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先生朝说话的方向看来，却不是看向那小姐，而是与秦风匆匆对过一眼，似有深意。

    “这位小——先生问得好，秦家军在西苍一战，死战不退，几乎全军覆没，据老夫所知，秦家军少帅秦风，侥幸活了下来。他在凉州出现时，身边已重新组建起一支新兵。”

    秦风盯着那说书先生，完全认不得对方，对他的知情十分不解。

    看客又问：“后来呢？”

    “那支黑鹰小队被击杀后，异族派来黑鹰卫队，夜袭凉州城。张太岁手下鬼煞反叛，勾结异族，致使张太岁身死。”

    “那秦家军呢？”

    “......数日之后，秦家军潜入凉州城，大杀异族，剿灭叛徒，夺回凉州城，将张太岁的尸首也夺了回来......”

    看客纷纷称赞：“秦家军好样的！”

    “好样的！”

    “老子要参军，就去秦家军！跟着秦少帅干他娘的异族！”

    “我也去！”

    ......

    热闹一阵，有些人兴进而去，忙活生计。

    有些人涌了进来，歇息之余，讨个乐子。

    说书先生再饮一碗，欲倒酒时，发现坛子空了。

    于是张着手，向诸位看客讨酒。

    秦风欲前，被那小姐抢先一步。

    “老先生，今日的酒，本小——先生全包了！”

    说书老人拱手谢过：“不知小先生要听什么故事？”

    众看客为“小先生”这一称呼纷纷起哄。

    “小先生”提扇遮掩，却也不怯场，说道：“本公子什么都想听听，您就随便说说吧。”

    “那说的可多了，还请小先生给个范围。”

    “嗯，那就说说，说说，京城的大人物吧。”

    说书先生又问：“有趣有趣，不知小先生想听哪位大人物的故事？”

    “小先生”道：“怎么？您都知道？”

    “无一不知。”

    “哦？那你可知前武毅太子的事？”

    此话一出，哄闹的茶馆当下安静。

    看客们纷纷噤声，看着场中二人。

    小先生佯作不在意的样子，合扇而坐，叫仆从倒茶。

    说书老人眼中微波隐现，吃罢酒水，惊堂木突然炸响。

    “好，今日老夫就说说前武毅太子的事。”

    茶馆当中，落针可闻。

    然而没人走，全都竖起耳朵，专心地听着。

    秦风看得饶有兴致地，心道：“此行不虚。不虚此行。”

    “话说，前武毅太子，天生神力，三岁练武，十五岁，便踏步真武境，在武夫一道，登堂入室。三十岁时，便已经勘破地武境，踏入天武境，隐隐有太祖之姿。”

    “神武朝自乱中建立，九州一统，太宗即位起，奉行休养生息之政策，百姓安宁，不动干戈，后世皇帝皆奉行此策，数百年来，神武朝未有兵戈之乱，百姓安居乐意，天下太平和美。”

    “到仁宗皇帝时期，四疆渐有异动，北有蛮族侵地，南有巫蛊惑民，东有海贼犯境，西有异寇吞山。神武朝危机四伏，然仁宗皇帝已老，军国大事皆有武毅太子操持。他抽调京都三军精锐，亲自领兵，北上雁门关，欲先平北蛮，不料——”

    那小先生身子前倾，双目澈明如许，紧紧盯着那说书先生：“不料怎地？”

    说书先生一顿，抱坛倒酒，说道：“不料，有内奸泄露行踪，被蛮族引入绝杀之地，全军覆没，至今没有半点消息。”

    “内奸？”

    看客们纷纷“嘶”声，别过脸，面面相觑。

    秦风盯紧那说书先生，见他一脸正经，似乎知晓内情。

    不简单。

    小先生欲要再问些什么，又觉人多口杂，不大方便，于是凑近，密语说书先生。

    秦风微微凑前，想要偷听。

    这时候，门外突然冲进来一队黑衣人，径直抓向说书先生。

    看客慌乱外蹿，有知情的嚷道：“锦衣卫来啦！”

    此言一出，混乱更甚。

    那女扮男装的小先生见着锦衣卫，也不知道害怕，打算救下说书先生。

    不知怎地，突然改变主意，挪步靠墙，让开路来。

    说书先生也不抗拒，被锦衣卫牢牢锁住，带出门去。

    领头的锦衣卫走到堂中，说道：“此乃妖人，妖言惑众，诸位不可轻信。”

    随后叫来茶馆掌柜，叫其暂停营业，带回西厂接受调查。

    至于看客，除了几个乱中嚷叫冲撞的被逮捕之外，其他的全部放归还家。

    秦风随着大部队悠悠出了茶馆，寻着说书人的方向看去。

    惊变又起。

    那说书人仿佛专门在等秦风似的，远远地对视一眼后，竟然凭空消失。

    所见之人，各个目瞪口呆。

    秦风心叹：“太秀了。”

    该不会给自己惹来什么麻烦吧？

    趁人群在闹，他赶紧转身，离开这是非之地。

    走过一条街，秦风发现有尾巴跟着。

    于是七拐八绕，走到一处连自己都认不得的死胡同，跃到墙上掩体之后，观察尾随之人。

    果然，下一刻，茶馆里的小先生出现在此地。

    秦风打算吓吓这女扮男装的小姑娘。

    不料，刚准备起身，被一只手掌捏住后颈，顿时动弹不得。

    愈是反抗，愈是觉得无力。

    连刀都握不住。

    他涨红了脸，白眼外翻，呼吸急促，只觉得脖子要被捏断。

    妈的，拼了！

    红眼乍燃，秦风闷喝一声，终于握住落日刀，反手朝身后插去。

    突然，脖子一松，身后的高人将秦风从墙上踹下，摔了个狗啃骨头。

    小先生笑眯眯地走近，拍拍秦风的脸。

    “想吓我，下辈子吧你。”

    秦风毕竟是去鬼门关溜达过无数次的战士，纵然被揍得神志不清，依旧凭着本能，猛然出手，一招将小先生擒入怀中。

    “咳，咳。”落日刀横在小先生的雪颈之上，洇出一道细细的血丝。

    小先生眉头团蹙，虽然惊惶，但神情中满是倔强，不肯求饶。

    身后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传来：“放开她，否则你死。”

    秦风看去，认出这人正是小先生在茶馆里的侍从。

    听声音，是个老太监。

    从刚才的遭遇来看，此人实力远超真武。

    秦风知这小先生是其主子，于是嘲讽道：“蛋都没有，你虎个球，有种过来！”

    那老太监不见喜怒，立在原地，似乎在想办法。

    小先生被勒得双颊通红，却仍是半句求饶的话都没讲，只是淡淡说了句：“你能不能轻点？”

    秦风故作凶狠，吓唬道：“闭嘴，再多嘴老子一刀剁了你！”

    小先生翻了个白眼，一脸不屑：“你装什么？有种弄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