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云国北方疆域多是常年冻土的无人荒原，而今朝云被南边大秦所灭后，以东的终黎，以西的大戊闻风而动，这三方军队盘踞在此，从安平三年一直拉锯至今。

    虽说大秦在疆域上延展了不少，可较为肥沃的复州、白界等地均被另两家虎口夺食。

    在一番索要无果后，强悍的大秦派出军队一次次对二者进行征讨。可一方面流年不利，境内天灾人祸不断；另一方面受到边陲其他小国的牵制，一时间竟形成了骑虎难下的局面。

    就在西极王受伤返回幽州静养的第三月，一众朝云残党在白界聚众起义，在终黎背后推动下大喊着光复朝云的口号招兵买马，不久便成了气候。

    这群起义军混杂着流寇响马等各方势力，不断在朝云本土和大秦边关骚扰，蚕食着大秦的国力。

    在季氏宗族的号召下各地的帮派门人远赴边关，如屠戮土鸡瓦狗一般很快将暴乱镇压下去。

    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祸乱将息时，却传出东巡王季陌身死边关的消息，举国皆惊。

    ......

    滁州。

    “这下更去不得了。”季轩卧在院内藤椅上打着哈欠，自他苏醒府内上下跟过了年似的每日吵闹不堪，无奈只好龟缩在小院里了。

    自打自己这个宝贝疙瘩醒来，季景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住在府上。每日膳食早中大补，晚上也大补，搞得季轩现在别说看见汤了，看见液体状的东西都有些不适。

    “去不得也好，丹里这邪祟不是凡物，等明空来了再问问他。”清婵看了看天色，将椅边竹伞拿起，“我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好。”季轩看着她背影消失在水景墙后，嘴巴抽了抽。

    父亲多半是发现端倪了，可或许是救下自己的缘故并没有追查下去，若是所料不错那朝云国逃跑的家伙就是那人和他弟弟了。

    把玩着手中折扇，季轩忽想起一则密闻来。

    二叔曾经无意间提起过，这大秦皇族绵延不息有一部分靠的是朝廷丹师炮制的丹药，可自己从小也在皇宫里长大，这丹师确是从来没有见过。

    这种延年益寿、增补灵力的稀罕物品百姓自然是无福享受，可这皇宫里大小楼阁自己都转过，从哪里产出的那么多丹药呢？

    总不能丹是活物可以自我繁衍吧？

    记起灵台里那张鲜活可怖的脸竟然拥有自我意识，季轩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想法一经推演就如同野草般在季轩脑海里蔓延开来，可那灵台里的怪物和自己五感相通，要在眼皮子底下调查这种事必定会引起它的怀疑。

    院里两只红顶鹤绕着香炉踢踏走着，几个丫鬟贴着墙栽种着新购的一簇簇花苗。

    秋日的阴天不是很晒，天上积雨云压的很低，倒是适合院里纳凉，做些闲散活儿。

    一众丫鬟里领头的是父亲当年从战场救下的孤儿沈苏，此刻正挽着裤脚给花园松土，她干活麻利，眼睛看都不看手里的花苗，只是忖度着间距是否合适，一点也不怕锋利的铲边割到自己的手。

    “有了！”季轩按捺内心的激动，悠悠然地朝书房而去。

    “少爷！”远处墙根下的沈苏却叫住了他，季轩有些疑惑地转身，看见她手里拿着小铲子努力在半空挥着：“今天奴婢干的比你多哦！”这个要强的丫鬟天天抢着干府里的活，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种的很好看，比我强多了！”季轩随口接了一句，在丫鬟们的窃窃私语里关上了书房屋门。

    沈苏瞅得季轩进去，将铲子往地上一丢，伸了个懒腰对旁边一人说道：“看到没？少爷那魂儿早就让那尼姑勾走了，你帮我看着，我得去告诉老爷！”说着一扭一扭就朝外走去。

    “前线告急，兄长还是早日回去吧。”还没等沈苏走到门口，屋子里季景的声音就飘了出来。

    “那些朝云乱党不足为虑，倒是你这边比较危急啊...”季琅壮硕的身躯挤在太师椅上，把扶手都撑出弧度来了。

    “少爷身体早好了，不然哪有心情勾搭寺里的尼姑。”沈苏愤愤走进屋内，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发现告诉了季景。

    满以为老爷会如往常一样宠溺地夸奖自己一番，谁知季景脸一沉，少有的催促起来：“不许乱说，快些忙你的去。”说着眼神有意无意地飘了季琅一眼。

    “你这下人真是有趣。”季琅懒洋洋打量沈苏一眼，端着茶水灌了一口，刚才的话装作没听见。

    “早些年从大戊捡来，当作自家女儿，礼仪上也就差了些。”季景瞪了沈苏一眼，把八仙桌上的糕点向季琅推了推：“这是宫里新做的酥糕，兄长尝尝看。”

    沈苏心里委屈不已，赖在那里走也不甘心，留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手指攥着去年老爷赐她的云锦短裙，泪眼婆娑地低下了头。

    季琅扭了扭身子，大手沾着杯中水在桌子上画着圈：“不是轩儿的问题，昨日陈庆报告有密宗教徒附近出没，孤想他们的目的不是苍州就是这里了。”

    “密宗么......又是想造反？”季景攥拳捶在桌上。当今大秦佛法推崇禅宗，在禅宗第二代祖师坐化时，密宗喇嘛就企图发动哗变取代禅宗地位，在被驱逐至边陲后仍不死心，此次竟又死灰复燃。

    大秦五十六州，苍州、滁州都不算边沿小地，这就意味着密宗趁着战乱已在本土渗透很严重了。

    “具体目的还不清楚，孤已通知本地宗门多加留心，他们想在这里兴风作浪怕还差了点。”季琅倒是不急不慢，毕竟这离自家大本营幽州还远，急的是他季景。

    “老爷，我去！”一直被晾在一边的沈苏趁机开口，“奴婢一定能把贼人都抓来。”

    季景手指在桌上轻敲着，儿子从小身体羸弱，自己对他武艺上的那点期望都转移到沈苏身上了，本想着会个一招两式能保护轩儿就行，可沈苏武功上甚至比自己年轻时还有天赋。

    “也不能放着不管，这样吧，你带着城内暗探先去搜寻一番，切忌不要打草惊蛇。”季景握住她的手，沈苏那点低迷的心情一扫而光。

    “放心吧老爷，沈苏定不辜负老爷期望！”

    外边阴云密布，山雨欲来，一场腥风血雨自此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