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大东珠
多荫庄。
孙林等人离开没多久。
一行人就骑马赶过来。
其中一人,正是李符。
“李指挥使,怎么说?”
李怀忠捧着肚子,一脸不在乎。
“这竖子,空口白话就想骗俺家的土地,真把自个当皇子呢!”
“可不是?都没封王的皇子,就已经是这般贪得无厌的嘴脸。俺家大人送他到门口,应该感恩戴德才是。”李怀忠手下撇着嘴,显然对所谓皇子没有任何敬意。
李符将马头推开,摆手道:“到底这皇子如今年长了,前日又有词帝之名鹊起,李指挥使莫要托大,委婉推却便是了。”
“哼,年长?俺们年少时,那些三十的皇帝都不敢说是年长,照样被摁死在屎坑里。”
李怀忠满不在乎大笑,手拍在李符骑来的马额头上,“这马哪里来的?真是俊俏!”
“慎言,慎言!”李符赶紧拽着李怀忠袖子,进去再说话。
“这马,是江南富商费心淘来的高丽马。”
“咱们的土地拦着这汴河,往后江南商户多了,做堆场,做邸店都可,理那鸟皇子作甚!”
“正是!”
两人结伴走进去,正堂坐着一人,正端坐着喝茶。
看到两人来了,站起身笑道:“今日真是奇怪,想安生坐着喝会茶都是不能。”
那一把大胡子,正是赵光义手下头号智囊,程德玄。
“请坐请坐,这皇子自打兴元回来之后,便闹腾的起劲,也该让他吃点闭门羹才是。”
“今日休沐,晋王怎地不来城外散散心?偏要坐衙当圣人。”
这几人说话口气,似乎相互熟稔,很是随意。
“今日仍要陪吴越王饮宴,昨日算是大朝会,文武百官俱都去迎钱俶,今日算是政事堂相公们陪着,相互间再熟悉些。”
“这吴越王也真是受宠啊!”
“那是自然,吴越王也是识时务的人杰。相比之下,江南便真可恨。尤其那江州,江南皆降,死守一城顽抗,我数万大军被牵制于城下,哼!”
“偏偏那鸟皇子,还跟违命侯沆瀣一气。吴越王这等豪杰自应当厚待,那整日里哭哭啼啼的李煜也要厚待?”
“真是荒诞,幸好这皇子还只是个节度使,要是真能在政事堂话事,指不定朝堂上一干写Yin诗艳词的贼厮鸟当道!”
当着程德玄的面,李怀忠一肚子牢骚。
李符要好一些,还知道摆手示意李怀忠少说几句。
李怀忠哼了一声,“这些话当着禹锡的面,有什么不能说的?”
李符笑道:“这当然,不过,赵德昭凭一首《虞美人》,一首《念奴娇》,算是博得文名,当世饱学之士,读书士人,无不推崇备至。即便是那些名师大儒,做学问之余,也会拿这两首词品读一二……”
“正是!”
程德玄也正色道:“官家武略过人,但不重文才,皇子倒是文武双全。自从兴元归来之后,在朝野威望日盛。李指挥使还是慎言为好。”
李怀忠这才止住了牢骚话不断,但还是愤愤不平。
“这皇子果然还是求财。”
“哦?怎么说?”程德玄端着茶盏,笑意吟吟。
“这厮违心交好李煜,无非是在江南那些软骨头那里博得个名声,往后南北商路,他好插一手。这不,急急地就来城外搜刮土地,真当俺们是好欺负的?”
程德玄却只是笑眯眯不答话。
“禹锡,你说说,晋王在俺家边上好大一块地,要不要拿出来做个码头?”
“你们也是脑子够灵光的,还在这里怪人家皇子看中了这里,你们不是想一块去了么?”
李怀忠大笑,“那俺们家的地可是在这里,不比那皇子空口白话就要从俺们手里夺地,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底气!”
“我回去问问晋王的意思,虽然此地建个码头,建些屋舍,将来赚的不过是些小钱。但总比皇子骑到你们头上要好。”
“如此最好!”
