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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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世 第四章 春心莫共花争发 一寸相思一寸灰

    林悦淇来到魔界已有三日,奇怪的是,她此次受伤好得出奇得快。经过这几日的了解,她已经将魔界的地形摸清楚了八成。有间屋子很奇怪,既不是宫殿,也不像库房,石门紧闭,门前有六个士兵把守,一地的黑色曼陀罗十分醒目,这里是萧玦用来搁置佳念心魂的地方,魔族上下仅他一人知晓。

    “你看她,长得果真像少主以前那位。”一个婢女向林悦淇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示意她旁边的婢女看。

    林悦淇似乎听到有人在议论她,她快步向前,走到两位婢女身边,柔声道:“二位方才可是在说我?”

    “奴婢怎敢议论少主夫人……奴婢……奴婢是在说少主夫人真是好福气,自我当职以来,整个魔界还从未操办过如此隆重的婚礼。这不,我们都忙坏了。”一个婢女战战兢兢地说道。

    少主夫人?定是萧玦已经昭告魔界他们的婚事,林悦淇有些开心,但更多的是不安。此前从未有过神族与魔族通婚的先例,更别提她未来的夫君是要继承魔族大统的,届时萧玦就是魔族万人敬仰的魔尊,可她,真的要彻底背叛天界做这个少主夫人或者是帝后吗?

    林悦淇愣了愣神,问道:“我看这几天魔族上下都很忙碌,好像并非全是在筹备大婚,是还有什么要紧事情吗?”

    “这……奴婢只是一个婢女,少主夫人也别为难我了。我二人还有事,就先行退下了。说完,二人就快步走开了。

    林悦淇疑心未消,她打算去找萧玦问个清楚。

    她刚走到逸羽殿,殿前的士兵就向她行礼:“参见少主夫人。”着实把她吓了一跳,她尴尬地笑了笑,向殿内走去。

    此时萧玦正在小憩,林悦淇不忍心吵醒他,就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这场景似曾相识,当时在凡界,她就是如此守着萧玦的。只是如今,萧玦总是穿着一身黑色长袍,眉宇间又多了几分沉稳。

    林悦淇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眼前这个人是魔族少主,未来的魔尊,亦是她的夫君。

    突然,林悦淇想起了赤羽令一事,她掀开萧玦的袖口,两指抹过那块暗红色胎记,那胎记的边缘竟然闪烁着莹莹的红光。林悦淇瞪大了眼睛,这竟真的是赤羽令!也就意味着萧玦是她此生归宿,这是天定的良缘。

    林悦淇还未缓过神来,萧玦就已经醒了,醒来便看见林悦淇对着他的手腕发呆,眼神定定的。他顺势一拽,林悦淇就趴在了他身上。

    “你怎么醒了?我……我……”林悦淇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夫人为何一直盯着我的手腕看呢?”

    “你……你叫我什么?”

    “夫人啊,如今那些婢女、士兵不都称你为少主夫人吗?”萧玦笑了笑,刮了下林悦淇的鼻子。

    “那不一样!再说了,我们还没成婚,你怎可称我为夫人?你现在是真的学坏了!”林悦淇朝萧玦瞪了一眼。

    “夫人只是一个称谓,我的心早就被你拴住了。日后我定要全天下都知道,你是我萧玦明媒正娶的夫人。”萧玦歪了歪脑袋:“夫人可要对我负责啊。”

    林悦淇锤了他的肩膀一下,甩开他的手,坐直起来,背过身去。此刻她已羞红了脸:“那个……那个……你手腕上的胎记好特别啊。”

    萧玦掀开了袖口:“你说这个啊,我从小便有了。三界之中,唯有在魔界时才会显现,且无论如何都隐藏不了,或许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吧。”说完,便起身从背后抱住了林悦淇,下巴搁在她的颈窝。她是如此清瘦,瘦得让人心疼。

    萧玦所言印证了林悦淇的想法,此刻她更加认定萧玦对自己的感情。就算这一路荆棘丛生,她也要开出一朵蔷薇。要绚烂,要盛大,要摇曳生姿,要对得起她受的苦、流的血,要独立于世、生生不息。

    萧玦是魔族少主,自然是什么也不缺的。可他每每独处时,总觉得阴冷不堪。就算将这偌大的逸羽殿点上很多红烛,用了不少驱寒的圣物,也无法驱散他心头半分阴郁。此刻他抱着林悦淇,心里竟是暖的。

    萧玦走到林悦淇的面前,一扬衣袖,他手里便出现一个托盘,托盘上整整齐齐摆放着两件喜服。

    “我命人连夜赶工做了这两件喜服,你且先试下,看看合不合身,你喜不喜欢。”

    “好。”林悦淇接过托盘,她抚摸着这件喜服,其针脚细密,凤凰花样栩栩如生。用珠玉点缀其中,别具风情。

    她穿上这件喜服,在镜子前照了又照。她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自己,亦从未像此刻一样向往着婚礼的到来。一旁的萧玦也看的有些发愣,只不过某个瞬间,他好像看到了佳念。

    林悦淇转身面对萧玦,她歪了歪头:“这喜服很合身,让你费心了。美中不足的便是这外面的长袍,为何是黑色?”

