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面怪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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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恶棍的末路

    话说警备营哗变的士兵押着奥勒米闯进共和宫搜寻蒂利尔最终一无所获,那共和宫自是被万余名军卒里外围得水泄不通,如何竟还走脱了惹人瞩目的国家元首呢?

    原来这老谋深算的恶棍早在王政时代就凭借手中垄断盐业的特权,以开发地下盐矿为幌子,打通了里雅尔连接丰沛城的地下水道,多年的精心谋划使他像鼹鼠一样在里雅尔城地下修筑了错综复杂迷宫般的逃生通道。通道与盐矿水道贯通,在他经常出现的几处重要建筑里都设有进入通道的秘密入口,隐藏在共和宫各个房间的秘密入口多达七处。也就无怪乎鲜有踏足共和宫的警备营军卒会扑个空了。

    当日蒂利尔从密道潜入地下坑道内,心中暗自庆幸自己未雨绸缪的远见。

    “嘿!若非本执政不辞劳苦征发民夫夜以继日开掘出这条长达三千里的天衢,今日非命丧贼众之手不可!这班穷凶极恶的暴徒,竟敢光天化日擅闯共和宫谋刺元首,足见本尊自来将你们视如牛马予以驱役并无不妥。”

    想起为了尽快完成这条危急时刻可供自己脱险的密道,他发下三年工期的严令,不知打熬死了多少可怜民夫,在工程完工的之日为保密起见又将数以万计的民夫坑杀于不见天日的地穴里。他非但毫无愧疚之心,反觉穷苦庶众心性低劣,死不足惜。

    行走在亮着橘黄色矿灯空寂幽暗的坑道里,环视周遭,他感叹着人类鬼斧神工的力量和精湛技艺。

    “宽五丈,高三丈的地道底部掘开深一丈五尺,宽三丈三尺的沟槽,将阿尔迪河之水导入槽内形成水道,于水流之上置一叶动力扁舟,让三千多里的漫长距离变成了几近朝发夕至的河汉通衢!”

    想到自己临时起意的念头竟造就了世所罕见的壮举,他感慨道:“若非此浩繁工程只为防备不虞,将之公诸于世也堪为不朽功绩千古垂范。而做为修建这前所未有奇迹的发起者,本执政又该收获多少世人的赞誉呢!”

    带着这种无耻荒唐的自满,洋洋得意走在河道旁的石铺路上从一条坑道拐入另一条坑道,于一处三个路口的港汊交汇处停下脚步。在他的面前停泊着一艘金阙国进口的通体刷着白漆的动力小艇。

    此刻,这艘被他命名为“落日狂欢”号的豪华快艇舱室里灯光闪烁照亮了每一个窗户,不时从里头传出聚赌的男人们的吵嚷声。艇旁拴着缆绳的船埠边早有一名侍从打扮的青年伫立等候着,那侍从见蒂利尔远远走来,向他行了个举手礼。蒂利尔伸手示意他前头带路。

    两人先后步上舷梯,进入双层快艇的休息室,只见休息室里五个人围坐在一张打开的折叠床上,每人手里抓了一把纸牌,身前床板上放着一沓用银币压着的皱巴巴钞票。他们用以赌博的纸钞是蒂利尔上台不久发行的共和币,通货膨胀引发的货币贬值已使它们在市面上形同废纸。五人围着的床板当中扣着一堆打过的纸牌。

    蒂利尔见衣衫不整的侍从们赌兴正浓,个个面红耳赤,狭窄的舱室里烟雾缭绕煞是呛人,怒容满面呵斥道:“都在干什么!祖国已经大难临头,你们还有心思赌博,还不给我起来,立即去开船!”

    这一声断喝惊得众人纷纷起身,顾不得凌乱的床榻四散奔出舱外,有冲进驾驶舱发动引擎.检查仪表的,有跑到船埠上麻利解缆索的,有巡视各主要功能舱检查设备运转的,一时间几人手头上似乎都有了忙不完的活儿了。

    一切准备就绪,快艇缓缓启动划开水面,平稳行驶了一段距离逐渐加速,最后在蒂利尔命令下开足马力飞快驶向丰沛城海岸的秘密出口。

    快艇在地下水道极速飞驰着,除了经过沿途预设的补给站做必要停留,路上未有耽搁,终于在里雅尔沦陷的第三日黄昏驶出了掩藏于丰沛城郊外海岸峭壁间的密道出口。

    蒂利尔示意舵手将快艇开往距海岸一百海里的某处海图上的标记点。接着他独自回到顶层属于自己的休息室,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欣赏舷窗外火红的斜阳,举起随快艇配套赠送的精致方桌上的高脚杯轻呷了一口与夕阳融为一色的甘醇美酒,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

    他觉得自己再一次成功实现了内心蓄谋已久的卑鄙阴谋,为自己的非凡才智深深陶醉。却不知远在高崖绝壁的另一头,那些树丛茂密.连绵起伏的山崖上,一位身披黑色斗篷,头戴硬顶礼帽的男子正冷冰冰注视着这艘海面上唯一的船只。

    隔海相望盯着载有蒂利尔的“落日狂欢”号的男子正是奉莫里斯之命赶到丰沛城等候蒂利尔自投罗网的裘里王子。

    当夜,“落日狂欢”号驶离十方国近海,于凌晨一时许抵达预定洋面,在一片漆黑的夜色中,领头的船员向主人询问道:“执政大人,这儿除了万顷波涛与无底深渊空无一物,您为什么要到这儿来呢?”

