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员无耻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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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旛幢遮瑞日

    当一车傻眉楞眼的人从余悸中缓过神的时候,这辆呼呼直冒白烟的出租车已经抛锚在晋北市北郊的大道上,停了五分钟了。

    司机大叔举着平日里随身携带的花毛巾正擦着脸颊上的汗珠,当然还有一后脑勺湿哒哒的大白沫子。

    一旁的叶闻揉着额头上的大血包,又掏出一支烟,整个人已经郁闷到了极点。

    “这算不算是出师不利?”

    马超群与张北城已经根本说不出话了,两个人翻着白眼,早已昏死了过去。

    只有夏小禾却清醒了许多,可能是因为又嚎吐了一番的缘故,正低着头,一边抹着嘴角上的大白沫子,一边捡脚下的大宝刀呢,当一捆捆的钢管,木棍,大宝刀,又被重新塞回吉他袋后,嗖的一声,夏小禾紧紧拉上吉他袋,将其死死抱在了自己怀中。

    夏小禾从320宿舍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开始,脑子就一直是昏昏沉沉的,虽然嚎吐了几次,可莫名意外的重生加上通宵的宿醉还是让自己脑子变得迟缓了许多,甚至大脑被眼前情景刺激得会时不时出现一片空白,而此刻,夏小禾似乎已经开始慢慢进入这个美校九九届新生的设定当中,曾经发生在这里的许多事情也像是快进得小短片似的,一幕接着一幕匆匆闪过脑海。

    啪一声,夏小禾猛拍了大腿一巴掌,自己记起来了。

    去他滴狗屁乐团!

    一车人穿得黑色西服,提着一大吉他袋管制工具,分明是去参加那场与晋北体校一年一度的群体性校外交流活动,想到那种刀光剑影的大型群体活动,夏小禾同叶闻一样也发愁的直揉起了额头,这一大袋子的刀枪棍棒啊,去了自己还不得直接死在那?

    马泽法克了!

    不过夏小禾很快便将脑海中那段关于此次活动的小短片暂停住了,然后快速的往前拉回了进度条,虽然死活记不起来是出于什么原因,才会参与这种大型群体活动的,不过当时的场面也只能用有惊无险来形容。

    活动的地点就在晋北市北郊外的一片大荒地里,活动的时间是正午十一点,至于活动结束的时间那就说不准了,谁会知道自己是否能坚持杵到最后,参与活动的新生数量更可谓是空前绝后,几乎囊括了美校与体校,所有九九届新生,北郊外这片渺无人迹的大荒地上,一时间俨然开启了一场庙会,比肩继踵的挤满了学生。

    美校这边对于今年参与活动的同学们在着装方面要求还是很高的,不知是谁的提议,所有人一定要穿上整齐划一的黑色西服,如果没有就去买,如果没钱买就去借,如果借不来就不要参加了,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一个人想错过这次别开生面的庙会,有的学生竟然将自己亲哥哥本来打算结婚的礼服都翻了出来。

    不过体校那边关于着装方面就没有这么麻烦了,因为人家本身就自带一套统一的蓝白色运动服属性。

    夏小禾歪着脖颈,又一次将脸紧紧贴在后车窗上,两眼无神,空洞洞的,瞧瞧自己身边三个西服笔挺的少年,已是满头大汗,想到一大群人在九月还要捂着一身西服去大野地里嘚瑟,自己竟嫌弃的直撇起嘴,能想出这种馊主意的人肯定是个神经病,要么就是香港社会伦理片看魔障了,这群人估计走不到那片大荒地里就先把自己热死了。

    其实参加这种活动时,身着统一的着装还是很有必要性的,这也是经过双方沟通过的,因为一旦乱起来,起码还能按着衣服找到自己的小伙伴。

    当时双方沟通最多的还是关于活动的地点,到底选在哪里的问题。

    美校这边认为活动地点应该还是选在晋北南环,但是体校不答应,十几年了,南环一直都是举办这种大型活动的主场地,而且多是美校这边胜出,南环那里简直可以算是美校的主场,更何况这些年所有晋北市人几乎都知道,一到了这个季节,美校与体校的新生们就会跑到南环来开一次庙会,所以,九月份的南环总是很紧张,四周围时常会有几辆警车来回的转悠,以保证这种活动不能影响到南环的大妈们跳广场舞。