“不过,想必他也不敢吧?”
“怎么不敢?有官家撑腰,有何不敢。”
“就算李指挥使跟着官家南征北战多年,但家奴安能比犬子?”
听程德玄这么一说,李怀忠脸色难看。一拍大腿。
“禹锡,前几日石保吉带人在这绕了好大一圈,胃口不小,你赶紧去跟晋王商量,挫其锐气。”
……
为了不白走一趟,孙林直接使人去开封府衙报信。
晚上陪钱俶饮宴,孙林直接去跟赵光义会合。
自己则驾着马车出来,两辆马车,塞得满满当当,全是钱。
足足有三千多贯。
这些时日搜刮了五千多贯,大半在此。
王承衍听孙林说要当场撒钱买地后,哭笑不得。
笃定赵光义肯卖地?
肯逼着他手下那几户卖地?
据他所知,不仅程德玄,就连弥德超、陈从信等人都在那一片有田庄,或是堆场。
就这三千多贯,在城内只能买三十间平民百姓住的小屋,但在城外,少说能买三十处田庄。
将先前看中的地都买下来或许不够,但也差不到哪里去。
“就算今日土地都买了起来,但建码头与连片的房舍,也要不少钱。”
孙林满不在乎道:“放心吧希甫,我自有办法。”
搞钱这种事情,实在是太简单了。
只是时间问题。
正打算出门,府上随从说是钱惟浚来了。
这晚上便要一同饮宴,有什么事情不能晚上说?
“快请!”
“不,我们亲自迎接,希甫,走!”
虽然钱惟浚只是吴越国世子,但一路上相谈甚欢,值得结交。
没想到钱惟浚是来送礼的。
看着礼单上一串罗列。
宝石金冠一顶。
大东珠一对。
玉如意八枚。
金签子一百八十个。
白银器具若干。
还有三千贯铜钱。
向来知道吴越国富,没想到富成这样。
“小钱,你我一见如故,我便直说了。只怕政事堂,我与晋王等赵家人,还有六部那些个实权,你们一一送到了吧?”
“无非是花钱买个心安,但何必如此?”
“财不露白知道不?你看送我这么多,加起来得有七八千贯吧?想必晋王那也是如此?万一遇到贪心不足的,你们该如何自处?”
钱惟浚心头感动,“殿下,吴越国本来就富饶,人尽皆知,总要有所表示。薛相府上先去过了,坚决不收,便匀了出来。”
孙林点头,“薛相一心问道,清廉如水,的确财帛不放在心上。”
他想了想,还是说道:“说了多次,尽管让你家放心,总是不听。若是这次回去,明年再来,还是送这么多钱?你家承受的起?”
钱惟浚本来就是指望送礼之后,宋国这些大人物能够替他们美言几句,好放他们回吴越国。
他们也有眼线,知道朝中已经有人送了札子,要赵匡胤扣押他们。
没想到皇子又一次说出这话。
之前在船上,初次接触,听听就算了。
但经过昨日一番观察,又跟李煜私下接触,确信皇子可信赖。
那么,皇子这么说,赵匡胤果然是不想扣押他们?
他喜不自胜。
孙林吩咐下人,将最值钱的那顶宝石金冠送去给王氏。
大东珠随身带着。
其他的都不入内账,一并让王承衍入公账,用于城外买地造房。
“你先回去,我倒是有个法子,可让吴越王安心,等晚上再说。”
钱惟浚顿时点头,拜谢离去。
王承衍盯着钱惟浚离去背影,笑道:“这世子倒是老实人,跟几年前的你,颇有相似。”
孙林哈哈一笑,“走!”
“对了,你大东珠带在身上干嘛?”
“去送给晋王!”
“啊?”
孙林暗笑,这大东珠便是从高丽来的珍珠,在这个世上当然之前,在后世狗屁不是。
没什么价值,还不如用来换点钱。
用来从赵光义那里骗点钱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