    “别急,将艇艏的探照灯通电打出三长两短的信号光,自然就有人回应你们了。”

    船员们依言而行,果然,两里外的洋面上一艘万吨巨轮紧跟着亮起了悬挂于甲板和桅楼间的数盏巨大的探照灯。明亮的银色灯光将轮船周遭的洋面映照得宛如白昼,灯光下,巨大的船身仿似一块凸出海面的岛礁,渺小的快艇在它面前好比巨幅海报旁的一张名片。

    蒂利尔命船员将快艇驶近轮船,在两船相距百米处放下两只救生筏,接着让最后登上筏子的船员点燃预先放置在快艇底舱设置了起爆时间的炸药引线。一行人登上巨轮后只听一声巨响,炸穿了底层甲板的快艇迅速被涌入的海水拖进了幽深的海底世界。

    “大人,小人已在此恭候多时!”

    上前和蒂利尔搭话的是被莫里斯指派潜伏他身边的莫伊,也是他最信任的管家卡洛尔。

    “你做的很好,等到了楔形大陆我会重赏你的。”蒂利尔对他微笑说道。

    “谢大人,我们走吧,小的已为您备好了温暖舒适的舱房,希望大人一觉醒来就能看到楔形大陆的海岸线!”

    “呵,你果然还似从前那般干事老练利索,不枉我对你寄予厚望,若我的每个手下都似你这等办事得体,我又何至沦落到仓皇出逃的窘境?”蒂利尔悲叹着跟随卡洛尔从舷墙边的过道进入船艏二层甲板的入口,拾级下到二层甲板,他的六名随从被船员带到了底舱安置。

    卡洛尔领着蒂利尔沿两旁遍布舱室的走道行了约二三十米,推开右手边一扇门上齐额头处嵌着巴掌大透明玻璃的钢铁舱门,打开舱室里明亮的灯光后对蒂利尔说道:“大人,我们到了,时候不早了,您好好休息吧!”说罢,伸出右手欠身对他做了个迎送的姿势。

    “嗯,你也早点休息。”看着舱室内富丽堂皇的陈设,蒂利尔满意地点点头回应道。

    他迈步进入舱室,卡洛尔随手关上了厚厚的舱门。

    之所以说这个舱室富丽堂皇,是因为从整体空间到屋内家具摆件无一不是工艺考究.名贵奢华的材料制作而成。首先舱室的面积就堪比一般豪华酒店的套间,装裱四壁的木料是稀有的紫檀木,房间里因此弥漫着淡淡幽香,沁人心脾的香气令人神清气爽,分外舒适。舱门右侧和正对面的舱壁上各悬挂着一块巨大的红色幕布,左侧正中央抵墙摆放着一张宽大的双人床,床的正上方一座金丝镶边的水晶吊灯悬挂于螺丝固定的顶层甲板倒钩上。床沿两侧宽敞的走道里分别摆放了胡桃木制作的写字台和壁橱,写字台上放着咖啡壶.热水壶.闹钟.以及一个盖着杯盖的白瓷杯子。

    他从壁橱里找到速溶咖啡,走向另一侧的写字台将咖啡泡好,呡了一口,不经意间眼神从身旁关闭的另一道舱门瞥过,遂上前两步握着门把手推开铁门,借着卧室照进的灯光瞧见是个盥洗室,他放下咖啡杯,进入里间洗漱起来。

    从盥洗室出来瞥了眼闹钟见时间已近凌晨三点,困意逐渐爬上眉梢。他掀开天鹅绒衾被倒头便睡。

    连日的旅途奔劳和对人生前景惴惴不安让他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故而这一睡竟十分入眠。当醒来睁开眼的一刹那,发现幽暗舱室里右边舱壁悬挂的红幕齐腰处透着一排整齐的光影,他下意识揿动床头吊灯开关,起身伸了个懒腰,蓦然坐于床笫间。

    刚从梦乡醒来,他的脑子一片空白,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此时尚在逃亡路上。他想知道自己睡了多长时间,转身看向闹钟,见指针停在五时一刻表盘上。

    “哦!怎么一觉睡了十几个钟头?是了,定然是过于操劳了。”他喃喃自语道。

    回想起打复国军围城之日自己即一刻未曾离开共和宫,二十四小时坐镇执政办公室,随时准备应对任何意外变故。直至逃离里雅尔,全程他都被一种天塌地陷的压迫感驱使着不得不让身体精神处在超负荷运作状态。

    “好了,终于离开那个凶险无比,糟糕透顶的地方了!麦尔斯呀麦尔斯,终究还是你笑到了最后。但我早就看出来了,你赫斯家日益坐大终是要大权独揽的,只是没料到一个莫里斯竟有这般能力,连国王都奈他不得,否则你赫斯家早被我斩草除根,灭绝满门了---嗨---!”

