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维的脚踩在红地毯上。

    中央大喇叭奏鸣不知名的圆舞曲，打着领结的服务生穿梭于人群之中，为来客端上饮料和食物，男男女女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推杯换盏，或者在舞池中健步如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圈子，他们带上了自己的朋友，将他们介绍给另外的朋友，这样小圈子就变成了大圈子。一切都是那么的和谐，只有一个例外。

    “这是烤鸭诶，过年都吃不到的好东西！”戴维撕下一整只鸭腿塞进嘴里，又拿叉子叉起一个背后裂开的大虾，一起放进嘴里嚼。

    按照戴维的理解，这是一个代课的任务，只要人在这里不被查出来，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听课是不存在的。他忽然剧烈地咳嗽，可能是被鸭腿噎住了，连忙拉住旁边路过的服务生，端起盘子上盛放的橙汁一口气灌下去。

    “呃……噎死我了。”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这橙汁味道有点怪啊，是不是放坏了，我喝了不会拉肚子吧。”

    “那个不是橙汁，是香槟，不能这么喝啊。”秘书已经忍了很久了。

    “香槟是什么，难道不能喝吗？”戴维嘟囔道，面前的秘书摇摇晃晃的，似乎学会了分身术之类的魔法，一会变成了三个人，一会变成了五个人。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圣灵城最大的歌舞厅……”这时台上传来洪亮而风骚的男中音，全场顿时安静下来，齐齐看着台上，主持人一身正装，皮鞋擦的闪闪发亮。这种衣服是由燕尾服改良而来，最大的变化是去掉了腰部下面的燕尾，在领口、袖口等部位也有细微调整。这样的款式被设计出来之初便迅速风靡了整个大陆，成为各国男士在各种正式场合衣着的首选。戴维也穿着类似的衣服

    “香槟就是酒啊，你家大人有没有告诉过你吗，小孩子不能喝酒，你这样和香槟会喝醉的。还有嘴里吃着东西的时候不要说话，这个时候晚会就算是正式开始了，吃东西可以，不要发出声音，你看看周围人的眼神。记住你现在是全圣灵城最有钱的人家的大少爷，第一个原则是低调不能引人注意，更不要表现得像村里人进城一样，否则一旦被查非常容易露馅。”舞会这时就算是正式开始，秘书压低声音说道。这个没见过世面的穷小子显然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哦哦哦哦不好意思，我有点儿激动。”戴维挠挠头也小声说道，“那如果是维克多本人的话，他会怎么做呢？”

    “如果是维克多少爷在这里，他会切一块牛排吃两口，说‘这牛排放了几天了怎么这么硬’然后把剩下的全部倒进垃圾桶里，或者是‘龙虾哪里买的便宜货，一点都不新鲜’这样的话。”

    “这样啊……”戴维若有所悟，“果然是这么败家的吗，你们家老爷就不打算管管他吗？我要是怎么做了嬷嬷肯定会打死我。”

    戴维拿袖子擦了擦嘴，扫视一圈，周围的人的注意力都在主持人身上，“但是我觉得还不够纨绔，他应该会说，你们可以鄙视我，但是如果敢说出来让我听到，我会让你们连这些过期牛排和叉子一起吃掉。”

    “确实。”秘书想了想点头。“说实话老爷并不担心少爷纨绔，虽然这一点不会直接告诉他。浪费食物这种小事情为什么要管呢，浪费一辈子也花不掉老爷家产的万分之一。老爷只担心少爷结交一些别有用心的朋友或者染上赌博之类的爱好，那样的话将来继承家产，无论有多少钱都填不上这个无底洞。”

    “可是他考试都要靠找别人给他替考，将来能继承家产吗？”

    “有钱人的家教和我们是不一样的，能不能当继承家产跟魔法课成绩没有关系，送他去魔法学院也只是希望他能借此结交一些上流社会的人，老爷没有其他的孩子这份家产就是他的没人能抢得走。很多事情从出生就注定了的，他什么都不用做，前人做了足够多的事情，所有的事情都会主动找上他，他把事情交给别人去做就可以了，不需要他自己会做什么。”

    “就像让我替他考……参加这个活动？”

    “送他来酒会也是希望他接触上流社会，我也是在老爷发迹之后才慢慢的明白。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是人脉，你认识什么人决定你在什么位置，可惜少爷还不懂。”

    戴维笑笑，没有评价。

    “哪来的土狗，保安都睡着了吗，什么人都能给放进来。”有人在他们背后说。

    “坏了，敢说出来的出现了，现在该怎么办？”

    “原则上来说应该保持低调，但是你代表的是维克多少爷，”秘书面露难色，“这个人我认识，前几天应酬的时候见过一面，也是商人家族的二世祖，他爹有一个铁矿，后来魔能革命矿石疯狂涨价他们家发了财，和我们老爷有一些生意上的来往，算是合作伙伴。”

    “合作伙伴吗，那要不要忍一下？”

    “不可，这时候忍气吞声只会让别人爬到你头上来。我想是他也认出我了，故意给我们下马威，两家最近正在签合同，一些细节上的问题始终无法谈妥。”

    “这还有关系？”

    “生意上的事很复杂给你讲不清楚，现在去做你该做的事。还记得少爷怎么说的吗，千万别丢我们家的人。”

    “明白了，有钱人都是这么办事的，那我去凑他一顿？”

    “你自己看着来，别闹出人命，别人怎么对我们，我们都加倍还回去。可问题是……你自己能行吗，我是文职人员，闹事方面没有办法帮你。”