    “这是我们魔界的传统,喜服里衬是红色,外面的长袍是黑色。”

    “可是……在大婚之日我想穿红色长袍配红色里衬,这才称得上是真正的凤冠霞帔。”林悦淇的眼里闪着光。

    “好,都依你,我命人去改就是。穿上这喜服,你定会是这三界最美的新娘。”萧玦肯定地说道。

    一时间,林悦淇竟忘记了来逸羽殿的目的。也罢,眼下还有什么是比他们的婚礼更重要的呢?她从未想过如今这番便是她的一厢情愿,一厢情愿就要愿赌服输。

    南天门外,肃穆的神族大军已经整装待发。此次行动由玄毅、云尧神君带队,他们的任务是平定魔界叛乱,斩杀叛军,同时救出人质林悦淇。至于琉璃盏,天界工匠复刻了一个赝品,此行便是要用赝品换回人质。

    玄毅神君一声令下:“众将士听令!”

    众将士单膝跪地:“是!”

    “即刻出发,随我前往魔界,势要平定叛乱,斩杀叛军,救出人质!”

    “平定叛乱,斩杀叛军,救出人质!”众将士起立,高举手中武器,这洪亮的声音响彻九天。

    于此同时,魔族也在做着战前最后的准备。这一战,魔族的弯月刃、碎魂钩齐齐上阵,颇有让神族血洗修罗场的意味。

    毫不知情的林悦淇正端坐在梳妆台前,她身着一袭华美的喜服,婢女正在为她戴上凤冠。这凤冠雕工精良,雍容华贵却不失典雅,正合了她的气质。最后一根金钗插入凤冠之中,珍珠流苏垂下。林悦淇看着镜中的自己,这是她第一次涂如此深的唇色,却与凤冠霞帔相得益彰。

    魔族成婚的规矩甚少,二位新人只需牵手进入殿堂,拜堂后送入洞房,其余的基本上都是自由发挥。这是魔族少主的婚事,其殿堂布置奢靡些也在情理之中,另外,萧玦还重金请来了魔族技艺高超的乐师为他们奏乐,大概是心有愧疚,想补偿下林悦淇。

    早已打扮好的林悦淇终于坐不住了,她一路小跑去逸羽殿,在大殿门口扒着柱子偷偷地看。

    萧玦一改往日的朴素,婚服加身,金簪作配。他的皮肤本就白皙,婚服衬得他愈发俊秀。他的手扶了下金簪,这是林悦淇第一次看得那么入神,萧玦根根分明的指节叫她挪不开眼。他是魔族少主,是赤羽令的拥有者,亦是林悦淇的少年郎。

    “少主夫人,您该随我回去了。”林悦淇的贴身婢女昔香突然出现在她后面,有些许着急地说道。

    林悦淇恋恋不舍地松开扒着柱子的手,随昔香回到寝殿。

    “少主夫人,虽然您为神我为魔,我们本该是对立的。但奴婢自问您平日里待我不薄。昨日奴婢意外发现魔军有些动作,但这些绝非我等奴仆可以过问的。今日这场婚事是魔界的大喜事,不仅是魔族,四海八荒也会有很多宾客参与。届时您一定要小心为上。”说完便为为林悦淇盖上了盖头。

    乐声起,在众人的注视下,萧玦牵着林悦淇从魔族大殿九华殿的门口徐徐走来,林悦淇隔着盖头望向萧玦的侧脸,萧玦也微微转头回应她的目光。第一次经历如此大的场面,林悦淇的手心有些微微发汗,萧玦似是察觉到了,就轻轻拍了下她的手背,打趣道:“放轻松,有你夫君在呢。”林悦淇忍俊不禁,终于打破了这紧张的气氛。

    大殿上方不断飘下暗红色的花瓣,与魔族黑色的宫殿形成强烈对比。酒桌在两旁排开,美酒佳肴,新婚燕尔,当真是赏心悦目。

    萧玦和林悦淇来到了大殿中间,面对面站着。“吉时到!”萧玦缓缓揭开林悦淇的盖头,盖头下是她羞涩的脸庞。他二人的视线撞在了一起,林悦淇害羞地低下了头。

    午时已到,玉箫声响起,神族大军如约出现在九华殿门口,在座的魔族人不知何时都搬出了兵器,严阵以待。其他宾客一时间大为震惊,纷纷四散而逃。林悦淇怔了怔,不禁连连退后几步。她惊恐地拽住萧玦的袖子,一字一顿地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玄毅神君就携云尧神君出现在大军方阵之前,他摇着扇子说道:“萧少主,别来无恙啊。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你如今可真是气度非凡,和昔年天刑台上落魄的少年简直判若两人。”玄毅神君笑了笑,有一丝嘲讽的意味。