    他长叹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天命不予,夫复何言!可我蒂利尔也不是那么容易倒下的,他莫里斯能用金钱将一个国家玩弄于鼓掌之内,我蒂利尔如何不能?待我到了蛮族番邦簇集的楔形大陆,寻个愚昧贫瘠小国,以我过人的才智谋略定能将之变得强大而好战,一俟时机成熟便可重新施展权谋夺国统兵,那时我再征伐四方,壮大国力。待积蓄了足够力量,他日挥师北上攻占聚宝国也并非不可能。

    果有那么一天,我定会在占领了聚宝国之后卷土重来,复将这独夫统治的十方国拖进无尽的兵燹中,彻底毁灭赫斯家以报今日谋权夺国之恨!”

    他嗔怒不已,起身去扯那面遮挡阳光的舷墙幕布,透过舷窗看见斜阳在微波荡漾的海面上洒下闪闪熠熠的点点鳞光煞是刺眼,揉了揉刚睡醒的双目,朦胧间看见远处突出海面的一串灰色礁群,那是河滩郡外海由十数块大小不一的礁岩组成的牡蛎礁群,它介于河滩郡与珊瑚滩之间,距两地均为两百五十海里。由于涨潮时海水会淹没这一带的多数礁盘,使之成为这一重要航道上的致命陷阱,为了让过往船只不至触礁沉没,河滩郡的海事部门早年于突出海面的牡蛎礁上建有一座高达五十米的白色灯塔,用以提醒过往船只避险。

    此刻,灯塔巨大的白色塔身屹立于暗褐色的陡峭岩顶,和它那红色塔楼围栏搭配起来像极了一位头戴红色针织风帽伫立在礁岩上守望海面的巨人。

    “不!一定是搞错了,这是开往北方的航线!”蒂利尔大吃一惊,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再次用力揉压眼睑,朝着礁岩和灯塔定睛细看,确定无误后,慌得放声嚷道:“卡洛尔,卡洛尔,你在哪儿呢?立刻出来给我解释这是怎么回事儿!”

    他大步奔到舱门边握住曲柄把手拼命扭动着,可无论如何使劲,那把手像被焊死了似的分毫不动。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觉得此刻多么不利于自己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周遭一片阒寂,无助的他怔在原地感受着厄运带来的恐怖气息。

    终于,生命固执的求生欲令他恢复了些许生气,他长叹一声,像只接受了命运摆布的待宰牲畜不再试图做任何反抗,萎顿地垂下脑袋,眼神扫过脚畔地板发现房间里不知何时多出一副带有盘罩的银餐盘。

    他俯身双手掇起煞是眼熟的银餐具,一时间又没想起来在那儿见过,等到将沉甸甸的餐盘放在写字台上,揭去盘罩才发现里头赫然盛着一份烹制得香汁四溢的金枪鱼,还有那撒在鱼身上尚未融化的绿盐。如梦初醒,原来是凯旋城参加磐石港竞标活动结束后在红枫堡莫里斯餐宴上出现的餐具。

    盯着眼前熟悉的菜肴,他努力回忆那晚的场景,依稀记得莫里斯以一副冷若冰霜的神情面对自己,那如光似电的眼神有意无意在自己身上无情扫视着,似乎想从自己的举止中捕捉些什么。终于,他明白了莫里斯踏上十方国土地就是冲着自己而来,自己就是他千方百计想要捕获的猎物,亏得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以为可以凭借既有权势轻而易举将他扼杀于股掌间。

    “可究竟是为什么呀!为什么他对我如此憎恨,非得除之而后快呢?我不记得曾与这么位身份显赫的富翁结下过什么仇怨,他亲涉险境赌上性命游走于十方国的统治阶层仅仅是为了扳倒一位王朝当权者吗?要知道凭我那时的权势是有足够能力处死他的---不对...金枪鱼号...金枪鱼号!”

    他瞪大双眼咕哝着,喉咙里的声音逐渐变得微弱,时断时续。

    “是洛克,洛克没有死,一定是洛克让他这么干的,这是要回金阙国呀!”他看着窗外黄昏中的浅蓝色天空绝望哀嚎道。

    “天哪!他们要送我回金阙国!”他突然发疯般地嘶吼道:“我不能回去,不能!洛克你出来...莫里斯你出来...我知道是你们!”

