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日有多，绿翘回来了。告诉小红，确实府里没有买办这被褥的记载，应该不是府里的东西。

    小红告诉绿翘，先把这被褥藏起来，然后让人重新到外面买一条一模一样的被褥替换过来。小红知道云姬的病情日渐沉重，但又出不去，只能徒增烦恼。

    第二天，沈贞舒已经汤药不进了，状态危急。就在这一日，萧慕一行已经赶回来。小红听闻，心稍微放下。

    萧慕因为是世子之尊，所以不能看顾云姬。云姬的一应起居只由翡翠绿翘和太医和郭子敬照料。萧慕回到王府后，便不曾合眼休息，一直在沈贞舒院里的耳房休息。

    此时已经是入夜。

    “世子，从汴河到京城，这两百余里您一天半即到，您到后不曾合眼，这怎么能行呀？”宋欣悦担忧地问道。

    宋欣悦本来想着世子晚一天到，这个最无用的太医这么一耽误，沈贞舒就一命呜呼了。没想到萧慕那么快就赶到。她只好打扮好自己，给萧慕带些宵夜，过来假意关心一下。

    “世子，夜已经深了，您看喝点鸡汤，千万莫要太累着自己，姐姐也不会安心的。”

    这时郭子敬走出来。

    “怎样，情况？”萧慕问道。

    “回世子，云姬的症状跟我们此次在汴河县看到的受疫的百姓别无二致。臣已经给云姬各处施针，云姬已经恢复意识，眼下正在喝药。臣也看过云姬胎像，胎儿无大碍，但······”

    “但是什么？”萧慕问。

    “但是这汤药却不能根除疫病。此次疫病，臣猜测由病死的牲畜传来，加之汴河洪水泛滥，加重了疫情。”

    “有什么办法没有？”

    “臣在汴河县便研制了一种药，但是此种药里面却加了两味厉害的毒药作为药引。这两味毒药与这其他药相辅相成，相克相制，可除去疫病。但对人，有无害处，臣不敢说。”

    “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最坏的结果，就是即刻中毒而亡。”郭子敬深吸一口气，说道。

    萧慕一时无言。

    “天啊，这千万不能啊，世子。”宋欣悦惊呼，“姐姐肚子里还有您的骨肉。这可怎么办？”

    宋欣悦擦起了眼泪。

    “这没有什么难的，我来试一试便知道好不好了。”一个声音说道。

    “世子。”小红和绿翘请了安。

    绿翘以云姬要见小红为由，将小红放了出来。绿翘一向都喜欢小红，虽然小红比她大不了多少，但她聪明有主见，绿翘倒觉得小红真有办法救云姬。

    萧慕看了一眼小红，小红这三四日未曾梳洗，看上去有些灰头灰脸的。但她这坚定清澈的眼神，让人觉得好像她就本身很干净一般。

    “你怎么跑出来了？”宋欣悦不悦道：“来人，快来人，把这害主的丫头关起来！”

    “宋娘娘，您别忙先，您要我性命，我这不给您送来了吗？”小红微笑道。

    “欣悦。”萧慕制止道。

    “世子，您不知道，前几日，史府的旧人说这丫头在史府的时候就给郭姑娘下剧毒，郭姑娘险些丧命。这会，云姬有病，还指不定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宋欣悦委屈道。

    “没事，欣悦，这些以后我会查明。”萧慕道，他转而看向小红：“你说的试一下是什么意思？”

    “世子，这疫病厉害，只要我得疫，今晚必定高烧，若高烧，我便试郭大夫的药。如若我好了，便可给云姬饮用。”

    “你可知道你可能会毙命吗？”萧慕道。小红的说法，刚刚就在他心里头盘桓过，汴河县距此两百余里，此时要搜寻染疫的人来试药，时间是赶不及了。唯一的办法确实是让人试药。

    “奴婢知道。云姬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愿赌上一命。”

    “请世子成全。”小红跪下。

    萧慕心里感觉有些异样，那种惋惜的感情在他心里流淌，他已经许久未有过这种情绪了。许是十年，许是二十年。太久了。可能，他确实误解了她。虽然她想卖弄风姿，攀上高枝，但她护主的心或是真的。

    “呵呵，你不过是因为被揭发了毒害主子的旧事，想着反正也是一死，不如搏一搏罢了。”宋欣悦冷笑道。

    “如果奴婢马上毙命，倒也省了王府责罚。如果因此云姬能得救，奴婢是想害主的人，为何又还要赌上自己的性命呢？”小红道。

    宋欣悦一时语塞。

    “小红恳请世子让奴婢去伺候云姬，冒着不敬之罪，使用云姬娘娘的餐具，便能染疫。”小红抬起头看着萧慕道。

    萧慕看着小红，良久，道：“好。”

    “如果云姬能得救，少不了你的好处。”

    “谢世子。小红记下了。”小红再次叩拜。

    小红和绿翘退出来。小红径直去云姬处伺候，用云姬使用过的杯碗饮食。服侍沈贞舒也不加以防护。果然，到下半夜就咳嗽得厉害，并发烧高热，浑身酸痛。

    “绿翘，来了。”小红声音嘶哑得厉害。她就睡在云姬床下的地板上，简单睡在被子上。

    “绿翘，绿翘！”这次她声音更大点了。

    “来了小红姐。小红姐。”门外绿翘回应道。她赶紧跑去请郭子敬。萧慕和郭子敬还在耳房处闭眼小憩，听闻有动静，两个人都一下子就坐起来。

    那药早都准备好了，药童一直在加热。

    “世子，那我送药去了？”郭子敬道。

    “好。”萧慕应道，便与郭子敬一道走出。

    “世子您还是莫要去的好。”

    “无妨。我看下这药效果如何。”萧慕道。

    小红与郭子敬、药童、太医在房内，萧慕、翡翠、绿翘、卫承等人在旁边的房间等待。

    小红看着那碗还冒着热气的药，突然站起来，走到门口，跪了下来。高声道：“世子，奴婢有一个请求，如果奴婢死了，请世子完成奴婢一心愿。”

    “讲。”屋里萧慕回答。

    “小红有一姐姐，名唤秦淮，4个月前在史府不明不白死了。请世子替小红查明真相，如若姐姐枉死，请世子替姐姐报仇。”

    屋里萧慕沉默了一阵，才道：“知道了。”

    小红叩谢，起身回到房里，端起那一碗药，大口大口地，一饮而尽。因为喝得太快，还打了个嗝。

    她惴惴不安，但还能勉强坐着等待。时间好像蜗牛在爬，好像看不到前进。约莫过了片刻，小红感觉有点倦怠，便去床上躺着。

    药童问道：“先生，这药是不是有作用了？”

    “一刻还不能证明什么，再过一个时辰看看。如毒性没有化解，那么应该一个时辰内便会毒发身亡。”郭子敬道。

    绿翘等人在外面等得焦急，听太医说云姬已经过了一日未曾进食，对腹中胎儿也是极为不利。绿翘既要担心云姬，又要担心小红，这阵子心七上八下的，没个安定，不知道该做什么。

    萧慕坐着等着，以前无论何事何时，他都可以拿本书看着，此时他却极为罕见地没有看书，就是，坐着等······

    “醒了醒了！”药童欢呼。

    小红微微睁开眼睛，道：“水，我要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