    萧玦拍了拍林悦淇的手,而后推开,走上前了两步:“废话少说,东西可曾带来?若是违背约定,本少主就将新仇旧恨一起同你们算算。”萧玦变出自己的法器赤霄剑,剑尖直指玄毅神君。

    “年轻人,稍安勿躁啊。你要的琉璃盏本君自然是带来了,可这人质……怎么说?”

    琉璃盏?人质?林悦淇回想起兮香的话和过往种种,她好像有些明白了。自己不过是萧玦用来得到琉璃盏的帮手或是筹码,可是他们之间的感情不会骗人,萧玦看向她的眼神不会骗人。林悦淇有些恍惚,她摇了摇头:“不,不会的。”

    “先将琉璃盏给我,本少主要验下真假,若是真的,马上放人。若是不先将琉璃盏给我,怕是其心不诚。”萧玦将赤霄剑一收,同时伸出了左手。

    “你小子最好别给我耍什么花招。”玄毅从袖中取出琉璃盏,施法向萧玦推去。此时一队天兵已经在林悦淇身后埋伏好,随时准备救下人质。

    琉璃盏缓缓来到萧玦面前,随后稳稳地落在萧玦手上。与此同时玄毅神君也屏住了呼吸,目光死死盯着琉璃盏。

    看这颜色、质地、分量应当是琉璃盏无疑,萧玦笑了笑,玄毅也松了口气。此时萧玦突然摊开右手,手心变出一团白气,一掌打在琉璃盏上。不出三秒,琉璃盏就碎裂开来,化作一地粉末。众人看傻了眼,纷纷小声议论着,玄毅的脸色也甚是难看。

    “天界的能工巧匠倒是不少啊,只可惜你们忽略了一点,昔日这琉璃盏在魔界可是用白灼之气供养的,区区一个赝品怎可抵挡白灼之气?”

    萧玦嗤笑了一声:“你们神族不是经常自诩君子么?这便是君子的处世之道?可真是令萧某大开眼界。”

    萧玦的眼神突然间变得凌厉起来,他变出赤霄剑,直指神族大军,大喝道:“给我杀!”顷刻间大波魔族士兵涌出,九华殿呈一片混乱之景。

    林悦淇还沉溺在刚刚的对话中,全然没有留心脚下。她一不小心踩到一块凸起的石盘,而后这块石盘便飞速转动起来,继而升出一个红色光柱。光柱的顶端随即四散开来,和地上出现的八个法阵相连。这是赤羽罗刹独有的九霄阵,石盘为阵眼,向法阵提供源源不断的灵力。

    林悦淇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法阵,着实是傻了眼。她身后的一队天兵压根没来得及反应,人质就被困在了阵中。

    林悦淇定了定神,逐渐冷静下来。这阵形成了一个屏障,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突破这个屏障。她两指一捻,变出一张符纸,抛向上空,右手快速写下符文,“破!”符咒向法阵飞去。谁知非但没有破阵,还被这屏障反弹回来,林悦淇眼疾手快,身子一侧,这才躲过了符咒。

    林悦淇识不得此阵,但她已使出最高阶的破阵符咒:“怎么会这样?”她皱了皱眉头,大庭广众之下,尤其是天界众仙在此,她不敢贸然使出禁术。

    林悦淇急中生智:“用破炎诀!”只见她念起法诀,手中蓝色的光芒越聚越多,她运转灵力,退后几步,左手化指为兰,右手似抚琴一般,从左手拂过,而后右手立掌,将仙力集中在掌心,重重地打在屏障之上。可惜,这次屏障也只是波动了几下,随即就恢复了平静。

    林悦淇在心中暗骂自己,平时为什么不多学两个口诀,可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现在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了。她看向屏障外,九华殿内已是乱成了一锅粥,她使劲拍着这道屏障,一边拍一边大喊萧玦的名字。

    “萧玦!萧玦!你在哪儿?快把这阵法破了!”

    不知萧玦是听到了林悦淇的呼唤还是因为他手腕上的赤羽令有了感应,他回首看向那道屏障,而后瞬间移动到屏障前。

    还没等萧玦站稳,林悦淇就质问道:“萧玦!这里为什么有法阵?你快帮忙破了!我还有好多事情要问你!”