    他挥手拂落写字台上的餐盘,精美的食物和汤汁溅得满地都是,愤恨和恐惧压迫着他,使之转身伏于床头痛哭不已。

    不知过了多久,听见舱门右侧的红幕后传来开门声,忙不迭起身上前揭去幕布,他本以为幕布只是寻常用作遮挡墙面的装饰,岂知揭开幕布的一刹那看见的却是一道横贯舱室拇指粗细的铁栅栏,栅栏上下两端与顶层和二层甲板衔接,深深嵌入钢铁甲板内部,栅栏之间每格相距约一搾宽。此刻他已然明白,这就是一个囚禁自己的牢笼。

    栅栏另一侧的房间里有一位身着白色上衣,黑帆布裤,容貌瘦削的男人佝偻着身体坐在高脚凳上面无表情注视着他,那男人身后的舱门处走进一位披着黑斗篷头戴绅士帽的男人。方才弄出动静的显然是他了。

    两人蒂利尔都认得,坐着的是他一直以为已葬身海底的洛克,身披斗篷对他怒目而视的是奥勒米回报暴毙在黑狱里的裘里王子。

    “好久不见,布鲁图斯。金枪鱼号沉没至今已过去了十三个年头,十三年来你可还好?”洛克缓缓抬起头慢声细语对他问道。

    “不可能,我分明看见你从骷髅岛高崖坠落,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即便不死也得重伤不治而亡,你如何能在荒无人烟的孤岛上幸存下来?”

    上船后的种种疑团被解开,蒂利尔心中反倒释然了,他淡定地与洛克交谈着,只想知道眼前的两人是如何从绝境脱身的。

    “金枪鱼号上的人没有告诉你泅水是我的特长吗?你忘了我们初次相逢是你遭遇海难而我在海里游了好长距离才将你救起的吗?”洛克冷冷说道,始终保持着不悲不喜的严肃神情。

    “你跟莫里斯是如何走到一起的?没猜错的话,你和这位十方国前朝储君也是通过莫里斯才认识的吧!”

    “我在海岛上孤零零捱过了两年,遇见因风暴搁浅岛上的莫里斯先生的商船。善良的莫里斯听我诉说了不幸的遭遇,允许我搭乘他的货船前往聚宝国,在船上他许诺会尽最大努力为我伸张正义...”

    “不要做梦了!”蒂利尔粗暴打断了洛克的话语。

    “这只是他垄断十方国贸易经营权的一个借口而已,商人没一个是好东西。他们从不干赔本的买卖,就是他们口中的正义也是可以用金钱来衡量的,因为连他们的良心也是用纯金打造的,廉价的正义可入不了他们的眼。我在十方国从政期间这类人见得多了,你可别被他的谎言蒙蔽了呀!”

    蒂利尔记起洛克有一副悲天悯人的心肠,想再次用花言巧语打动他,希望他能放过自己。

    “谎言?你今日被囚禁于此就是他兑现承诺最好的证明,你必须为自己的罪恶行径付出应有的代价!”

    “是吗?你要如何处置十方国的执政呢?你这是政治谋害,是要受到全世界有良知的人一致谴责的!”

    蒂利尔面对洛克时向来有着自以为是的优越感,两人相处的那些日子,为了使对方认可自己具有更胜一筹的本事,处处耍弄心机,不放过任何贬低洛克人格和能力的机会。洛克对此毫不介意,他明白一个人的价值在于对待事物的专注而非是针对人,故而总是试图纠正年轻的布鲁图斯的处世观。恰是他表现出的容忍与谦让的友善之举使布鲁图斯觉得他就是个懦弱的人,至少在面对自己时他已甘于臣服。

    此刻他依然摆出那副高人一等的姿态,妄图以教寓的口吻蛊惑他,寄希望他能像从前一样跟着自己思维的指引掉进在脑海中为他设计好的圈套里。

    “假如你呆在十方国,你是执政官蒂利尔,一旦回到金阙国你就是带领海盗血洗“金枪鱼”号货轮的布鲁图斯。你可以在金阙国重罪法庭上表明自己是受到十方国前朝王室御赐十方国身份的十方国人蒂利尔,但这就能抹去你对金阙国人犯下的不可饶恕的罪行吗?”洛克气愤质问道。

    “是吗?你口口声声指责我带领海盗血洗了“金枪鱼”号,你有证据吗?难道仅凭你一句话就想给我强加这令人发指的血腥罪行吗?”

