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个时辰，小红转醒，高热也退了一些。又过半日，便已经完全退热。自己感觉一下子全身舒爽了不少。

    沈贞舒也服用了药汤，也是不再发热，慢慢转醒。小红身体恢复得更快一些，与云姬分开起居。

    服药后第三天，沈贞舒和小红便已经大好。小红除了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和清减，其他都已经无碍。沈贞舒有些闹肚子，感觉还是有些虚弱无力，但也已经没有了疫病的症状。

    但是有些事，小红却不得不去做。她自请试药前便交代了绿翘，万一她和云姬回不来了，绿翘会替她们报仇。现在她和云姬既然侥幸逃过一劫，便不会让想谋害云姬和她性命的人全身而退。

    沈贞舒已经从绿翘那里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小红便将她的计划告知了云姬。

    沈贞舒道：“此事不妥，既然我们知道了，也没事了，还是不要去声张吧，到后来大家难做。”

    小红知道云姬心善。她道：“云姬，您现在是两个人，今天别人能谋害您和您腹中的孩儿。且她们已经打草惊蛇了，便万不可能收手的。您就是为了小皇子，也不能忍啊。”

    “是啊，是啊。云姬。”绿翘点头道。

    “云姬，您可是顾忌赏月阁那位？”翡翠问道。

    沈贞舒默然，这七年来，宋欣悦处处压过她一头，她自认世子也不喜欢看重她这个正妻，所以她与宋争斗，到后来不过惹人笑话罢了。

    “如果云姬是顾虑您在世子心中地位，那奴婢敢肯定，在世子心里，您比自己想的重要得多得多。”小红道。

    沈贞舒苦笑道：“你莫要说这些话来安慰我。”

    小红便把览秀是世子派来保护她的暗卫这几件事告诉沈贞舒。这件事也是当初世子受伤她在书房时候偷偷听到林夙和郭子敬他们讲的。但世子受伤的事她却没有说。

    沈贞舒很是吃惊。

    “云姬，您想想，为何宋娘娘宠爱无极，却一直未有子息？”小红道：“我自小便听闻，王的孩子，只有王想让他出生的，才能出生。”

    “云姬，小红这话却是不假。”翡翠道。

    “再者，如果此时不反击，以后小皇子还不知得受多少气呢！”小红又道。

    沈贞舒听如此，顿时心如刀绞。为人父母者，哪能不替孩子计之深远呢？

    赏月阁这边，宋欣悦跟萧慕正在听这歌姬弹唱。宋欣悦听着萧慕跟她细说，宋义程后面怎样突破答格的围困，心中欢喜。随后，便抱怨小红不懂尊卑，目中无人，希望萧慕好好整治她。

    萧慕笑道：“你也别跟一个丫鬟一般见识。哪天我叫人打她几个板子，给你出出气就行了。”

    “那哪儿成呀，留着这么个人在云姬身边，可不是祸害？”宋欣悦心中暗喜，心想世子心中果然还是以我为重。

    “依臣妾看，最少也得发卖出去，不能留在王府。臣妾看着心中害怕。”

    “她前几日也算是护主有功，过些时间，再罚一下便可以了。”萧慕脸色有些严肃。

    宋欣悦看了，就不再言语，这是萧慕要发作的前兆了。她只能心中暗暗记恨。她女人的直觉，秦小红这个女人，会坏她的好事。

    集苑中，绿翘去到浣衣处，看到莫烟的贴身丫鬟云儿正在那里挑着一些布匹。故意对司衣道：“荣姑姑，那日我们猜着是云姬碰到什么不干净的衣物被褥啥的，才染疫情。云姬叫我过来看看，这些衣物可有都认真检查和洗过了？”

    “有的有的，绿翘姑娘，我们浣衣天天拿这些衣物，我们自己也怕，都用热水好好过了几遍。”

    “嗯，如此甚好。那个云姬娘娘用过的被褥，特别是西院那个，云姬交代，全都烧了。但是，我觉得烧了可惜，那被褥挺好的。荣姑姑您帮我看看，是在何处采买的，我也想买几条。”