    萧玦的脸色阴沉沉的,他叹了一口气:“对不起,今日之事是我瞒了你。”林悦淇有些吃惊,没想到萧玦会直接坦白。空气似乎凝固住了,他二人隔着一道屏障,目光相撞,却很是冰冷。

    林悦淇刚想开口说点什么,萧玦就加快了语速说道:“此阵是安全的,你且呆在里面别动,我会找机会把你转移出去,再和你逐一解释,等我!”他一扬手,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回来!”林悦淇欲伸手去抓,才发现自己和外面的世界隔着一道屏障。她有些恼怒,重重地剁了下脚。

    “小丫头,我来救你!”玄毅神君出现在了林悦淇眼前,只见他手一抖,就将手中的昆仑扇展开了。此扇重达十多斤,扇面上绘制的是千里昆仑山。玄毅神君将此扇往前一推,扇子就转动起来,而后化作十二柄锋利的宝剑,直冲屏障。这一次,屏障上方裂出一个口子,林悦淇有些欣喜,她欲飞出屏障,可还未等她伸手,这个口子竟然已经合上了。

    她转头看向玄毅神君,玄毅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他的神色有些凝重,若是昆仑扇都破不了这阵法,想救出林悦淇怕是难了。

    “神君小心身后!”林悦淇冲着玄毅喊道。玄毅催动仙力将插在屏障上的十二把剑拔出,猛地一个转身,将剑推向了面前的几个魔军。顷刻间,他们的身体开始瓦解,随之而来的是灰飞烟灭。

    玄毅看向林悦淇:“小丫头,等着本君,我定会回来救你的!”

    林悦淇点了点头:“好!”

    玄毅飞入混战的大军之中,没了身影。

    此刻,魔族公主念雪早已等候多时。念雪虽为公主,却并非萧玦的亲妹妹,而是旁支的一位公主,是魔尊亲封,用来稳定局势、笼络人心。念雪对萧玦有意,魔尊也主张他二人喜结连理。可萧玦多次表示他只是视念雪为妹妹,再无其他旁的感情。

    念雪恃宠而骄,仗着自己的身份屡次行为逾矩,奈何萧玦并未对她生出情愫。这次将林悦淇带回,念雪很是不满,更别提看到他们大婚的场景。她意外得知大婚当天神魔两族必有一战,如今存放置法器的灵宝阁守卫松懈,便偷来混元鼎,欲在那日诛杀林悦淇。

    眼前的林悦淇在九霄阵内急得团团转,她还在不停尝试各种破阵的方法。念雪踱步到她面前,见此情形,不禁掩面笑了笑:“本来只是想用混元鼎对付你,可惜啊可惜,萧玦哥哥给你设了这九霄阵,你今天怕是没有这个能耐走出去了,自求多福吧。”

    “你是谁?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加害于我?”林悦淇怒气冲冲地捶着这道屏障。

    “本公主的名讳岂是你可过问的?”念雪张开双手:“好一个无冤无仇。”她一甩袖子,瞪着林悦淇,一字一句地说道:“凡是和我抢萧玦哥哥的,都该死,佳念也是死得其所,下一个就是你。”话毕,她手中变出混元鼎,混元鼎向九霄阵上方飞去,到了阵眼之处,突然变大了好几倍,与光柱相连。若是单独设下九霄阵,只能将人困住,因其坚硬无比,寻常法器根本打不开、劈不裂。可若是有混元鼎加持,就不是将人困住这么简单了,它能将阵中之人的心魂一缕一缕吸出,而后与鼎内的混元之气融合,其痛苦程度可想而知。

    林悦淇突然感到心口一阵剧痛,她望向混元鼎,似是什么都懂了。她看向念雪:“没想到魔族公主也使如此下作的手段。”

    “下作?你们天界妄想用赝品来换人,这岂不是更下作?如若不想死相太难看,就别废话了,多攒点力气吧。”伴着一串刺耳的笑声,念雪化作风消失了。

    林悦淇捂着心口,只觉得心魂被搅得乱七八糟,有什么东西在溢出。她并不识得混元鼎,以为是什么将人收进鼎中的法器,现在看来,怕是一个吸噬心魂的鬼东西。

    林悦淇努力平静下来,她用阳诀功倒转真气强压下溢出的心魂,原本以为能撑个半柱香,可不出一会儿她竟坚持不住了,运功的手颤抖不止。“咳……咳……”林悦淇的嘴角流下一行鲜血,她皱着眉头,眼神闪烁。

    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打乱了她的思绪:“悦淇!悦淇!”她的目光四下搜寻着,可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声音竟然是听白。