    蒂利尔见时过境迁,当年那些参与袭击“金枪鱼”号的海盗们或死或伤或被灭口,最终活下来的也只剩绰号“红胡子”的海盗头子和他的几名亲信而已,那伙人在他授意下率舰队挑起了第二次南大洋战争被聚宝国舰队又击毙了不少,幸存者也沦为了聚宝国的俘虏,这会儿还囚禁在远征军十字岬海军基地内,兴许当年参与劫掠“金枪鱼”号的人都已亡故了也未可知。

    “呵!你定然以为没人知道你那些神出鬼没的同伙的真实身份,现居何处,更不可能找出他们来指证你对吗?”洛克冷笑着朝王子看了一眼。

    王子对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开舱室,不一会儿带回了两名身着灰色囚衣,罩着黑头套,手脚被镣铐锁着的男人。两人跟随王子引导来到蒂利尔面前。

    王子摘下两人头套对蒂利尔怒斥道:“奸贼!你可认得此二人?”

    蒂利尔见了满脸胡茬.面目狰狞的两名海盗,脸上不但没有任何惊慌神色反而冷笑道:“我堂堂一国执政,每日公务冗杂,怎会有时间认识这些身披囚衣.镣铐加身的罪犯?殿下还是快些将他们带离,免得污了我的眼目。”

    “哼,好得很,饶是你抵死不认,金阙国也没有滥施酷刑的黑狱,但你若就此觉得可以顶住金阙国司法部门科学合理的查案与审讯手法,大可去切身体验一遭。我倒要看看你有何通天本领,能躲过现代科学的重重检验,免这一死!”

    听了王子直击要领的斥责,蒂利尔心知在劫难逃,遂放弃了所有的心防,卸下最后伪装哀求道:“殿下,我与你纵有小隙却无深仇,为何今日要苦苦相逼,若真有难消仇恨我们也可回十方国自行解决,做为十方国人,纵是犯下滔天大罪也该回十方国接受法律制裁。你又何苦帮这外族人伤害十方国民,如此践踏十方国律法尊严与叛国何异?”

    “好一个并无深仇,你为了个人权位蛊惑我父王袭取金地岛,致使我们和聚宝国爆发大战,害得十方国遭战火蹂躏,生灵涂炭,后来又把妖后荐入深宫,诱使我父王沉迷酒色,荒废朝政,置国家危亡于不顾,你则趁机擭取大权给赫斯家罗织罪名,阴谋处决对王廷忠心耿耿的柱国大臣皮蓬姆,若非莫里斯先生着人入狱搭救,连我也要遭你毒手。倘使你对我和赫斯家的谋害仅是因为我等不愿坐视你蛊惑君王祸国殃民的恶行,而使你不得不对我们加以铲除,那么我的父王对你言听计从,为了权力你竟也能对他痛施毒手,指使奥勒米将一国君父勒毙大殿之上。你这目无君上狼心狗肺的东西,竟还大言不惭说自己是十方国人,还有何面目向我开口乞求?”王子越说越气,怒气填膺嗔骂道。

    “殿下,您可冤杀我了,我虽心性低劣却从不敢做沾有血污之事,杀人性命更不消说了,您指出的那些罪恶勾当全是奥勒米.希琉尔和卜得奈这些不成器的东西做出来的,纵使我百般阻止,奈何一人势单力孤,终抵不住他们一班深受陛下信任的耆宿重臣为恶之心,殿下英明神武,可得明鉴呀!”

    “嗬!都道你蒂利尔厚颜无耻,能言善辩,我也不是头一天认得你,阁下品性如何我岂能不知?凭你巧舌如簧,做下的勾当如何抵赖得过?目今希琉尔一众人尽被囚于里雅尔高墙大狱内,等待他们的只有对曾经犯下罪行的如实供述和法律的无情制裁,至于你布鲁图斯先生---你恶贯满盈,所犯诸恶远在文明社会的法律适用范围之外,若真要对你所犯罪行进行判决,我相信三大国的律法加在一起足够叛你三回死刑的。

    奈何我们都是文明人,怎能接受一个人同时被判三回死刑这种荒唐事儿的存在?我们几人商量后决定将你带回原籍金阙国,在你犯下第一桩严重罪行的国度对你进行指控,你将以令人唾弃的海盗罪受到金阙国司法部门的审判。”王子说着脸上露出快慰的微笑。

    “不,你不能这样对我!洛克,你一直都是个好人,你快帮我求求莫里斯,让他别把我送回金阙国,你不就是想看我如何被处决吗?若我的死可以抵消你心中怨恨,我宁愿死在十方国,请别让我像个一无是处的恶棍一样被草草处决,我需要庄严的审判为人生划上终点。算我求你了,行行好吧洛克...呜...”

    说罢,他扑倒在栅栏上,双手握紧钢铁格栅涕泗滂沱。

    看他悲伤啜泣的模样洛克不为所动,依旧冷若冰霜道:“告诉我,你把格蕾丝怎么了?”

    蒂利尔抽抽搭搭回应道:“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儿,算起来她离开我足有十年了,没有他的日子里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她...”

