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翠，你是怎么回事？”绿翘心直口快，瞪着翠翠问道。

    此时厅里只剩下沈贞舒、翡翠、绿翘、秦小红以及翠翠。沈贞舒坐在主位上。除了翠翠跪着外，其他人分站在两边。

    “翠翠，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和赏月阁的一起对付我们自己人啊？你说啊，究竟是为什么？”绿翘一连发问。

    翠翠盯着地面看了好一会，突然抬起头，恨恨道：“因为我讨厌她！讨厌她！”

    秦小红淡淡道：“我得罪了你了吗？”

    “翠翠，大家一处服侍主子，平日里一些小矛盾是难免的，”翡翠看着翠翠，慢慢说道：“你也不该往心上去，要忍忍。”

    秦小红不着痕迹地看了翠翠一眼。

    “凭什么，你就可以从一个别人不要的丫鬟变成一等丫鬟，我服侍主子也比你多8年，我是家生奴，为什么府里给她这么一个外人脸面，却不给我们家生的脸面！”翠翠忍不住爆发了。

    “脸面是主子给的，主子要给谁就是谁的，哪有你争的份！”绿翘说道。

    “翠翠，你够了。”翡翠声量提高了。“跟云姬道个歉，跟小红道个歉就算了。”

    “我不，我偏不。凭什么她秦小红可以跟世子爷一起，”翠翠眼圈红了，“跟世子爷一起泛舟。”

    “她就是个狐狸精！”翠翠站起来，脚一跺就哭着跑出去了。

    沈贞舒叹了口气，道：“我倒不知道她竟然有这般心气。”

    翡翠道：“正如云姬所说，世子爷的人才风度，要姑娘家不存什么心思，那真是难的。”

    沈贞舒道：“倒也是个痴情种子。可惜了。”可惜了萧慕就是个冷面冷心的，极少对人动情。

    “小红，你也原谅她罢了，不过就是小孩子闹脾气。”沈贞舒安抚秦小红。

    “这事倒是小事。”秦小红不在意地说，但是疑点颇多。为何连字条这么隐秘的事她都能知道呢？她扶着沈贞舒起来，看着她快临盆的肚子。

    翡翠忍不住松了口气。

    “是时候，把稳婆叫过来了，云姬。”秦小红提醒。

    “是了。另外，你放心，你和卫承的事，我会替你做主的。”沈贞舒笑道。

    秦小红难得的脸一红。默然不语。她交代卫承帮她查的事，也不知道进展如何了。

    这时，卫承正在傻笑。他和林夙正在门外待命。

    林夙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就像看傻瓜一样。

    “这个人废掉了，傻了。”林夙摇头说道。

    “卫承。林夙。”屋里传出一句话。萧慕的话，永远都是宁少勿多。

    好一会还是没人进来。

    “卫承。”屋里又叫。

    “傻子，傻子，”林夙摇了摇卫承，“世子叫我们呢！”

    “哦哦，”卫承回过神来，傻笑着和林夙进到屋里。

    “世子有何吩咐？”林夙问道。

    “卫承，上次的事查得如何？”

    “回世子，十八坊那边查到，那天的黑衣人身上有九世子府的秩牌。原来是九世子府的小厮，唤英哥的。”

    “那小厮自己怎么说？”

    “还没说什么，就吞药自尽了。”

    “世子，这样看，九世子真的会如此这般明显地派人来刺杀你吗？”林夙问道。

    “是否这般明显未可知，但他装了大半辈子的逍遥人倒是很明白的。”萧慕站起来，把玩着挂在墙上剑的穗。

    这剑还是有故事的。十二岁那年，他练剑的时候，不小心刺到5岁的萧筌的手臂。萧筌流了很多血，继而高烧3日。他被帝姬罚着跪了七天的暗室。那时，他就知道，萧筌，不是他表面上看的那一般。

    那一剑，用了多少力气他知道。5岁的萧筌缠着他让他教他练剑，知道在萧慕刚刚被帝及责备功课的隔天，知道在帝及和云姬路过的时候，被他刺倒。他便决定，不再相信萧筌，这个小他7岁的弟弟。

    “另外，我叫你们去查是什么人推的秦小红下水，这事怎样？”萧慕又问道。

    “这人是李帐房。听说之前跟秦小红有些过节。”

    “哦，什么事？”萧慕问道。

    卫承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谁让他进来的？”

    “说是翠翠。”

    “翠翠这人留在集苑，是不是不太合适？”卫承道。

    “找个时间，发卖出去。”萧慕冷冷道。

    萧慕想了又想，道：“让她永远无法踏入京都。”

    “是。”林夙卫承应道。

    萧慕似笑非笑地看着卫承。

    卫承傻乎乎地问：“主子您看着我作甚？”

    萧慕状似不经心地问：“你有何打算啊？我记得你族里5年前替你寻了一门亲事的。那女子如何？”

