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小红——”绿翘扯着嗓子满院子大喊找秦小红。

    秦小红正在与翡翠坐着听着几个管事说那些事。秦小红正在交代接生嬷嬷的事。

    “要3个，专门替三等以上接生的嬷嬷，年纪在40上下，不能超过50。口碑要好。”秦小红对林管事说着。林管事负责府里的人事调配。

    “另外，这3个人要明儿起就过来这边。云姬指不定哪天就生了。”翡翠补充道。

    秦小红点点头。问林管事道：“都记清了没？”

    林管事点头如捣蒜。秦小红可是府里的风云人物，被世子爷搭救，当众拒绝世子爷，表白卫侍从，离经叛道，还能安然做着沈云姬身边的大红人，没有几把刷子是做不来的。她可得罪不起，秦姑娘吩咐什么就是什么。

    “哦，可不能住远了，就在隔壁的院子里，随叫随到。”秦小红道。

    “小红，你怎么不答我一句啊。”绿翘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拿起水壶的水倒进杯子里就喝起来。

    “看你跟猴儿似的。脸都变成猴屁股了。我应你岂不也变成猴儿了？”秦小红指着她的脸笑道。

    天气已经很冷，大家都开始穿棉衣了。绿翘因为跑了一大段路，反而脸蛋红扑扑的。

    “你，你，等会，看你还能不能笑，”绿翘把水咽下去，“笑出来。”

    “好吧，林嫂嫂你们几个先回去吧。”翡翠道。

    “你，你，卫承要回家里相看姑娘了！说5年前家里就给他定了亲的。”绿翘大声道。

    刚才她正去看云姬的吃食好了没，听到庖厨几个在笑着讨论，一听，原来是卫承要回家去相姑娘了。好了就要迎娶了。

    “我说呢，昨天你当众说喜欢他，他也没来找你！”绿翘说道：“原来，他有其他打算呢！”

    秦小红脸色沉了沉，心中不悦，想了想道：“原是我喜欢的他，又不用他要喜欢我。”

    绿翘拿了一口桂花糕要吃，翡翠一把抢过，“你就会乱吃，乱说。”

    翡翠道：“这事也是听来的，准不准还两说呢。小红，你别放心上。”

    秦小红心思量着，本来卫承也是合适的人，真丢了也有些可惜。想到那天她已经表白了，说得很清楚了。卫承也没来找她。她一个姑娘家已经舍下脸来了，他一个大男人倒做了缩头乌龟。确实有几分气恼。要说她非卫承不可，倒也不是。但谁又是十分喜欢就凑一对的呢？中州五国谁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能有三四分喜欢，就不错了，况且姐姐的事还要拜托他。

    这边秦小红颠来倒去地乱想着，门外有个小厮叫道：“秦姑娘，卫侍卫过来找您来了——”

    翡翠眼里一抹难以辨明的情绪闪过，绿翘托着腮看着秦小红，一副看好戏的天真模样。

    “秦姑娘——”小厮还在叫着。

    秦小红心下烦躁，便撩起门帘走出来骂道：“我又没聋了，你叫这么大声，怕整个府听不到是吗？”

    那小厮笑笑，一溜烟地跑了。

    卫承正站在院子门口，傻笑着看着她。

    秦小红今日薄施粉黛，穿一件收腰的淡紫色的绒边棉褂，搭配粉米色的多层纱裙，端庄中透着灵动。头上简单挽了个朝云髻，斜斜插着两三支步摇。真是朱粉不深匀，闲花淡淡香。细看处处好，无有不匀亭。

    秦小红看他的样子，本来心里几分恼的，便忍不住笑了出来。

    “呆子，你做什么来了？”

    卫承回过神来，道：“明儿我家去，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秦小红侧脸眼角余光看到翡翠绿翘正倚在门口，等着看好戏。便说道：“那行，我们借一步说话。”

    说完，便与卫承一同走到院子外面好几十米处的树下。

    “这个，这个给你。”卫承从包里拿出两张油纸包着的热乎乎的东西。

    “这是——”秦小红疑惑道。

    “这是煎饼。”卫承打开一份，“你趁热吃。”

    那煎饼看上去饼皮薄脆，内陷丰富，香味扑鼻。

    这是一份好煎饼。秦小红判断完毕，并接过这煎饼，狐疑地问道：“你给我煎饼是什么意思？”

    “我姨说了，如果对一个姑娘好，就要做好吃的给她。”卫承说道，“我其他的也不会，但我从小最喜欢吃煎饼，我最会做煎饼，所以······”

    秦小红低下头，隔了好一会，才慢慢说道：“你的意思，你要对我好吗？”

    卫承脸一红。支支吾吾地说：“是，是。”

    “那你还回家去吗？”秦小红抬起头，咬了一口煎饼，确实好吃极了。她笑着问道：“听说你家里给你安排了亲事？那你还送我煎饼做什么？”

    卫承没应。

    “那你也送那个姑娘煎饼？”

    “没，没有，”卫承道：“我这次回去，就是让他们不要给我乱安排。”