    “没问题的，你在一边看着就好了，你们少爷如果觉得我不行就不会叫我来。学魔法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打架吗。”戴维放下酒杯，拿起餐巾擦了擦嘴，然后就向那人走去，人群向两边裂开，自动生成了一条路。

    “刚才是你在说话吗？”戴维走到那人面前说。

    “保安呢，保安，保安？”没有人回答他，一个圆滚滚的胖子对着外面喊道。

    “就是你吧，你是谁？”

    “哪来的乡巴佬，这是大名鼎鼎的比利少爷，掌握着全圣灵城的金属制品生意。”圆滚滚少爷没说话，他同桌的光头和黄毛起身，一左一右站在戴维身后。

    “哦，金属制品生意吗？还真是……”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戴维眼中寒光一闪而逝。

    “没错，识相的话赶紧滚。”

    “没听说过。”戴维冷笑，“我没有理解错，就是个挖矿的苦力吧，第一次见到肥猪一样的苦力，苦力也能混迹上流社会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不知道是哪个词触怒了圆滚滚少爷，他勃然大怒。

    这时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这边，主持人也闭上了嘴看向这边，然而没有人想站出来劝一劝，恰恰相反，他们自觉的围成了一个大圈，给里面留出充足的地方，看神情就像是准备欣赏一出大型搞笑话剧。

    “耳朵不用可以捐给文森特，而且我发现一个特点，你们这些败家二世祖，都喜欢勾结一些不入流的地痞流氓，还是嘴这么臭的，上完厕所没漱口吗？”

    “你他娘的找死！”话音未落，光头提起拳头就照着戴维的脸上砸，另一个黄毛也摆好了架势。

    戴维冷笑，一动不动。

    那两人身后两张座位飞来，重重打在他们后背上，二人齐齐摔倒在地，戴维蹲下，一手一个提起他们的后衣领，桌上的空盘子从半空中飞来，只听得“砰”的一声，砸在两人的脸上摔得粉碎，不禁张大嘴哀嚎出声。然后两支叉子分别两块牛排分别塞进了他嘴里。

    然后更加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整张餐桌凌空飘浮起来，带着满桌的食物翻过来砸向二人。

    桌子砸下前一刻，戴维一个后跳翻出来，两个已经被打蒙的倒霉蛋就没那个时间反应了，被结结实实压在桌子下面。

    “真是可惜了牛排。”拍拍衣服，戴维回过身来找正主。“我刚刚说过，你们可以鄙视我，但是如果敢说出来，让我听到，我会让你们把牛排和盘子一起吃掉。怎么样，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这时两个小弟从桌子底下爬出来，捂着嘴跌跌撞撞地冲向大门口落荒而逃。

    生吞下一整块牛排和叉子之后，他们只想离开那个人的视野。

    “我……我……我……”莫大的恐惧笼罩在比利背后，他平生第一次见到这种把狠话说到做到、变成现实的人，虽然现在只是实现在他手下身上，但是马上就要轮到他了。终于，他忍不住了，从腰间抽出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对准戴维。

    “我警告你啊……你不要乱来。”掏出了这东西，他似乎有了一些底气。

    “是枪。”会场看见那东西躁动起来，不过依然在冷眼旁观，而且看的更加津津有味了，好像一幕搞笑剧已经到达了高潮。

    “这是什么？”戴维看了看那个指着他脑袋的东西。

    “呵呵，没见过了吧你个乡巴佬，”圆滚滚的比利少爷肆意的大笑，“告诉你吧，好好听着，这是枪，几年前发明的新武器，只有我手指一动，就会把你的脑袋打开花。”

    “哦？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精神力默默伸进那个叫枪的东西里面，大量的信息夹杂着轻微的眩晕感传来，戴维大概理解了那东西，是一个非常精密的机关组合。

    比利少爷笑的更加欢乐，看来人都是一样的，只要被枪指住脑袋，都是会害怕的，“呵呵呵，现在知道怕了吧。”

    “子弹又是什么？”戴维继续问道。

    “哈哈哈哈，索性让你死个明白，子弹就是……”

    “是这个吗？”戴维忽然打断了他。

    “什么？”他忽然一愣，戴维抬手，几枚子弹从他手掌间滑落，他连忙查看手中枪的弹匣，这时戴维趁着他分心反手夺走了他的枪，随后用枪口顶住了他的脑袋。

    戴维举着枪顶着圆滚滚少爷慢慢往前走，他进一步，退一步，他的屁股后面是墙，没退两步，他就被顶到墙上，然后双腿一软就坐到地上。

    “你拿枪对准别人的头的时候，你居然连枪里有没有子弹都不知道，还要我来告诉你，你说，你是不是个蠢货？”戴维凑近他的脸，盯着他的眼睛，他能清楚的看到比利少爷的眼皮在不由自主的跳动。

    “我……我……我……”

    “你什么你，怎么结巴了，刚才拿这东西指着我的头的时候，话说的不是很利索吗？你爹给你弄来了枪，就算枪拿在你手里，你有机会开枪吗？你这个蠢货。”

    “兄弟……不是，大哥……大哥，我错了，饶命啊……”他已经能够想象自己连牛排带叉子一起吃下去的样子，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哦？现在想起来求饶了，你不觉得晚吗？我说过，我会让你们把牛排和叉子一起吃掉，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你不用把牛排和叉子一起吃下去了。”戴维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然而这句话并没有说完。

    “去见你爷爷的爷爷吧。”戴维盯着他的眼睛，扣动了扳机。

    “不……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