    师兄为何会来此处?他为妖,又是个医官,怎么说此刻也不应该出现在魔界啊。林悦淇虽然疑惑,但还是大声回应着听白:“师兄!我在这儿!”话音未落,她竟吐出一大口鲜血,瘫坐在地,想来是阳诀功也失效了。

    听白闻声便慌张地向林悦淇跑来,他定是连行医的那身衣服都没换就来了,浑身上下也有不少血痕。

    听白看着眼前的林悦淇,他来不及斥责,就试图施法破阵。

    “师兄,没用的,这法阵上有混元鼎加持,你使的仙力越多,混元鼎吸噬心魂的速度越快……”林悦淇扶着这道屏障,缓缓地站了起来。

    “这……这该如何是好!”听白顿了顿,接着生气地说道:“布下此阵之人定是心思歹毒,要取你性命!你这个傻瓜,怎么一声不吭就跑魔界来了,害我好找!”

    “是啊,我怕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了,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林悦淇苦笑了一声:“师兄,你又何苦为了我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她的眼里闪着泪光。

    “不哭,不哭,师兄还有好些话要说与你听,你定要坚持住了!我这就去找玄毅神君,他神通广大,一定会有办法的!”接着,他拔下自己的逆鳞,施法向前推去。逆鳞穿过屏障,缓缓落在林悦淇手里。

    “这是逆鳞,你收好,危险时刻许能挡上一挡。”话毕,听白就向玄毅神君的方向跑去。

    “师兄!”林悦淇这声师兄当真是喊的撕心裂肺:“你……你怎可将逆鳞给我?”看着听白的背影,林悦淇攥紧了手中的逆鳞。

    逆鳞乃是鲛人的定情之物,能代表鲛人的一片痴心。拔下逆鳞会有锥心之痛,此鳞片意义非凡,关键时刻还能化作万鳞甲护身。这么多年,听白只是安安静静地守护着林悦淇,从未坦露半点爱意,亦不求任何回报。这不仅仅是林溪交给他的使命,也是他一生所求。于他而言,林悦淇的健康快乐才是第一位的,即使陪在她身边的那个人不是自己。但此刻,他压抑多年的感情终于迸发,他生怕这是他们的最后一面,所以是时候将这份爱意说出口了。

    林悦淇傻傻地盯着手中的逆鳞,脑海中浮现出往昔他们打闹的情景。

    那时她还小,在阅读典籍时得知鲛人会将逆鳞赠与心爱之人,她就去八卦听白,问他有没有心仪之人。听白先是一愣,然后摸了摸她的脑袋:“自然是有的,只不过现在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这么说,师兄是有心仪的女子了?那日后是不是会把自己的逆鳞赠与她?”林悦淇天真地问道,眼底满是澄澈。

    听白望向林悦淇:“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是谁告诉你的?真是有样学样。”

    “不告诉你,略略略。”林悦淇扮了一个鬼脸,迅速跑开了。

    听白望着林悦淇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傻瓜,我当然会毫不犹豫地将逆鳞双手奉上,你可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

    可惜林悦淇已经跑远,这句话她并未听到。

    “听白,你真傻,我不值得你如此。”林悦淇叹了口气,似是有些自责。她看向听白,却撞见萧玦正与听白缠斗在一起,萧玦气势汹汹,听白好像有些支撑不住了。他拔了逆鳞,想必也是元气大伤。

    “萧玦,别伤他!”林悦淇大喊道。可萧玦并未听见,一剑刺伤了听白,伤口顿时血流不止。

    林悦淇咬了咬牙,心一横。“在这阵中是一死,用了禁术被天界惩罚大不了也是一死。”她想勇敢一回。

    画符是林悦淇的惯用招数,也最为得心应手。只见她抛出一张符,左手比作刀,在右手食指和中指指尖上一划,血就流了出来。接着在符纸上快速画下一个阵法,手一推,符咒瞬间化作九张,分别飞向阵眼和法阵。

    “星旻!”林悦淇一召唤,星旻剑就出现在她手中。她一个干净利落的滑步,就来到了阵眼,顺势将星旻升起。只见九张符咒的灵力全部流向剑身,星旻飞速转动起来,只能看见蓝色的虚影。“破!”林悦淇毫不犹豫地将星旻剑推出,剑尖直指眼前的这道屏障。

    星旻剑与屏障激烈对抗着,电光火石之间,剑上的封印竟已全部消散。林悦淇并不知道自己的瞳孔已经变为蓝色,只听得“嘭”的一声巨响,星旻剑伴着一道蓝光刺穿了屏障,阵眼处的红色光柱瞬间消失,法阵也化作光消散了,屏障更是支离破碎。混元鼎急剧缩小,而后摔落在地,被其吸噬的心魂也尽数回到林悦淇体内。

    九华殿内混战的众人皆被这响声吓了一跳,齐齐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突然,有眼尖之人高声喝道:“这……这是星旻剑!这蓝光只有星旻能使得出!”

