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平起吓得跳了起来，一个箭步上去拍碎了长矛，同时将其余砍来的刀枪齐齐斩碎，将小麦救了下来。

    从地上攥起一把泥土，塞进小麦脖颈处拳头大小的伤口，平起使用法力疯狂催使对方体内的生机，终于在最后一刻让她的心脏重新跳动起来。

    血污满身，带着些许温怒，平起扫视身侧的众人。

    “姬旦，出来！你在这里搞的什么东西！？”

    “大人，我们在祭祀啊。”姬旦满脸无辜。

    是的，祭祀。

    血祭在这个时代就是无法避免的话题，在这个残忍、荒诞的奴隶制封建社会，在这个还没有从游牧民族转化为农耕文明，处于半游牧半农耕的落后时代里，用人作为血祭的东西，就是大家习以为常的事情。

    平起也因为所有人太过正常的表现而忽略了这点，他们就像是在做什么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样。

    就连小麦的表现都过于正常了，她在即将被祭祀前甚至还是开心的，作为被祭祀的对象，好像在这个时代就是一件值得高兴，让人有荣誉感的事情。

    平起无法忍受，这种感觉让他极度的不适。

    尤其是周遭人群愤怒的目光。

    好像是搅了他们的美梦，扰了他们的清梦，从舒适的睡眠中被人以暴力叫醒，满莹的怨念与怒气就这么向平起噬来。

    篝火还在燃烧，人群再次围了上来。

    他们拿出了新的刀枪，取出了新的棍棒，摩拳擦掌，虎视眈眈，既然祭祀仪式被打断，既然祭品被外人给强行夺下，就只能以这个不知所谓的闯入者，来换取神明的原谅了。

    巫师开始吟唱，诡谲的符文在天地之间回响。

    某种神圣又怪异的感觉从背后袭来，让每个人都感到脊背发凉，又令他们的心脏加快泵动，染上狂热的火。

    平起沉默了许久，直到青铜长矛扎入他的眼睛时，也未曾动弹一下。

    “真是有意思，昔日真正的巫妖大阵我都没怕过，如今只是你们几个普通人在装神弄鬼，我为什么又会变得迟疑了？”

    拔掉长矛，血肉模糊的眼睛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顷刻间复原。

    姬旦这时才迟迟上前拦住众人：“大家停手，快停手啊！这是我们新的领主，也同样有神明赐福，不可以杀，大家还是先听一听他要说什么吧。”

    这一举动让一些人停下了脚步，只是却也晚了。

    血光飞溅，几个巫师的头颅就落在地上，脖颈处喷出几尺高的血泉。

    平起缓缓上前，“装神弄鬼的东西，不事劳动还在这里骗吃骗喝，平日里恶事做尽，更要他人献上自己的子女，用人的生命来做这残忍的祭祀，假如真的有神显灵，当死的就必然是你们。”

    盯着平起复原的眼睛，以及当这恐怖的一幕出现在眼前，一些凑得近些的野人，便忍不住大喊。

    “鬼，妖怪！”

    “不是妖怪，是神！”

    平起怒骂：“你们这群人不是日夜都期盼着祭祀成功吗，那我如今就告诉你们好了，你们成功了！天上的神投下注释，就将赐福降临到了我身上，一群狗驴，给我跪下！”

    一声大喝，人群便宛如麦子般齐齐倒伏。

    恐惧、害怕，人类自很早之前就有向着自己不理解的事物参拜的道理，不论是向天地、祖先，还是什么神明，他们时常都会举行祭祀，这在全世界都异曲同工般地发生。

    掌权者用它来维持统治，主持祭祀的人用它来为所欲为，而受尽苦难的人民，则用这些难以言明的信仰在这个残忍的世界上苟活下去。

    他们日夜祈求，向一些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的家伙索要赐福。

    只是，当这连他们也没办法理解的东西，真正出现在这些人眼前的时候，他们就又会感到害怕。

    人类的社会就是这么奇怪。

    当平起让狂热的人群强行冷静下来后，他就不愿意再接受人们的参拜，拉着小麦转身离开，留下姬旦处理这儿的事情。

    费了很大的功夫，姬旦带着一些嫡系辛苦将人们的心绪平复下来，让这些刚刚被收服的野人不至于再发生暴乱。

    完成这一切后，姬旦就前往平起所在之处。

    这是一间小屋，内部宽敞，用许多百年树木作为根基，牢牢钉在这里。

    屋内的发出沁人心脾的自然木枝香气，平起就坐在一旁，昏迷不醒的小麦则被他暂时安置在了床上。

    见到姬旦，平起便先开口问：“他们怎么样了？”

    姬旦答：“已经重新稳定下来了，他们相信这是一次成功的祭拜，而您是被呼唤来的神明附身，杀了些在祭祀过程中犯错的巫师，又用神力将祭品退了回来。不过，虽然我这么解释，但眼下还是人心浮动，大人，您就不该阻止这次的祭祀啊。”

    平起摇头：“如果我不阻止，让恶行及愚蠢发生在自己的眼前，伤害自己无辜的百姓，那我就不配作为这里的土地，我也不再是我。”

    在冷静下来后，平起也有些担心自己的冲动之举。

    他明白祭祀对于这个时代的重要性，不止是像那虚无缥缈的鬼神，更多的是向天地祭祀，请求一整年的风调雨顺。

    就算阻止了这一次，那下一次又该怎么办呢？

    平起思索着说道：“姬旦，如今领地内的粮食足够，我想让部分奴隶变成平民，同时在维持民生的前提下开展教育，起码让一些孩子们识字、知礼，慢慢地脱离这样愚昧的情况，你觉得如何？”

    姬旦大惊失色：“不可以啊！大人，领地内虽然有食物，但眼下不见房屋，更找不到牲畜，人们整日风餐露宿，衣裳不全，等待秋日过去，就又是下一个寒冬，如此紧要的关头，怎么能分心做别的事情呢？”

    “我能明白您的想法，只是，若想将奴隶变成平民，首先要做的是能够给予他们平民的待遇，而若是教孩童们识字，更重要的是令人们感到文化重于武力。如今百废待兴，我们又怎么给一批奴隶以人权，给一群野人以智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