    林夙忍不住发笑。世子什么时候那么八卦了？

    “这门亲不作数！那姑娘我瞧都没瞧过，样貌如何，品性如何，是不是怪瓜裂枣，谁知道！这次我一定要跟家里说，不要应承这门亲事！”卫承气呼呼地说道。然后又感动地对萧慕说道：“感谢主子关心。”主子这么关心他的婚配，真是好主子。

    “我听闻那姑娘如花似玉，又知书达理，是良配。那日上朝，遇见你父亲，也跟我提过这事。”萧慕沉吟道，“我看，你还是回去一趟，瞅瞅那姑娘。”

    “这——”卫承想着还不是在追查黑衣人的事吗？另外他还在帮小红查探史家三老爷呢！

    “准你告假15日，回家相看去。”萧慕一副很慷慨地样子。

    “世子，”卫承还想说什么。

    “没什么事，就这样吧。”萧慕摆摆手。

    “追查黑衣人底细的事，林夙继续跟进。”

    “好的，爷。”林夙看卫承一点眼力见都没有，直接把他拖走了。看样子，萧慕也与他一般，觉得秦小红配不上卫承。他对秦小红无甚好感，这小丫头净爱干些出格的事，指不定卫承日后会怎样呢！

    “婢女未曾将世子爷放在心上——”秦小红说的这句话好像会自动播放一般，一直在萧慕脑中回旋。

    “婢女心悦卫承。”只要看到卫承，萧慕便会想起这句话。他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被当众说没被放在心上？比一个侍卫还不如？所以他心里不舒服？应该是了。萧慕觉得自己想明白了。把卫承打发出去也好，免得心烦。他重又坐下去，看起书来。想起昨日散朝后，帝及单独召见他，跟他谈话的情景。

    “你为何想着改革军部？”萧天颂执黑子，寻思一下，便落在一眼上。白子一片都被包围了。

    萧慕看着他的白子。他们兄弟三个的棋都是萧天颂教的。多年来一直都未能下赢过帝及。

    “这几年外面征战，将士多有所苦。一是武器，二是军饷。若非宋义程善领军，只怕不是今日这局面了。”萧慕想了一想，白子一落，反攻黑子。

    “大函百年以文礼立国，一时以武易文，怕朝局不稳，你可有想过？”萧天颂探究地看着萧慕。

    “不破不立，既要革去积弊，必然会有利益受损，必然会有动荡。”萧慕恭敬地答道。“如去腐肉，则难免肌体阵痛，痛过方能痊愈。”

    萧天颂看着棋子，好一会，突然笑起来：“你这棋子的路数倒变了。”这样看，黑子陷入被动，已经处于劣势，不复再生。

    “是父亲高抬贵手。”5年前，萧慕便知道，如果按照萧天颂教授的棋路去下，他永远不能下赢父亲。便与京白先生学棋。棋路一变，便有胜算。果然，他赢了。

    “黑子已败。”萧天颂端详着这棋局，忍不住叹息。他是出了名的爱棋。

    棋品如人品。他教授他3个儿子，儿子们的秉性如何，他很清楚。但现在，对萧慕，他开始有些猜不透了。

    “这样，允你在宋军试行你的军部整顿法，以2年为期，如有成效，便可推行。如何？”萧天颂道。

    “是，父亲。”萧慕道：“但儿臣有一请求。宋军的军饷不能与现如今的队部一般，受制于地方郡国。需由军部统一编制发放。”

    大函国军队分散在各郡国。每年各郡国会组织适龄男子服兵役，由郡国的郡尉组织训练，军队所需则由各郡国赋税所出。各郡国青壮年数量及赋税情况各有不同，郡尉多是书生考取，带兵能力很差。各郡国为了节省财政支出，有的一年练兵仅百日，有的甚至只月余，便令各卸甲归田。因之，大函国的军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军队，只能算是一群偶尔组织团练的农民兵。

    各郡国为了省出更多的钱，便在军备储备上极不上心，多是拿一些破铜烂铁作为兵器。

    “如果宋军由中央军部统一供给军饷，便可在设备上、兵力上做大的革新，组建一支真正的专门作战部队。”萧慕正色道。

    萧天颂看着他这个儿子。看到他仿佛看到30年前的自己，那时自己也是如此这般壮志踌躇。

    “好！”萧天颂应允。

    想到这里，萧慕想起来，他今天已经约了京白先生和宋义程商讨军队整顿之事。

    他又想起秦小红之前所说的，军队应该要严明军纪，赏罚分明。

    他又摇头笑起来，想来这秦小红，也是按照管家的思路，去想着如何管理军队吧？

    “林夙——”他唤道。

    “爷。”林夙立即便进入内室。

    “走，备马。”萧慕站起来，披上披风，“我们去风竹林，见京白先生。”

    “卫承呢？”他转念问道。

    “他按爷的吩咐，收拾行囊，听说，往集苑去了。找秦小红去了。”最后一句，林夙说得很小声。

    “哦——”萧慕有些不悦，罢了，商讨军队整顿更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