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覆卿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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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季景

    宫廷车马自幽州城外改道,缓缓朝滁州驶去。

    “主人,信才飞雀来报,景王爷家一盏龙烛灭了......”金辇外陈将军忐忑着打断了轿内的嬉笑。

    “皇弟家吗?”西极王季琅并未发火,低眉沉思良久,“敢在景弟家门口屠戮门人...”话未说完一声突兀的话语从旁边插了进来:“死的好,又少了个祸害。”

    季琅在一众美女胆颤心惊的目光中笑笑,只是摸着清颜的脑袋:“也不尽然,你不是只恨寡人一个?怎么连带着孤的弟弟也要算进去?”

    “我可早听说那季景丧尽天良,周边十里八乡的乡亲们都恨透了他。”清颜忿忿道,看着季琅面色不为所动,不由得更加生气:“难道不是吗?”

    清颜瞪视着他,西极王长相比起季景来粗犷不少,不但面相凶恶像极了匍匐的猛虎,就连身材也是宽盘至极,一个人硬生生将四五米宽的马车趟出了小新娘子坐花轿的感觉。

    瞧着身边女伴吓得纷纷缩到一边,西极王哂然一笑:“你可知为何?”

    清颜搓着手指,赌气撅起的嘴巴不服道:“为何?”

    季琅跟提鸡仔一样将清颜拉到自己腿边,抚着她不安分的背说道:“大秦百姓无人能活过六十,只因此界灵气枯竭,少数的灵气还被那些仙人吐纳引进自家洞府......”

    看着季琅有些苦涩的面庞,清颜好像抓住了些什么。

    “等等......”清颜有点不理解,扭开季琅的大手,“灵气枯竭跟挖人心脏有什么关系?”

    季琅闭上双目,那对金色的瞳孔阖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一旁妖媚的侍女垂下一双长腿替他开口:“世上修行者越来越多,可老去的仙人极少仙逝,天地灵气只出不入,苍生百姓怎么能长寿?”

    顿了顿,她风娇水媚的眼珠盯着清颜:“诸国君王向那些苟延残喘活了数百年的老仙抗议,可根本无人理会,于是......”说着她看了看西极王的面色不再往下说了。

    车厢内一时安静了下来,只听的到外面潺潺的泗河流声。

    “于是我们替他们体面。”季琅话如掷钟,震得几个人脑瓜子嗡嗡作响,“可战事并不顺利,那些老狗事前寻好了肉身,只要元神不灭,就可以凭此复活。”

    “寡人不反对修行,但不会允许出现仙人。”

    两边帘子被仆人撑杆挂起,外面阳光明媚,是秋日少有的温暖天气。可车内的话语却叫人脚底发寒,怎么也暖和不起来。

    “季景杀害之人,多是仙家提前找好的肉身,只可惜这些愚鲁之人冥顽不灵,只知季景是他们口中的魔头、恶鬼......”

    车马说着已然逼近滁州,没有西极王的吩咐众人一刻都不敢休息,此刻看见城门疲惫不堪都一下子懈怠下来。

    季琅命令车马整顿,招招手带着几位女子从车内走出,沿着泗水河边游玩。

    泗水清澈不比,暖阳落入水面波光粼粼,浪浸斜阳,千里溶溶。

    此景引得几女褪下鞋袜就冲到河边嬉戏起来,她们都是季琅的宠妾,平时府中院内待惯了,见到山川水木不免有些放浪形骸。

    将军陈庆已骑飞马进入城中打点,一行仆人开始自己烧锅做饭,城内走出些许挑夫将一方方精致的玉食送到巨辇旁边。

    两个时辰过去了,陈庆还没返回,季琅显得有些不耐,命众人上马准备进城,按他的话,就是不打算给季景面子了。

    可就在此时,一队人拽着个没有马的残破马车从不远处青山上扭转下来,这些人身上或多或少沾着些血污,看见山下季琅大路上一长溜的骑行车马立刻掉头打算往回走。

    这些人自山上往下走,山林叶片层层叠叠阻挡下又十分隐蔽,以至于大队人马根本没人注意林子里还有这么一伙人,甚至清颜都不知道有这么些人曾经出现过。

    但季琅不同。

    虎目聚焦在马车上哭哭啼啼的白衣身影定睛看了半晌,又扭头瞧了清颜一眼确认了什么。季琅冲着队伍后边正聊着天的骑兵们开口大喊:“把那伙人给孤抓回来!”

    骑兵们面面相觑,朝周围百米望了半天,他们不知道王爷发了什么神经,这里除了自己人哪还有人在?

    季琅看着这帮将士恨骂一声,在清颜等女疑惑的注视下从马车后侧抽出一根捆旗的木棍来,这粗棍足有四五米长,是行车龙旗备用的旗杆。

    季琅掂了掂分量,对着几百米外正在逃窜已快没入密林深处的山上众人就掷了出去。

    “景王爷?景王爷?”座元看着头冒虚汗的季景有些疑惑,“要不老衲遣人扶你去后院歇息?”

    “不必了。”季景摆摆手,看着刚刚冲进来现在跪在一边的石广元三人:“你等快去城内打探一番,孤心神不宁,恐有大事发生。”

    三人领命去了,季景看着住持苦笑一声:“所以您说,我何苦触怒天下人而不得好呢?”

    “欸......”座元摁住季景双手:“景侯做的是大功劳,想当初郑氏为国饮鸠而死,却保得国家十年平安,景王爷福泽深厚,必能见我佛彼岸哪!”

    殿门大敞,两人眼前的温茶早已凉了一半。

    季景起身抚了抚发上银冠,对座元说:“也罢,待寻得三界古印,一切争端也会停息下来了。”

    言罢,季景转身朝着殿门而去,留给住持一个落寞的背影。

    座元仍坐在那思忖着什么,想了想叫来后堂静修,吩咐道:“把那俩小子给我喊来。”

    看着弟子去了,座元掏出了串珠,一下一下的转着:“我佛慈悲,愿此界再无祸事临近啊......”

    竹林里有一股好闻的清香,俩兄弟耷拉着肩围在石桌边上下棋。

    “清婵不见了......”行空眼神飘忽,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怀疑有人冲着皇丹去的,可不是存在老头那了吗?”明空置下一颗黑子,手指捏的咔咔作响。

    下午的时光本是安逸闲适,可俩兄弟此刻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直到被住持叫去,两兄弟还在讨论着。

    “要是皇丹还在清婵身上,那倒还好了。”行空有些恨恨,“不如我还是找雪姐吧,看看她有什么办法。”

    “看老头怎么说,我猜可能是被那个季景的儿子骗下山了......”两人并肩而行,朝着后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