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龙降临香港电影黄金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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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遗憾离场

    返港已经将近两个月,因为何宝荣原本也没有打算做什么,此时的香港电影市场不说是一潭死水,也差不太多。上半年的年度票房第一是《七十二家房客》,捡起的是老上海的牙慧。排在后面的七八部电影,无一例外,全部都是情色片。对,那年的香港电影就这个行情。一部电影你不露肉,观众能把影院砸了。

    虽然他与李小龙和洪家班的众多弟兄搞好了关系,但何宝荣心中仍有些许遗憾,尤其是在追求邓俪君这件事情上。想起那部尚未上映的电影《周末夜狂热》可能也在为上映做最后准备了,如此种种,使得何宝荣有了回美国的念头。念及此处,不知为什么,何宝荣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师父,袁小田。

    袁小田的住所位于香港的一个幽静乡下,与市区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这里山青水秀,环境优雅。令人意外的是,袁小田的居所竟然是一个正宗的BJ四合院。鲜红的大门,飞檐翘角的屋檐,院中绿树成荫,鸟语花香,四合院内的每一个角落,都透露出深厚的BJ味道。人离故乡千万里,看来师父的心却还在BJ城。

    当何宝荣来到这里时,正好看到袁小田坐在摇椅上,享受着午后的悠闲时光。袁小田此刻并没有《醉拳》中的胡子拉渣形象,反而穿着一身素色的长衫,显得格外干净利落,完全是一位典型的老BJ模样。

    袁小田看到何宝荣来了,也没有特别表示什么,只是让他回中堂坐下,他去烧壶热茶。何宝荣连称不敢,放下拎得满手的礼物,赶去帮忙。

    袁小田心念一动,就在厨房的方寸之地考教起何宝荣的武功。袁小田的北派功夫本来是长枪大马、大开大合,但旅居香港数十年,他早已融合了南方拳术的精髓,一招一式,更加刁钻老辣。

    何宝荣勉强应付了几回合,好几次都差点被师父拿住。最后,凭着年轻气盛,总算没被袁小田的一招小擒拿制服,脱手为拳,反击过去。拳头在袁小田的胸口停住,不敢寸进。

    袁小田嘴角微翘,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很好,我教的东西没丢,还学了点新东西。很好。”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对弟子的骄傲。

    何宝荣立刻行礼,目光敬畏:“谢谢师父留手。”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敬重。

    袁小田的目光锐利如刀,直逼何宝荣:“虽然学了不少,但是你的拳意不对。遇到什么烦心事了?”他的眼神仿佛能看透人心。

    何宝荣心跳稍微加快,心思被师父捕捉得一清二楚,他心里一叹,暗道师父的眼神果然毒辣。不过情事难言,他只得回避:“是拍电影遇到的麻烦。”

    袁小田察觉到何宝荣的尴尬,嘴角微微一笑,转移话题道:“上次你在美国给你于师伯帮忙,事情做得很好,和玶已经都跟我说了。”

    何宝荣眼眸闪烁,好奇地问:“师父,您和于师伯的师兄弟是怎么论的?”

    袁小田轻轻地笑,回忆中似乎充满了往日的温情:“我和你于师伯都是BJ人,他生于1905年,也就是光绪三十一年。我生于1912年,那一年大清亡了国。你于师伯入门早,成名也早,但大多是做戏班的武戏教席兼武戏管事,上台不多。但是在BJ城、在大上海,那时候能坐稳这个位置的,身上的功夫可差不了。我的师父和你于师伯的师父是俩师兄弟,我们可不就是师兄弟了。”

    何宝荣听得入神,这是他第一次听师父细说这些过往,他感慨地说:“师父,你说,等我成了名,把你们这代人的故事拍成电影好不好?就叫,风尘三侠。”

    袁小田哈哈大笑,眼中流露出满意和期待:“好好好,你有这份孝心就好。不过三侠,还有一侠是谁?”

    何宝荣眨了眨眼,顽皮地做鬼脸道:“粉菊花老师啊。她工刀马旦、武旦,也在香港开了春秋戏校,当不得一侠吗?”