    他话没说完洛克忽然放声大笑,笑声里充满了哀戚与讥讽,边笑边说道:“死到临头你还要扯谎,我好后悔,这么多年来在悔恨中熬过了一天又一天,后悔自己明知你是个下流无耻的人却未尽力帮助你改变卑劣的本性,是我害了你,也害了总督一家---毋须多言,如今在你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就是回金阙国接受公正的审判!”说罢,决然起身示意王子跟他一道儿离开房间,只将两名海盗留下与蒂利尔隔着栅栏囚禁。

    待二人离去,蒂利尔瞅着两名熟识的海盗,眼珠子轱辘乱转又动起了歪心思。他开口对海盗头子说道:“红胡子,你们怎的这般笨拙,竟让远征军俘虏还被送到这监牢里来?你们时运不济被捉下狱就罢了,如何还将我供出来了?若你们不供出我来兴许能够保住性命,在聚宝国军队的监牢里终了残生,如今把我供出来这些冤家要将你我几人一并解去金阙国受审,想我们当年犯下那些杀人越货的勾当死一万次也不为过,你们就一点儿都不害怕吗?”

    “执政大人,我们如何能不怕?又如何能不知若牵扯上您会死上加死!怎奈我们被俘当日即有远征军军官带着厚厚的文件材料到海军监狱提审我们。那军官把材料搁到我们面前要我们自己看,原来里头记录的竟是二十几年来我们干下的所有罪恶勾当---娘的蛋,也不知道是哪个挨千刀的出卖了老子,很多早年的买卖连我自己都记不得了,还能给我供出来,您说这哪还需要我供述什么哩!”上了年纪的红胡子仿佛看淡了生死,身陷囹圄还能淡然自若,豁达说道。

    “他们仿似天上的神明,我们所做的一切他们都看在眼里,记录在案,纵使弟兄们有心周全大人却如何欺瞒得过?”另一位中年海盗叫屈道。

    “这倒无妨,你们要真有这份心我现在就给你们指点一条明路,若你们照做,不但可以解救我的性命,也能让自己避过亡身之祸!”

    “哦---大人有何妙计,快说来予我们听听,果真可行我们自当依言为之!”海盗头子应承道。

    “这个简单,只要你们在金阙国审讯人员面前否认对金枪鱼号犯下的罪行,咬定跟我素不相识,他们找不出证据纵然不将我们无罪开释也不会仓促定谳结案,二位意下如何?”

    “大人此言虽是有理,然你又怎敢断定金阙国人不像聚宝国人一般,早就对我们所做的恶事了如指掌,果真如此又如何抵赖得过?我劝大人还是不要再做无谓的反抗了,今生我等罪行累累,想要得到赦宥断无可能,自打过上刀口舔血的日子,我们就没再想过会有什么好下场,今日既已落网,只得引颈待戮,森严律法又岂是逞口舌之能可以逃避的?

    我劝大人还是不要白费心机了,此去金阙国尚有月余航程,不若安静享受最后的清闲时光,就当为今生犯下的罪行向上天祈禳了。”

    年轻的海盗开口劝道,他的发言得到了海盗头子的认可,连连点头称是。

    蒂利尔再三苦劝见仍然无法说动二人按着自己的心意行事,终于失去了最后的耐性,绝望地指着二人破口大骂道:“真是合当你二人上绞架,天生的盗贼命,可惜我满腹谋略,智勇盖世,竟得和你们两个愚蠢.肮脏的浊物一同受刑,苍天啊!你为何这般待我---我不服!...不服!”

    他圆睁怒目瞪视着两名垂头耷脑的海盗,恨恨道:“我不会让你们满意的,休想使这两个秽物玷辱我的伟岸人生!”说罢,扯着红色幕布裾边猛地往另一头拽去遮蔽了钢铁栅栏。

    而后拖着疲沓的身躯回到床边呆立着仰视头顶映射耀眼光芒的水晶吊灯,在灯下伫立许久,回首一生的遭遇,从褐丘港外荒僻渔村成长过程的点滴印象,到远离海岸去往大海深处与浩瀚汹涌的海洋无数次较量的谋生经历,再到跟随洛克出海遇见了平生第一位令他神魂颠倒的美人儿格蕾丝,自己如何对佳人不能忘怀,又如何被风暴卷起的帆索倒挂于桅杆横桁上,被折磨得昏死过去。他想起洛克冒着被狂风卷入波涛起伏的深海的风险,毅然攀上黑暗中的网梯将他从束缚脚踝的索套里解救出来,两行感动的泪水滑落双颊。

    当脑海泛起后来洛克冷酷的将他赶下“金枪鱼”号,使自己机缘巧合跟海盗互相勾结并蓄谋血洗了“金枪鱼”号,他挂着泪珠的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为了得到佳人也为了得到梦寐以求的荣华富贵,他蓄意捏造谎言从格蕾丝手里骗取金地岛海防图献给裘里国王,以此说动国王发起使东西方两个世界陷入战争深渊的金地岛战争。