    “她定是朱雀族的人!”另一个声音呼应道。

    “朱雀族?不是早就灭族了吗?”“那星旻剑怎会出现在此?难道其实并未战毁?”一时间,众人竟无心杀敌,纷纷议论起来。玄毅神君也看着林悦淇的瞳孔,有些不可置信地自言自语道:“她竟是朱雀族后人,怪不得天帝都要卖她几分薄面。”

    转瞬间,林悦淇就飞到了听白面前,手一拦,护住了听白。她对萧玦说道:“别伤我师兄!”

    萧玦的脸色十分难看,他看着林悦淇眼中那团跳动的蓝色火焰,既惊奇又愤怒,甚至暗自攥紧了拳头。他万万没想到朱雀一族竟还有活口留存于世,当年他听说朱雀灭族,就暗自派遣魔界安插在天界的密探去一探究竟。探子带回来的消息果真与外界所传不一,密信中说朱雀族首领林溪身受重伤,侥幸捡回一条命,但没过当晚还是仙逝了。

    林溪?林悦淇?萧玦的万千思绪好像有了头路,他粗略算了下时间,八九不离十,林悦淇应当是林溪之女。

    萧玦苦笑了几声,感叹道:“可真是命运弄人啊。”随即他的目光就落在了林悦淇的腰带上,她的腰带上别着一片逆鳞。

    萧玦将赤霄剑收起,缓缓向林悦淇走去。他走一步,林悦淇就拉着听白退一步,气氛十分凝重。

    突然,萧玦站住了脚,他上下打量着听白,然后带着敌意一字一句地对林悦淇说道:“夫人,本少主怎么从未听说过你有个师兄啊?你这师兄当真是对你情深义重,连逆鳞都舍得给你。”

    林悦淇慌乱的目光停在了腰间的逆鳞上,她摇了摇头,极力辩解道:“不是,不是的!我与听白相伴数百年,情同兄妹,这逆鳞是师兄留给我防身的!”

    听白,这是林悦淇第一次如此称呼自己,听白有些愣神。

    “只是用来防身的吗?林悦淇,你究竟藏了多少事情是本少主不知道的?”萧玦的声音有些嘶哑,他扬了扬袖子:“我竟从未怀疑过你的身份,没猜错的话,你应当是朱雀族首领林溪之女。”

    众人大惊,纷纷议论道:“没想到这小姑娘是林溪之女,怪不得会使星旻剑。”“原来星旻压根没有战毁,咱们大家伙儿都被天帝老儿骗了!”“朱雀现世,这一仗怕是难打喽。”“我看不见得,这小姑娘好像连朱雀的真身都变不出来。”

    萧玦很是恼怒,他变出赤霄剑,向后一挥,一阵热浪涌出:“都给我闭嘴!”众人吓得连连退后,九华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林悦淇是朱雀族首领林溪之女一事,上天入地、三界六道、四海八荒只有天帝和听白知道,听白甚是不解,他眼前的魔族少主究竟是从何得知的?

    “朱雀族?林溪?”林悦淇满眼疑惑,可她很快意识到这可能是萧玦的谎话:“你休要胡说!朱雀早已灭族,我不过是个不知道自己身世的孤儿。”

    其实林悦淇说的也不错,她从记事起便知道自己的父母死于战争,她是被一位好心的神仙捡回去的,名字自然也是这位神仙所赐。她母亲仙逝时留给她一卷残卷,兜兜转转到了听白手里。听白也是不久前才给她的,林悦淇问起关于母亲的事情,听白说自己那会儿还不是天界的医官,所以并不知情。

    “机缘巧合?夫人可真会说笑,倘若你真的平平无奇,又怎会使得了四大凶器之一的星旻剑呢?”萧玦语气越来越冰冷。

    “这把剑是我第一次下界游历时在天池山的一块石壁上所得,并非什么四大凶器。”林悦淇答道。

    “是不是四大凶器,本少主一试便知!”话毕,萧玦手中的赤霄剑直指林悦淇,直冲而来。林悦淇从未想到有朝一日会和萧玦走到如此境地,她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师兄,你先呆在这里。”林悦淇手一推,就将听白推向了一处安全的地方。接着她往后轻轻一倒,赤霄剑从她的头上飞过,奈何还是慢了一拍,林悦淇头上的凤冠被剑尖带住,整个摔落在地。只见金钗当即变了形,珍珠流苏断裂开来,随着噼里啪啦的响声散落一地。林悦淇一头及肩的长发也随之散开,十分飘逸。她努力站住了脚,也瞥到了地上的凤冠,她笑了笑,冷哼了一声:“无趣,无趣的很。”是啊,在大喜的日子被莫名其妙卷入战局,好不容易破了阵,又听到什么朱雀族、上古凶器的传言,现在亲夫也要拔刀相向,哪里还有什么好心情。

