像听不到后面的追赶声了,里里和小男孩才停了下来,使劲儿的喘气。

    里里缓过劲以后,环顾四周,这里居然是一座大殿,四处空荡荡的,却很干净,中间摆着一座巨大的佛像。里里问男孩道:“这里是哪里?怎么都没人?”

    男孩喘着粗气说道:“这里是渡灵殿,超度亡灵的地方,所以平时没有人。祈福的时候会去祈福殿,那里热闹。”

    “这样啊。”里里跪在蒲团上,给佛像磕了个头说道,“同样是佛,你瞧你多可怜,还是我来给你找点事做,许个愿吧。”说完里里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诚心许愿。

    待里里睁开眼睛时,男孩好奇的问道:“你许了什么愿望?”

    “国泰民安。”里里俏皮的笑了一下,环顾四周,空空如也,于是便打算绕道佛像的身后看看。

    男孩跟着里里撅了嘴道:“真没劲,你小小年纪怎的也如此把家国天下挂在嘴边,太无聊了。”

    里里回头看了一眼男孩,一副“你是小孩子”的样子,便走到了佛像后。

    “你个小丫头,那是什么眼神,你几岁了?”男孩的自尊似乎受到了鄙夷,于是挺着胸脯,拉长了脖子,彰显自己比里里高,比里里年龄大。

    “八岁。”里里观察佛像背后的一些雕刻的小罗汉,漫不经心的答道。

    “小丫头,我比你大两岁,你得叫我哥哥。”男孩一听对方比自己小,便觉得自己的自尊拉回了几分。

    “想得美,小孩子。”里里调皮的对男孩做了个鬼脸,男孩便佯装生气要打她。

    两人在大殿里嬉打追闹,跑累了便坐在蒲团上聊天:“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从来都没见过你?”

    “呃……我叫……我叫里里。”里里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把淘气时候的名字告诉男孩,这样万一闯了大祸,别人也找不到她,“你呢?”

    “我叫叶文修。”叶文修说道,“你住在哪里?下次找你一起玩。”

    “嗯……我住在很远的地方,你找不到我的。”里里说道,“不过我还会再来的。”

    “那你什么时候再来?”叶文修追问道。自从去了学堂,许久没有人和自己在一起玩的如此开心了,兄弟们每天都想着如何争权夺势,萧雅妹妹也变得端庄贤淑,活泼的里里倒是给他的生活增添了几分生机,况且她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看起来真的很漂亮。

    “我也不知道,大概得过几年。到时候如果我来了,咱们四月初二还在这里见面,怎么样?”里里说道。

    “好,那我在这里等你。”叶文修失落的神情中又带来了一丝希望。

    “刚刚那些人为什么追你?”里里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呃……我刚刚把皇后最喜欢的花儿给剪了。”叶文修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一朵花而已。”里里不屑的说道。

    “是全部……”叶文修再次不好意思起来。

    “啊?!那要是被抓住,非得狠狠的打板子才是。”里里瞪大了眼睛,惊讶的看着叶文修说道,“比我大,果然比我更淘气!”

    “也不能这么说,谁让她……”不等叶文修说完,里里惊讶了一声说道:“哎呀!不好了,晚了晚了,我得赶紧走了,咱们以后再见。”里里抬头一看时辰,急忙起身,一边跑一边对叶文修挥手,不等后者回答,便已跑的不见了踪影。

    叶文修站在原地发呆,恋恋不舍的看着里里离去的方向,喃喃道:“谁让她欺负我母后来着……”唉,下次见面再告诉你吧。

    后来,每年四月初二,叶文修便会在渡灵堂呆上一整天,可是他却从未等到过那个想见的人。

    里里走后,叶文修便在宫内四处打听,可是没人知道这个名叫里里的八岁女孩,似乎她是凭空出现的一般,这事一度让贤妃以为自己的儿子遇到了邪祟,还请了道士给他驱邪。

    随着年龄的增长,叶文修便开始在宫外寻找,于是一个偶然的机会结识了凝辉堂的老堂主洪福恩。然而从老堂主那里,叶文修也从未得到过准确的消息,只是猜测里里应该是西凉国人,有极小的可能是西凉国二公主尤漓。

    虽然二公主尤漓年龄也是八岁,但是她却从未离开过金平城,更别说在大禹国皇宫内出现了,所以洪福恩也劝叶文修别太执着了,不过一面之缘,何苦如此劳心焦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