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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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世 第三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 只是当时已惘然

    林悦淇的母亲林溪曾留给她两卷残卷,如今有一卷在林悦淇手上,这残卷的第一章便是赤羽令。

    卷中记载:赤羽令乃赤色羽毛暗纹,携此令者为卷宗主人的此生归宿。千百年来,林悦淇从未见过赤羽令。她一直以为这不过是玩笑之说,毕竟这赤羽令实在是形状怪异,谁会愿意在身上生出这么个东西?直到刚才,她看到了萧玦手上的暗红色羽毛胎记,才觉得残卷所言非虚。

    从前在凡界,林悦淇从未看见过这暗纹,在天界亦是如此。想来只有到了他自己的地界才会显现出来,不过这到底是不是赤羽令,还有待进一步的考察。

    说起这残卷,除了记载记载赤羽令以及一些秘术禁术外,再无特别之处。可林悦淇不知这残卷还有后半卷,亦不知落入谁手。

    后半卷的第一章便记载了上古神兽之一,名为朱雀。朱雀可使出蓝色的南明离火,其心魂会因宿主的情绪起伏而波动。若起伏过度,心魂则会摇曳,使宿主的瞳孔也呈蓝色。

    千年前的神魔大战中,林溪奉命带领朱雀族将琉璃盏收归天界,此时她已怀有身孕,她腹中之女就是林悦淇。林悦淇的父亲便是四大神君之一的苍澜神君,与玄毅神君平起平坐,深受天帝的器重。

    当年,因为战况紧急,林溪便没有把身孕之事告知任何人,毅然带领族人上阵杀敌。天有不测风云,朱雀族遭魔族暗算,林溪被弯月刃重伤。族人拼死护卫林溪,才将其送至天界。

    林溪此时已经无比虚弱,她强忍疼痛,护住琉璃盏。可刚进南天门,就听到了一个噩耗:苍澜战死,其心魂被魔族抽出,扔入混元鼎。肉身被抛至无妄川,死相惨烈,这是在向天界示威。

    她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见一道蓝光在九天之上绽开,这是朱雀族的信号。每道信号的寓意不同,而这道则意味着除了朱雀族首领,其余族人全部战死沙场。

    林溪怔住了,她只觉得眼前发黑,而后腿一软,直接摔倒在地。她脸色惨白,全身有如噬心蚀骨般疼痛,被弯月刃划伤的皮肤也已绽开。

    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了,只能隐约看见对面跑来的一个小仙。“救……救我……”她艰难地伸了伸右手,吐出这几个字,随即吐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慌慌张张跑来的正是听白,当年提拔鲛人族为官的不是别人,是他眼前的朱雀族首领林溪。

    听白看到眼前如此情状,十分心痛。他探了探林溪的脉,神色紧张起来:“不好,她这是有孕在身,心脉受损,且出血过多,怕是……保不住腹中的胎儿了。”

    林溪是听白的恩人,亦是于整个鲛人族有恩。她如今的伤势已经不是寻常医法可以救治的了,唯有一个办法,兴许能保胎儿一命。听白心一横,捏了个诀,直闯承德殿。

    此刻天帝正在与大臣商议战略部署,看到从天而降的听白,大伙儿都下了一跳。

    “大胆,何人擅闯承德殿!”一个老臣指着听白,厉声问道。殿外的天兵听到动静,也列队跑来。下一秒,两把锋利的宝剑就架在了听白的脖子上。

    听白方才飞得太急,此刻有些体力不支,只见他毫不犹豫地跪下:“我乃鲛人族医官听白,今日擅闯承德殿并非本意,朱雀族首领……首领林溪快不行了!臣恳请天帝前去一看!”