    于是体校给出了方案,决定把活动地点定在西郊铁道下的大桥洞下面,结果美校这边又不乐意了,那里紧挨着大国道,车来车往的太过招摇,人家要是都停下车来看热闹的话,用不了半分钟国道就得全堵死,丢人现眼,而且最要命是铁道上经常会过火车,实在太吵,大桥洞下面的沙土也多,风一刮,所有人都要都跟着吃土,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办庙会,所以,那里根本就不是一个能开庙会的地方。

    最终双方决定,还是将活动的地点定在晋北市北郊外的这片大荒地里。

    这片无垠的大荒地不仅地势平坦,视野开阔,最重要的是人迹罕至,除了不远处趴着的一条高速公路,就只剩下荒地最南面那间孤零零的废弃旧厂房了,这里可以说是十几年来,双方选出来的最佳活动场地。

    可结果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一年一度的庙会竟然没有开成。

    之所以夏小禾认为这是一次有惊无险的群体性事件,主要原因就出在这个全新的场地上,千算万算不如天算,没有人会算得到就在那间被人遗弃了许多年的旧厂房里,竟然一直住着一位看守废料的老大爷。

    厂房由于废弃了太多年,车间顶棚都塌没了,简直就是一间鬼楼,更没有人知道这里曾经生产过什么物件,可偏偏就是这间厂房里的一位神秘诡异的老大爷,仅凭着一己之力,便将原本狼烟四起的庙会草草的提前结束了。

    夏小禾已经清晰记起,就在那片大荒地里当天所发生的一切。

    那天,如此时一样,炎炎烈日当头,万里无云天似水,只有偶尔迎面袭来的一阵热风,那风无情的吹打在少年们青涩躁动的脸颊上,可谁又不曾是个鲜衣怒马的少年呢。

    一时间,大荒地上风起云涌。

    披挂着蓝白色校服的晋北体校新生们犹如一片碧波滚滚的汪洋,瞬间涌进大荒地里,人人犹如出水蛟龙,而美校的新生们更是一片黑云压天,个个好似离山小虎。

    杀气征云起,金锣鼓又鸣,旛幢遮瑞日,剑戟鬼神惊。

    夏小禾当时自然也身在其中,无垠的大荒地上挤满了人,然而却没有一个人说话,这种死一般的寂静不禁让夏小禾感到不寒而栗,自己同身边的小伙伴们一样,不清楚这里即将要发生什么。

    没人知道会发生什么,不过呢,不远处有一个人却很清楚,当然了,就是那位神秘诡异的老大爷。

    可能是这位看废料的老大爷很尽职尽责,也可能是一个人待在旧厂房里太无聊,老大爷平日里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围着这间烂厂房出来进去的瞎转悠,如果厂房里面溜达累了,就到厂房外面溜达,总之,绝对也是一个坐不住的狠人。

    虽然当时夏小禾没在老大爷身旁,但自己能想象得出,老大爷望见眼前这片大荒地上挤满人后脸上那种错愕的神情,还真是一片人山人海呀,估计老大爷从看废料那天起,都没见过这附近能一下子挤进来这么多的人,老大爷肯定想不明白,这么热的天,这群人舞刀弄棒的干嘛呢?

    不过很快老大爷便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因为就算是个瞎子,看到眼前这种剑拔弩张的阵势也能猜得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于是老大爷深深叹了一口大气,摇摇头,背起手,缓缓地转身离去了,直到自己悠闲的溜达回那间空荡荡的旧厂房里,接着便走进了那间窄小的,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小门房,轻轻关上门,朝着窗前那部一年都不会响一次的老式电话机,从容走去,老大爷一筹莫展,双眼凝视着贴在电话机身上的那张小广告直发呆,您的一通电话,就是我们的一份守护,最终,老大爷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还是毅然决然的抓起了电话,滴,滴,滴,拨通了全国人民再熟悉不过的热线电话。

    夏小禾不明白了,甚至到今天也是想不通,就那么一间跟鬼楼似的烂厂房里竟然还装着一部电话机?每个月的月租费到底都是谁负责交的?那间烂厂房里到底有什么可看的呢?除了几根支着顶棚的水泥柱子杵在那儿,真的连根毛都没有,别提有多干净了,耗子都不愿意在那间厂房里絮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