    袁小田爽朗地再次大笑:“孙师姐,当然当然,她当然也当得一侠。”

    正聊着,袁和玶突然出现在门口,他看到何宝荣忙迎上去:“我说是谁把爹哄得这么开心,原来是小师弟你啊!”

    何宝荣忙上前行礼:“伯哥,别来无恙。”

    袁和玶看到何宝荣俊美的脸,说道:“小师弟你真是出落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以后拍电影一定是做主角的命。不像我们兄弟几个,在邵氏做替身别人都不让露脸。”

    不等何宝荣答话,袁小田一个烟袋就敲在袁和玶的头上,笑骂道:“你这是拐着弯骂你老爹我啊。你老爹如果有你小师弟的好看,当年就不会学武丑了。”

    三个男人在小小的厨房里笑作一团。

    拜访过师父,何宝荣又陆陆续续拜访了在香港的亲朋故旧,不再赘述。一周后,何宝荣踏上了返回美国的飞机,不巧的是,这次航班并不是赵雅芝所在的机组执飞。一路无事。

    何宝荣不知道的是,同一天,同样在香港启德机场,另一个男人也颇为惆怅地离开了香港。他的鼻梁上还包着厚厚的纱布,正是一周前在兰桂坊被何宝荣打爆鼻梁的林振发。

    本来邓俪君对林振发的态度虽然不冷不热,但多少还带着一丝温情,对林振发的各种邀约也是尽量陪同。但兰桂坊事件后,邓俪君对他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变,甚至直接提出了分手。

    林振发不明白,自己为邓俪君出头讨要衣服,然后又被那个臭小子打爆了鼻梁,怎么最后反而成了自己的不是,连女朋友都丢了。对此,邓俪君始终只是一句话:“我没法和一个内心阴暗的小人在一起生活。”

    林振发离开香港的第二天,邓俪君鼓起勇气往何宝荣在香港的家中打去了电话,才知道何宝荣已经回了美国。她再次拨通何宝荣在美国宿舍的电话,却又被告知,何宝荣已经托朋友搬出了原来的宿舍。两个缘悭一面的男女,彻底失联了。

    邓俪君不知道为什么何宝荣连离开都没有告诉自己,她心里苦楚,愁肠百结。一夜无眠,第二天,邓俪君敲开了宝丽金总经理何鸿森的办公室。

    “何经理,我有一个私人的问题要问您,您方便吗?”邓俪君哀婉地说到。

    “邓小姐请说,我洗耳恭听。”何鸿森隐约猜到了对方的来意。

    “宝荣,我是说,你家公子在离开香港之前有给我留什么话吗?”邓俪君用尽力气,终于开了口问道。

    “不好意思,邓小姐,并没有。”何鸿森惋惜地说道。

    邓俪君仿佛突然被抽干了力气,扶着桌角才勉强站住身形,看来自己是彻底让他死心了。那天为了气何宝荣,她故意演出和林振发的亲昵,还因为一件裙子让何宝荣直接暴走,打断了林振发的鼻梁。本来这次林振发来港,邓俪君就已经发觉自己对他已经全无感觉,加上林振发最后对何宝荣歇斯底里的谩骂,彻底让邓俪君对这个男人死了心。

    一个男人好不好,不能看他对恋爱中的对象怎么样,要看他对家人怎么样、对下属怎么样、对陌生人怎么样。林振发明显不懂得这个道理,他不明白一个平日里衣冠楚楚的公子哥,突然破口大骂、粪水四溢,对邓俪君这样的女孩来说,不啻于花上晒裤。只此一事,所有好感都归了零。

    但这一切,何宝荣都没有给她机会去解释、去说明。她的心已经完完全全、干干净净地属于何宝荣,但是他却再次远去了。下次再见,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也许他那时候连一眼都不会多看自己吧。在他的眼里,自己应该是个自甘堕落的坏女人吧。

    何鸿森立刻看出邓俪君的心绪转变,也明白面前这个国语歌后不过也是一个二十一岁的少女,仍然被情所困。自己家的臭小子,如果把自己旗下最重要的歌手气出个好歹,自己绝饶不了他。

    何鸿森从抽屉里抽出几页词曲,递给邓俪君,补充道:“不过他走之前给你留了一首国语歌,希望公司能在你下一章国语专辑里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