    他为凭一己之力就挑起一场人类浩劫大感得意,悲伤的泪容绽放出欣慰的窃喜。当他的脑海里闪过与格蕾丝共度的无数个缠绵夜晚,邪恶地回味着这异国姑娘迷人的肉体给他前所未有的欢愉体验,想到令洛克倾心相恋的爱侣也不过如此,他无耻放荡恣笑着沉浸于内心深处不可救药的淫靡世界。

    很快,想到人间最美好的事物也曾降临在自己身上,而自己却亲手毁了她,他的笑容逐渐凝固,变得狰狞可怖,喉咙里发出喑呜的痛苦哀嚎,最终显露出了撕心裂肺的悲痛表情。

    他瘫坐于地将身体缓缓伏在床沿上发疯般狂笑着,眼泪扑簌簌往下落,笑声从干巴巴的狺狺低吟转变为鬼神听了也为之心碎动容的悲惨呜咽。他放声恸哭了好久,中间没有停下对往昔人生的追思,他要把这最后与人间的诀别仪式完整的进行下去。他的思绪被主观意识带到了人生中最春风得意的一刻---成为裘里王室的首相并与这世上唯一令他琢磨不透的对手莫里斯激烈较量的点滴过往。

    他屡屡被莫里斯的巨量财富击倒,正因为有这世界巨富的存在才使得铲除该国最大门阀赫斯家的过程变得异常坎坷。为获得国王信任他抛弃了格蕾丝,也没有再爱上别人,想迎娶公主为登上权力巅峰奠定基础的计划也没能实现,为保住首相大位左支右绌苦撑多年,在王室成员面前低声下气摇尾乞怜苟活着,终于等来了第二次南大洋战争给他提供的政变机会。可为了名正言顺获得权力又不得不改弦易辙,打着拯救十方国的旗号,忍痛放弃了深受自己衷爱的王权政体,以代执政的伪名占有十方国最高权力。

    不如意的事也是从那时开始纷至沓来,他变成了一头被套上笼头的牲口,做出所有重要决策之前都得经过远征军司令部以及后来聚宝国驻十方国全权代表布赫的同意才能执行。他对侵略者布赫同样需要保持像对待王室成员般的崇敬,小心翼翼的和十方国的实际主宰者打交道。他还得为不能彻底荡平蛰伏于山野中的麦尔斯抵抗武装忧心劳神,每日都活在布赫与麦尔斯的双重重压下,时刻为战力凶悍的麦尔斯卷土重来提心吊胆。

    终于,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聚宝国被糜费巨大的战争拖延得失去了耐心,决定终止看不到胜利的战争。从聚宝国单方面宣布休战的那一刻起,他已隐约感到今日面对的一切迟早要发生。

    傲慢的布赫带着聚宝国驻里雅尔的一众勋贵像假期结束的旅行团在驻守京畿的重重大军护卫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十方国的权力中枢,他知道聚宝国军队再也不可能踏上这片长年战火饥荒肆虐的大地,战争过后必定是麦尔斯入主国都帮助满目疮痍的十方国迎来新生。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而然注定会发生,所有的事情他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自己多年秘密打造的逃生路线竟也被莫里斯这个躲在幕后操控全局的死敌侦悉,并预先布下了插翅难飞的钢铁网罗。

    “罢了,罢了。”

    他喃喃低语,将手探入被窝抽出铺在床上的蓝色印花床单,立起身把着床单一头在身前绕了几圈拢成一束布绦状。又搬来写字台旁的圈椅,掀开柔软的天鹅绒锦被将圈椅立在吊灯下的床垫上,而后把着床单跨步上床,扶着圈椅扶手颤巍巍踩到椅座上。等他调整好重心便挺直身体将床单一端对准头顶吊灯支架上的环形铁箍用力抛去,使柔软的床单穿过支架间的空隙搭在铁箍上,对齐被铁箍拦腰分作两段的床单间距将两头互相缠绕打上死结。

    做好准备工作,双手用力拽了拽床单改成的缢绳,确定绳结牢固可靠便要将脖颈往绳套探去,眼神下意识的看了眼写字台上的闹钟,见指针停在八时三刻的表盘上,蓦得想起今日天气晴好,晚间的海面上必定耀月当空,星斗灿烂。这是他在人间逗留的最后一个夜晚,不可辜负了上天为他饯别相送的美景。

    于是又缓缓下床揭去船舷一侧的帐幕,果见窗外海风徐徐,细浪涌动,皎洁明月高悬天际,熠熠星辰闪亮夜空,月夜下,海鸟在船侧盘旋,不时压低身影飞掠过平静的海面。

    透过舷窗看着眼前景物,他心满意足地深吸一口气,回身攀上圈椅面朝舷窗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到了深夜,两名海盗感觉困乏了,看着受囚的舱室里除了一张高脚凳别无他物,二人只能席地而眠。之前被囚于船艏舱室尚有一张硬板床歇卧,如今睡在冷冰冰的地板上让他们感到分外不适,遂互相抱怨起来。

