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好久，白行瑶终于累了。

    她找了个地方坐下去，在墙角结实冰冷的墙壁边，阳光可以照耀到她，暖洋洋的，本就疲倦的身体突然涌上一股倦意。

    “我有些困。”她很低声的和空间诉说。

    过量的运动导致四肢在停下来后缓慢发软，好像被耗尽全部似的，肚子里传来了咕咕的叫声。她想起了自从醒来后就没有吃过东西的胃，一阵又一阵困倦不停的侵扰大脑，让她的眼皮不住的垂下来。

    “你还有能量吗……”

    她的声音在无穷的困倦中越来越低，好像想借助力量捏点东西出来，恢复自己的体力。

    空间还来不及回复，它还没有想要不要从自己身上扣下一点，一个铜币的清脆落地声，就伴随了一个清灵的声音响了起来。

    “好可怜。”

    嗡——

    周围的所有嘈杂，仿佛顷刻之间，通通清零。它们像从白纸上退去的墨迹，全部都在一瞬之间突然消失。

    观看碎片的能力自动打开，在地上打着旋转的铜币发出清脆的声响，无穷无尽的血红从发黑的碎片上蔓延，无数庸俗密麻的字体，伴着“咚”的一声心跳，都在刹那，变成猩红的不祥——

    缓慢的抬起眼，眼前是发黑斑斓的视线；缓慢的与一双翠色的眼睛对视上，眼前是漫无边际的血红。

    “好可怜。”

    来人重复了下，那双如莹莹折射阳光般湖畔的瞳子，与她直直对上。

    【警告——】

    她们都在原地，但只有那双清晰流动着无与伦比生命力的眼睛，映出了一双狼狈的血瞳——

    在人潮中，所有的声音都彻底消散了，她只能看见，在漫无边际的红色起伏海潮，那人白金色的长发沐浴阳光，那双仿佛光芒跌进森林的眼睛，笑了——

    【出现高等级红名候选人！】

    那道人影微笑过后转身，她的声音消失在吵杂的四周，人群淹没了那双不可及的眼睛，那抹翠色，也随着人流，再也不见。

    ………………

    [空间。]

    在很久之后，白行瑶甚至都没有力气低低的讲话。

    [……我会被她发现吗？]

    【……不会】

    空间在看着地上的铜币落下发出“哐当”时，头一次，出现了颤动。

    【我们的权限，独立于所有人】

    沉默的捡起地上的铜币，白行瑶低低念着，她看着自己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心脏震耳欲聋的响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红名……是什么？”

    【在一个月之内，杀死过3名以上候选人，被称为红名】

    “……”

    “我应该吃点东西……”

    被吓走的疲倦已经荡然无存，就像是低等猎物遇到高级猎手，被食物链顶端盯上的感觉，毛骨悚然到每一根神经。

    白行瑶此时迫切的，想要有一点自保的能力。

    她又挤出了一点力气，走到了外面的人流，黑色的身影融入了潮水，她在人们吵闹的喊声中穿过了卖鱼的摊子，鼻子尖闻到的肉香冲上了她的鼻腔，被施舍的崭新铜币被她攥的紧紧的，驱散不走的疲惫让她在行走的过程中不断发软，最终，她跟着香味来到了一众食物的摊子。

    她看见一个简约的木桌，被切好精细摆放的白面包配上浓浓的奶油蘑菇汤，面包雪白的碎屑在阳光下仿佛有很淡的麦香，边上放着的木色坛子装着馥郁扑鼻的漆黑肉酱，能看见有很浓稠的肉汁和细碎的肉块，应该是花了很多时间熬的，诱引了许多路人不断递上十个铜币，让她也反复看了又看，捏紧了手上的钱。

    “需要点什么吗？”

    忙碌的店主在空闲下来的时候终于注意到了站在摊位前很久的少女，他有气无力的抬手指了指自己的摊子，左眼透出血的绷带在灰白阳光的照耀下，渗出的鲜血十分新鲜。

    “蘑菇汤3个铜币，白面包5个铜币，如果要抹酱的话，需要再加2个。”

    “我只有1个。”

    白行瑶多注意了下他受伤的眼睛，身边有刚刚开始吃面包的行人被鸟琢走了大口吸引了她的注意，少女看到那个路人破口大骂，血色眼瞳的乌鸦被他揪打下了几根羽毛，但明明可以把乌鸦拽下来杀死，却在最后放走了他。

    “你能买一块黑面包。”

    从路人身上观察的视线被收回来，白行瑶盯着这个摊主并不嫌弃的拿走了她的钱，他从桌子底下搬上来一大块漆黑宛若石头的东西，明显砍骨的大砍刀一起一落，桌子非常大震动的晃起来，一块现切的漆黑面包新鲜出炉。

    定晴瞧了好几眼，白行瑶最终还是用双手接过，跟石头一样硬的面包并没有石头的重量，她忍住不再看桌上的其他美味，正准备离开时，店主喊住了她。

    “外地人吧？”他说，“如果有人要买你的肢体，不要卖。”

    “……”身体顿住了，有发毛的感觉从手臂上浮起，白行瑶没有回话，她远离了这个摊位，抱着自己的面包。

    【这个地方有问题】这次很难得，是空间先提出来。

    白行瑶低头不语，退去的困倦疲惫又席卷了上来，她咬了一口这个1块铜币的黑面包，没咬动，加重了力气，留下个牙印。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这个地方，好像要‘坏’掉了】

    空间诉说着最本能的感觉：【很糜烂、诡异的触觉，就像是枯萎的花要发烂掉，隐藏的很深，直到现在才涌现出来】

    “……”

    沉默不语代表着白行瑶再没有精力去回应空间，她终于咬下了的面包，又干又硬的味道泛在口中，极度难吃，甚至还有沙子的触感。

    [我的身体状况现在怎么样？]她以意念回答。

    【很差】

    发紧的喉咙在她又嚼了一口后，迟迟也咽不下嘴里的食物。

    [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到能力不被压制的状态？]

    【……】

    空间的声音似乎也同样发紧：【并不能确定，但应该先休息】

    [我可能不该选我的世界]白行瑶的眼睛不住的往下闭，连意念都有呢喃。

    【一切会好起来的】空间转移开了话题：【面包很难吃吗？】

    [比异教徒给的好吃]

    【你以后会吃到更好的东西】

    停在墙壁上咕咕的鸽子转动了它血色的眼瞳，在有些灰暗的阳光下，它展翅高飞，落下了几根羽毛。

    【午安】

    空间很轻的在脑海中落下一句：【不会有人再伤害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