    “你能做得了主吗？”秦小红淡淡说。

    “我能。”卫承承诺。

    秦小红打听过卫承的家世。卫家是这十几年才兴起的士族，原来卫家有兄弟三人，都是良民。后来排名老二的卫青考取功名，娶了贵族之女为妻，才作为新晋的士族搬到京都来。

    卫承是三房卫付的小儿子，入选做了萧慕的侍卫。士族送庶子为前三等侍卫或管事，是常事，也是为了巩固士族的地位。

    所以卫承在家中地位不算重要。这些秦小红都考虑过了。所以当初觉得卫承不一定需要承担士族的通婚的责任。老士族也通常看不起新晋士族，不愿与新士族通婚。

    没想到，卫承还有一门“亲事”。

    “这是我做的香囊，就当做答谢你的煎饼。”秦小红把自己贴身带的香囊递给卫承。

    卫承接过来。笑了。

    “另外，你帮我查的事怎样了？”秦小红说道。

    卫承将他了解到的情况一一告诉了秦小红。

    “好，我知道了。”秦小红看着卫承，又道：“你此次回去，莫要，莫要忘了你说的话。”

    “好。”卫承点点头。

    秦小红心中五味杂陈。她看着卫承离去，便有些落落寡欢的样子。

    入夜，沈贞舒正在屋里清理小孩儿的用物。秦小红等人正在屋里添加点石炭。突然林夙抱着一个人就进来了。大家吓了一跳。

    沈贞舒一看，惊叫道：“爷是怎么了？”

    只见萧慕脸色苍白，一身酒气，人正迷迷糊糊的。

    “爷在京白先生那里论事，高兴多喝了两杯。”林夙解释道。

    “你们也不多看着点，你们不知道爷的酒量不行吗？”沈贞舒责备道，“来吧，先把世子爷放在床上。”

    林夙依言将萧慕抬到床上。

    “好了，你先出去吧。这里我们照看他。”沈贞舒又对秦小红、翡翠道，“你们两个过来。帮爷把衣服袜子都脱了。”

    秦小红和翡翠走过来。秦小红正要给萧慕脱鞋袜，翡翠正要给他整理冠发。

    突然萧慕坐了起来，大叫：“来，都不要走，我们再喝！”把秦小红和翡翠都吓了一跳。

    “爷，你怎么回事，你不是一向都不喜酒的吗？怎么喝了这么许多！”沈贞舒抱怨道。

    “你们两个安置好爷，绿翘先陪我去沐浴。”说着，沈贞舒就被绿翘搀扶着走出去。她现在都是绿翘帮她洗浴，肚子大了，早已经无法屈身。

    秦小红和翡翠继续手上的动作，萧慕又动起来，将翡翠的手打开，他盯着翡翠好一会，道：“不要你，你起开。”

    翡翠的手僵在原地。

    “不行，你不行，”萧慕坚决地说道，他看到秦小红正利落地把他的鞋袜脱掉，指着秦小红说道：“你，你来。”

    翡翠低头退到一边，眼里好像能滴出血来。

    秦小红停下脱袜子的手，抬起头来无奈道：“世子，我是秦小红，还是翡翠服侍您吧，我笨手笨脚的······”话还没说完，秦小红双臂就被萧慕一把拉过去，两个人跌落在床上。

    秦小红的脸一下子撞到了萧慕那硬实的胸，她感觉自己的鼻尖是不是都撞扁了。她正想痛呼，但抬起头她就望进了萧慕的眼眸。

    萧慕的眼睛是丹凤眼，眼珠黑而大，此时眼里却有很多说不清的情绪和······欲望。欲望，是不是看错了？秦小红心中一动。

    萧慕的眼好像一口深潭，看进去的时候，好像就出不来了。秦小红心下一惊，摇摇头，叫醒自己，心中暗骂自己蠢。不过是喝醉酒的男人罢了。

    她推着他的胸，想摆脱他手的桎梏。他的力气真大，秦小红一向自诩女人不比男人差，但在此时，她感觉到她和他力量的悬殊。如果真得罪萧慕，萧慕绝对可以像揉死蚂蚁一样揉死她吧。

    “翡翠，你干嘛呢！快帮帮我。这个醉鬼！”秦小红忍不住咒骂。

    翡翠笑了，但秦小红没有注意到她笑里面的凄凉。“好。”她重重应道，便过来一起帮秦小红挣脱萧慕的环抱。

    秦小红总算挣脱出来了，她看着闭着眼睛的萧慕骂道：“臭酒鬼。”

    萧慕的睫毛动了动。秦小红依着沈贞舒的吩咐，帮萧慕整理好冠发，又用水清洗了他的脸和手脚。给他盖了被子。萧慕的手长了很多茧，但白皙瘦削，骨节分明，宛若玉竹。

    “什么男人，长了这么好看的手，”她一边给他擦手，一边观察他的脸。萧慕的脸真是俊啊，比史柏有过之无不及，那睫毛长，那眼线长，那好看的下颌线，那微微翘起的唇角，丰满而红润的嘴唇。果然，好看的人都是雌雄难辨的。他的英俊中带着柔美，特别是闭着眼睛，头发披散开来的现下，如果说是女的，也有人信吧。

    “小红，我们走了吧。”翡翠唤道。

    “哦哦，”秦小红刚要收回目光。突然萧慕又睁开眼，直勾勾地看着她。秦小红心一跳，脸一红，心想“糟糕，我流口水看他的样子他都看到了”，马上又想到，萧慕应该是没有神志的。

    “睡吧睡吧，”秦小红喃喃说道如哄婴儿，又用手将他睁开的双眼闭上。看他沉沉入睡，才松了口气，对翡翠道：“我们出去罢。”

    但是，怎么回事，她的心跳得如此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