    “既然如此,休怪我不客气了。”林悦淇的脸色从未如此阴郁,她手一伸,星旻剑就出现在她手上。萧玦也毫不示弱,他飞向林悦淇,一刀向她劈去。星旻稳稳地接住了这一刀,林悦淇眼中的蓝色火焰在熊熊燃烧着,她用左手催动仙力,用力向前一推,萧玦皱了皱眉,明显有些吃力了。果然,这凶器没了封印,哪怕只使出三成的功力,也叫人招架不住。

    萧玦退后了几步,一个侧身躲过了星旻剑。林悦淇向前飞出了不少距离,她站住脚,猛一回头,就见赤霄剑向自己飞来。她来不及多想,只得变出一张现成的符咒向赤霄剑飞去,两者相撞时,符咒瞬间化作一道蓝色屏障,抵御着赤霄剑的攻击。

    萧玦不甘示弱,他飞到上空快速布下一个阵法,推向赤霄剑。他认定林悦淇是林溪之女,倘若林悦淇仙力全开,显出朱雀真身,再有星旻剑相助,今日的九华殿恐夷为平地。但林悦淇似乎并不了解他口中的种种,这想必是天界的手笔。萧玦此刻甚是生气,心中也甚是苦涩,尽管如此,他并未想要中伤林悦淇,只是那些难听的话既已出口就再也收不回来了。萧玦有些悔恨,但当务之急是要将林悦淇困住,其他的,往后再逐一解释清楚吧。

    “这是……九霄阵?是刚刚困住我的那个阵法!”林悦淇看向萧玦:“这阵法竟是你所下!你意欲何为!”

    “我今日定不会让你显出朱雀真身!”萧玦说道。

    “好啊,你果然是骗我的,说什么法阵是安全的,要我呆在里面,如今看来,终究是我错信了你!”林悦淇变出星旻剑,向阵眼推去。他二人都是一袭红衣,衬得这剑光愈发悲凉。

    只听“嘭”的一声,星旻剑破了九霄阵,赤霄摔落在地,闪着蓝色剑光的星旻绕着九华殿的大梁飞了一圈,是何等的威风、何等的神气。

    萧玦被九霄阵的碎片狠狠弹开,他连退几步,吐出一口鲜血,脸上也不知何时添上了一道血印子。不过萧玦全然不在乎自己破相了,他抹了抹这道伤痕,同时目光快速搜寻着,终于停驻在了一个男人身上,正是听白。

    萧玦一扬手,一把寒鸦弩就出现在他的手上。众所周知,萧玦的射术在三界都能数一数二。他拉满了弓,一放手,一支寒鸦羽毛制成箭羽的铁脊箭直冲听白,而后不偏不倚地刺穿了他的锁骨。

    铁脊箭,顾名思义便是铁的脊梁也能刺穿,肉身更是不在话下。只见听白的表情极度痛苦,铁脊箭上的煞气已然穿透皮肤、深入骨髓,血一点一点染红了他的衣裳。听白心一横,硬是将箭拔出,随着一声惨叫,他将箭扔在了地上。

    萧玦这一箭没取听白的性命,并非射术不精,而是想用听白来牵制林悦淇,未曾想此刻的林悦淇更加愤怒了,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可星旻剑到底是凶器,林悦淇还未飞升上神,过早解开封印免不了遭受反噬。此刻的她只觉得脑子有些昏昏沉沉的,整个人不太受控,就连她瞳孔中的蓝色也是忽明忽暗。

    林悦淇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只见她一个瞬间移动,来到了听白身旁,手一挥,便设下一个结界。她扶着听白,却见他脸上毫无血色,听白没站稳,竟和林悦淇双双跌坐在了地上。

    “师兄!师兄!你何苦如此!”林悦淇扶着听白,听白靠在她的肩上。

    “小师妹,我无大碍,你别……你别一直拽着我的袖子晃来晃去啊,晃得我头晕。”

    许是林悦淇太着急了,她竟一直抓着听白的袖子不放。眼前的听白十分虚弱,明显是强撑着在和她说话。

    林悦淇的眼角落下一滴泪,不过她马上拭去了,她几乎不会在人前哭哭啼啼,听白大概是她从小到大以来唯一的见证者。她看着听白,心中有些酸涩。

    “忘了和你说,你今天的样子很好看。”听白笑了笑,眼里藏不住的悸动。

    “怎么,师兄今日总算是说了句良心话?”林悦淇回怼了他。

    听白伸了伸手,想摸一下林悦淇的脸颊,林悦淇却抓住了他的手,认真地说道:“师兄,你伤势太重,我先送你出去,今日之仇我要与萧玦结算清楚,我定会安然归来的。”话毕,她打开了结界,又在空中画上一个小圈,这小圈瞬间放大,形成一个漩涡。还未等听白反应,林悦淇就催动灵力将其送入漩涡之中,只能听得听白大喊一声:“悦淇!”便与这漩涡消失不见了。