    海盗头子从方才幕布被揭开时观察到了蒂利尔舒适的起居环境,便满怀不满将话题扯向红幕的另一头。

    他们叫嚷着蒂利尔的名字,询问他是否已经躺在了温暖舒适的大床上,时而慨叹官吏与盗贼悬殊的待遇,时而嘲讽他空有万乘之尊的身份,终了也和他们这些野蛮恶棍一样落得个为人唾弃.不得好死的下场。

    两人嬉闹谑笑好一阵,见栅栏另一侧毫无动静,便好奇地将套着镣铐的双手穿过栅栏格栅去揭那帐幕。幕布被揭开之际看见明亮吊灯下悬挂着蒂利尔笔直僵硬的身躯,两人立即放声呼号起来,将蒂利尔的死讯喊得震天响。

    过了一会儿,闻讯赶来的守卫将两人带回原来囚禁的舱室,另一侧舱门打开后,蒂利尔的尸体在王子注视下被两名守卫从吊着的床单上解下来,塞进地板上打开的裹尸袋里,扎紧袋口后被抬到风雨甲板抛入了大海。自此,一生罪行累累的恶人终于得到了属于自己的报应。

    处理完蒂利尔的尸体,王子命舵手调转航向将船开回十字岬。返程途中,他与洛克漫步在月夜下的风雨甲板间彼此侃谈着。

    王子不解地问洛克:“先生既是十三年前不幸遭难的五十三名船员之一,为何不将这些凶手带回金阙国受审,让真相大白天下呢?”

    “莫里斯先生许诺帮我对付这恶魔般的凶手所提出的条件是一切行动必须绝对服从他的指示。凭我个人的能力,纵使后来离开了骷髅岛活着回到金阙国也绝难让已经获得十方国王廷庇护的恶贼认罪伏诛。我只能接受先生的提议...权力呀...权力!任何国度的人对他的迷恋都是相同的,这里头滋生出的黑暗交易和龌龊勾当不是平民大众可以想象的。莫里斯先生担心这件牵扯到严重罪行的陈年旧案可能对他的公司及个人声誉造成无法估量的损失,故而不希望已经淡出公众视野的事件被再次提及,使人们将他和凶手.罪案.甚至是政变等一系列负面因素联系到一起,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现在阁下明白了为什么这个恶人不能活着回到金阙国的原因了吗?”洛克淡淡说道。

    “嗯,”王子点点头,继续带着疑惑的神情问道:“那么离开骷髅岛这些年您都去了哪里?身负深仇大恨一定使您备受煎熬吧?您就那么相信莫里斯先生一定会为您报仇吗?就没有怀疑过他只是对您逢场作戏假意敷衍?或者你就没想要将一国权臣曾犯下的罪行公之于众看着他受世人唾弃的冲动吗?”

    “这些年我一直在全世界寻找提蒙总督的女儿,对她的思念压制了我内心包括仇恨在内的一切情感,你所说的看着这恶人遭受惩罚获得报复的快感我并不需要,我想告诉阁下,这样的人哪怕多看一眼我都觉得是对自己的伤害,是对纯洁内心的玷污,他的生死.痛苦.或者欢乐与我何干?我从来不在意!我只想要回属于我的公正和不幸罹难的船员们的公正,终究是我将这败类带上船给他们招致了一生只能承受一次的痛苦,若不能使凶手得到应有的惩罚,我的良心将永世不得安宁!”

    “我也是,这奸贼害得我国破家亡,后半生只能在隐姓埋名中度过。我恨不能把他像黑狱里那些因我而不幸遭难的仆人一样扒皮抽筋.剖心挖肺。可如你所言,这样的人多看一眼也是对自己的伤害,纵使杀他一万次时间也不可能倒流让我们回到从前改变一切。总之,他已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们也没有违悖对莫里斯先生的承诺,希望从今以后我们的生活都能回到正轨,做回简单快乐的普通人。”说着,王子又问洛克对将来的打算。

    “我想到个没人认识的地方,找个喜欢的伴侣,安安稳稳的过下半辈子,把前半生的不幸永远埋葬心底---您呢?”洛克反问道。

    “我?还像从前一样过洒脱不羁的生活,只是换个身份而已。我想追随莫里斯先生,将来我该会和他做很多的事吧!一起冒险,一起锄强扶弱,一起构建世界商业秩序,我的南大洋实业在体量上无法和顽石企业相提并论,但只要他有需要,我定会鼎力相助!”

    “呵!”洛克微笑道:“他有你这样的朋友一定会感到很开心的!”

    两人在甲板上吹着海风,听着海浪翻涌发出的欢声,时而驻足长谈,时而踱步细语,直聊到凌晨一时许月亮从天的一边移到了另一边,方才回到二层甲板各自舱室就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