    “那是什么样子的？”荣姑姑问道。

    “我也描述不出来，这被褥现在正放在二厢房，我们也不敢轻易去碰它。麻烦您老明天过去瞅瞅。门我留着。”

    “好的，绿翘姑娘。我这刚有点事忙，明早过去。”

    “好的，谢谢您了。那里我们也不敢进去，您到时记得小心一点。”说罢，绿翘偷偷看了一下小敏，确保小敏全部都听到了，才离去。

    是夜，览秀按照小红的吩咐，偷偷躲在隐蔽处。果然，夜深时，有个小小的身子有点畏畏缩缩地走进来。偷偷摸摸来到二厢房门口，推开门走进去。

    屋里微弱的烛光下，隐约看得出是云儿的眉目。她戴着防护面纱，口鼻掩得严严实实，四处搜寻那个被褥。她看到那床锦被，又用竹竿一点点挑起来，装进一个麻袋里，然后又偷偷摸摸走出来。

    就在她想出门的时候，览秀从屋檐上跳了下来，拦住了她。

    “云儿，你想要去哪里呀？”小红道。

    云儿转过身来，看到翡翠搀扶着沈贞舒，绿翘和小红都在冷冷盯着她，腿一软，跪了下去。

    “云姬，您看，院里进来贼了。还是着人去请世子过来吧。”

    “好。”沈贞舒道。

    “我看一并得把娘娘和莫娘娘也请过来，云儿不是她院里的人吗？”绿翘道。

    “云儿，你进来一下。云姬，您先回屋里坐坐。”翡翠扶着沈贞舒先进去。

    云儿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瑟瑟发抖。

    萧慕、沈贞舒、宋欣悦坐着，莫烟侧边坐着，其他几个丫鬟乌压压站了一群。

    “你是什么回事？为何深夜到云姬的集苑，做什么？”林夙问道。

    宋欣悦偷偷白了莫烟一眼。心中怪她自作主张，沉不住气，命云儿去干了这么个事。

    “林侍卫，您这样问，她是不会说的。”小红道：“大家看看，她都偷了什么东西。”

    小红打开麻袋，把那锦被抖了出来。道：“那日云姬自去西院看望我之后，便染疫。那时我们几个只有云姬坐在这锦被之上，于是我们怀疑便是这锦被有问题。”

    “后来，绿翘细细去查访，果然这被褥是从外面所得，并非是王府买办登记之物。”

    “是了，这被褥的绣样不是京城所有，却是汴河一带的。奴婢访得，前日从汴河回京城的得疫的人，张牟一家，这便是他家的被褥。也是他家奴仆贪小便宜，想着把这本该烧掉的东西倒卖一手。没想到被这个小蹄子寻了来作妖。”

    “绿翘，你这话，可有证据？可不能空口白牙冤枉人呀？”莫烟道。

    “进来！”小红道。

    一个二十上下的小伙进来，叩拜完毕。

    “你可认得此人？”小红问。

    那小伙细细打量小敏，道：“是这个姑娘，没错。”

    “你别乱冤枉人！我不认识你！”云儿头抬起来，气愤道。

    “你可有证据，那日来买的就是这个姑娘？”小红又道。

    “有，小的记得那日这个姑娘来找我的时候，说她是城里富户的奴婢，想买这东西回去自用。但小的当时有疑虑，因为看到她身上有腰牌。那腰牌不像是商户家会使用的东西。”

    “那腰牌上可有什么标志？”翡翠问道。

    “那上面似有蟒蛇的图样，且是灰色的。”

    沈贞舒看了看萧慕，“那便没错了，是秩牌。”八世子府，每个奴仆都会有这么一个秩牌，后面镌刻有姓名及级别，作为身份辨识之物。

    萧慕不置可否。

    “小的也提醒过这个姑娘，跟她说这是疫物，她说自己回去处理。”

    “你还有何话说？”萧慕森然道。

    “世子，您息怒。”宋欣悦道，“我看云儿这丫头，平日还算乖巧，许是有什么误会。她也不知道为何这被褥会给云姬碰到。”

    “是啊，宋娘娘，这物件不会给云姬碰到。既然送到我这里来，想必是要我毙命。但是，有些人算准了云姬心慈，必定会来西院看我，到时便可一石二鸟了。”小红凉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