    这个漩涡直通天界,是一种神族用来传送的法术,一般只传死物,传活物则会耗费过多仙力。尽管如此,这也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眼前的一幕彻底激怒了萧玦,他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是自嘲、是无奈、是愤恨,亦是邪骨再度觉醒的开始。

    “枉我筹谋这一切,枉我告别过去只想要和你完婚,枉我手下留情不杀你师兄……你竟和那鲛人卿卿我我,你眼里可还有本少主!”萧玦咬着牙说道。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且不论今日为何开战,你骗我、伤我、伤了听白,这笔账我定要与你好好清算!”此时星旻剑的力量竟控制住了林悦淇,只见她眼中的蓝色重燃,剑身也流动着源源不断的蓝光。星旻剑向萧玦劈去,九道南明离火也直冲而来。

    “是……是南明离火!”不知是谁大喊一声,九华殿内的众人纷纷逃窜起来,再度陷入一片混乱。

    “你竟用南明离火对付我!”萧玦大惊,他飞向上空,两手比作刀,交叉在额前,双眼紧闭。突然间,他手一放,背后便长出一对巨大的红色翅膀,眼一睁,瞳孔就像火苗一般跳动。这是赤羽罗刹的真身,这副真身,萧玦已是百年未用。

    他扇动着翅膀,掀起一股巨大的风浪,而后又抛出上古四大凶器之一的通天环。通天环瞬间一分为二,飞速转动着,这架势似是要与星旻剑拼个你死我活。

    林悦淇和萧玦苦苦僵持着,她越是想要控制星旻剑,就越是反噬得厉害。冥冥之中她似乎听到一个声音让她展露真身,这是星旻上残存的亡灵在作祟。可别说是真身了,她连一片翎羽都变不出来。

    林悦淇的内心与这星旻剑在抗衡,她的心魂好像要冲出某种壁垒,五脏六腑像是要撕裂一般。只见她吐出一大口鲜血,连连后退。她眼中的蓝色熄灭了,星旻摔落在地,而后化作一道光封存于心魂之中,南明离火也不见所踪。

    林悦淇撞在柱子上,退无可退,通天环直逼她而来,还没等她恢复清醒,一个通天环就钉住了她的脚踝,另一个扼住了她的脖子。

    萧玦也向她飞来,他站定在林悦淇面前,收了真身,而后迅速将一把匕首插在了林悦淇的心头。林悦淇瞬间瞪大了眼睛,她颤抖着,此刻所受的伤、所受的反噬好像都已经没那么痛了,唯有她心口插的这一把刀,足以让她痛不欲生。

    这匕首是他们在凡界还未相恋之时萧玦亲手打磨的,他说要将这匕首送给未来的夫人,如今算是实现了,不过是以这种方式。

    “你……你为何这样对我?”林悦淇的嫁衣已被鲜红染成猩红色,她的身上亦是伤痕累累。

    “呵,你可知你的母亲害死了我曾经的恋人?”萧玦一拳打在柱子上,石柱瞬间陷下去了一块。

    “那……那你……可曾爱过我?”林悦淇不死心地问道,眼泪夺眶而出。

    “未曾,只不过是因为你与她有几分相像。”

    本以为没有什么能比剖心挖肝更痛了,可萧玦的这句话有如冰锥一般刺进林悦淇的体内,每细想一分,这冰锥就扎得越深。她的眼里再次闪现出蓝色火焰,而后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萧玦手中变出一份文书,他用法力将文书推至士兵面前:“传我手谕,即刻将天界神女林悦淇打入十九层深渊,没有本少主的指示,谁也不能擅自带走她!即日起,加强十九层的防卫,就算外面的蚊子也不能放进来一只!”

    “是!”魔族士兵齐声回答道,他们正要将林悦淇押去魔域,萧玦就发话道:“此女生性狡诈,又有星旻剑傍身,我与你们同去。”

    少主的命令士兵是断然不敢不从的,也不敢问个为什么。萧玦随他们到了魔域入口,他的手在林悦淇眼前拂过,一条白布附在了她眼睛上。萧玦轻轻一推,林悦淇就跌下了魔域高台,向无尽的深渊下坠。

    “结束了,九华殿内的士兵还在等着我们,我们走。”萧玦和魔族士兵化作一阵风,消失在了魔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