    天帝大惊,他让听白起身,领他前去。

    林溪微微睁了睁眼,此时她已生下腹中胎儿,是个女孩儿,不过是天帝用了旭衍瓶施法才让这个孩子得以来到这个世上。林溪生产时大出血,命不久矣,她最多还剩半柱香的时间,用来交代后事。

    瑶光天帝背对着林溪,叹了一口气:“本座不通医术,仅能用旭衍瓶保下你的孩子。苍澜与我情同手足,昔年尽心辅佐本座,你二人在开元之战中立下赫赫战功,如今又为神魔之战做出如此大的牺牲。”他顿了顿,说:“本座可答应你三个要求,在本座能力范围之内皆会帮你实现。”

    林溪微微笑了下:“天帝能救下我的女儿,林溪感激不尽。林溪自知命不久矣,女儿刚来到这个世上便已无依无靠,日后的路只怕是不好走……”她轻咳了两声继续说道:“求天帝为小女赐名,暂时向所有人隐瞒她的身世,等她来日飞升后再告诉她。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请天帝将星旻剑传于小女,我已将此剑封印,非我族人无法打开。若有一日此剑冲破封印,也一定是天意。”

    林溪吃力地伸出右手,一张闪着蓝光的符咒就悬在了空中。这咒上除了符文,还有一个修罗场。她将此符咒缓缓向天帝推去:“林溪不辱使命,将琉璃盏带了回来。这符是压制琉璃盏的封印,所形成的屏障乃是南明离火所炼化,唯有您能打开。”

    天帝扬了扬衣袖,收下符咒:“你的三个要求本座都答应你,待战火平息,神族大捷,本座定会为你、为苍澜、为朱雀一族记上头功。”他叹了口,迈出了林溪的寝殿。

    天帝前脚刚走,在门外守候多时的听白就踉踉跄跄地跑了进来,他一下跪在林溪的床边:“是听白不好,听白医术不精,才让您深陷如此险境。”他的眼角落下一滴泪,随即化作一颗光滑圆润的珍珠,打在地上。

    林溪的脸已经没有血色了,她又笑了笑:“好孩子,这不怪你,中了弯月刃的刀伤和煞气,无一人可逃脱死亡的命运……”

    “不,不,您福泽深厚,定能逢凶化吉,挺过这一关的。听白……听白替您去寻鲛人族的长老,他们一定会有办法的!”

    “天帝都来过了,没用的,别多费心了。我有一事欲交予你,你可愿帮我这个忙?”

    “若有用到听白的地方,您尽管吩咐就是。”听白语气坚决。

    林溪变出一卷残卷,手指竖着一划,将其分为两份。她将一卷残卷推向听白:“这一卷,你待小女成年后给她。”她指向令一卷:“这一卷。你多留些时日,待小女飞升上神后给她。此卷只有朱雀族后人可以打开,切记,不能让外人知晓,小女的身份也请你隐瞒。”

    林溪抽出一缕破碎的心魂,注入一块暗红色羽毛状的令牌中,她的手颤抖着递给了听白:“好孩子,本宫信你,这是赤羽令,见赤羽令如见朱雀族首领,若非万分紧急不得让此令现世。我日后无法保护小女,烦请你多多照顾她。”

    话音刚落,林溪就变作一道蓝色的光飞出宫门,蓝光碎成片片花瓣飘向九天,赤羽令也化作暗红色羽毛印在听白的妖元上。

    “恭送朱雀族首领归天!”众人跪下,朝花瓣飞去的方向磕头行礼,听白亦是心痛难忍、长跪不起。

    林溪作为朱雀一族的首领,曾救下过一名女婴。这名女婴是神女族人,生来就带有天罚烙印。林溪察觉此事颇为蹊跷,就秘密前往天机阁查探,不出她所料,天机阁史册中记载:此女上一世十恶不赦,受魔族蛊惑放出上古凶兽,因而列为天界罪仙,于仙班除名,永生永世带有天罚烙印。

    此女已入轮回,前世记忆自当消失殆尽。这一世她母亲难产,生下她后便灰飞烟灭,她也没能躲过仙衣破损六识残缺的命运。林溪念在她年幼,就用眉间花钿隐去她的天罚烙印,这花钿同时也是一道封印,封住一部分神力和当年沾染的魔族煞气。一来让这个孩子有条生路,二来防止魔族唤醒她尘封的记忆、再次利用她。

    谁知造化弄人,若干年后,她还是与魔族相恋了。她执意承受十二道天雷,而林溪就是当日的监刑官,眼睁睁看着第七道天雷落下,林溪万分懊悔。如若没有那花钿,今日的结果是否会不同?她是否还有一线生机?林溪不敢想,亦不敢去面对。

    这名女婴正是佳念,与之相恋的魔族人正是萧玦。这一事被记载在残卷中,唯有林溪一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