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摩女陈依依:纵他有千副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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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夜猫

    “门外的两人真是碍事。”

    三人低声交流了今日发生的事后,谷玉儿弯着脖子抱怨道。

    “无妨。”

    白虚从手袖里拿出了两张黄符,闭目而念,那两张黄符随之飞出,不知不觉地如影子一样贴在了那两人的背后。倏地,那两人依靠着墙面,松了剑柄,沉沉睡去。

    术法果真轻巧,陈依依想。

    换作是自己就得劈晕他们,劈晕他们之前还得打斗一番,很是费拳脚功夫,甚至第二天了他们还能记得。

    “白虚......师兄,下次麻烦早点使。”谷玉儿手捧着馄饨,一直看着它们,要吃而不得吃。

    “师姐,你快吃。”陈依依赶紧说,帮她拿了一碗。

    刚刚他们已经在摊子上吃过了,见好吃,便给谷玉儿带了两碗回来。

    他们半天未回,桌面上已堆满了新送来的名帖,陈依依收了些,一手推开小山,推出个边角来。谷玉儿转了转脖子,捧着碗坐下,碗里的馄饨皮滑馅多,她一下子陷进美味当中去。

    而陈依依看着师姐吃,放下了药箱,将装着取冷蛇的小竹篮塞到白虚怀里。

    “师兄,你怕热,给。”

    一屋子里年龄辈分最小那个将师兄和师姐都安排妥当,才自己坐了下来,听着他们说着话,不断地打着哈欠,眼里水雾雾的。

    外头天色也不早了,她渐渐地软绵,拄着下巴,头一点一点地入了瞌睡。

    “她怎么老是犯困。”白虚听见耳边是平缓的声音,将小竹蓝放在椅子上,没有打开。

    天一入夜就开始凉,现在通体冰凉舒爽,用不上取冷蛇。

    “她啊......”谷玉儿吃完了一碗,又捧着第二碗,“老毛病了,每天晚上都无法睡得踏实,在落真观的时候都寻着各种空隙补眠,找到地方就能睡。你若是能看见,都能看见她这里经常挂着个青黑的眼圈。”谷玉儿比划了自己的眼下,看见她一回来就打哈欠也见怪不怪了。

    难怪之前给他送汤药的时候,她也是动不动就闭目在一旁,是真的很困了。

    这几日,她跟着白虚出诊,夜里又跟着白虚夜探,都不知道她每日有没有睡够两个时辰。

    谷玉儿想着明天还是跟陈依依交换个班,让她白日里好好睡个觉,略心疼地伸了手托住她的脸,轻轻放在木桌上。

    陈依依俯在木桌上睡,几张名帖随之而下。

    白虚伸手,在名帖落地前接在手,又放回了桌子上。

    “身手不错。”谷玉儿从碗面里看到了,随即说道。白虚尽管恢复不到眼清明的时候,可是这三年来,听声辨位已很敏感,上次病中都还接她一掌,这种听声接物更是小事一件。他现在吃了九转回魂丹,半个月来又被她和陈依依每日不停地给他进补,神色已健康起来,不再是病鬼的模样。

    坐在一旁他微沉着眼,发带飘然,就如画中抚琴高人。

    谷玉儿窸窸窣窣地吸着汤汁,品着美食。

    陈依依酣睡着,沉入梦乡。

    三人画风各不相同。

    “改日,开点远志汤给她吧。”白虚说。

    “你的医术,行不行。”谷玉儿质疑道,“你还不如画张清心驱鬼的符给她,我比较相信你的术法。”她心里门清,知道药并没有用,还不如跟白虚讨张符来得实在。

    “明日便画。”

    那明日陈依依就可以睡个好觉了,谷玉儿不由的开心了些,拍了拍白虚的肩膀,“一张哪够,三张三张。”

    “那你记得把馄饨钱结了。”白虚说,刚刚走得忙,四碗馄饨赊了账。

    谷玉儿一碗汤还在嘴边,扯扯嘴角说,“没问题。”

    可心里却是想,同门师兄妹,你可作个人吧。

    谷玉儿看在他给三张符下,还是选择了将腹诽随着馄饨进了肚子里,脸上保持微笑。

    夜又更深了,火烛摇着影,燃着的灯芯已快到了烛泪上。

    外头的两人已经被放倒,往日书院散了课就没什么人,今夜他们夜行已是很方便了。

    白虚便说,“让她睡吧,你和我去就行。”路已经熟悉,兵分两路,他单独行动没问题。

    “你们不在的时候,我已经去二皇子的府邸那里摸了一圈,没什么收获。今晚估计他应该会留在温家,温家我听说是有兵权在手的,不敢贸然前去。今夜我就留在这看看桌上这些名帖,看有没有能用上的人吧。”第二碗吃完,谷玉儿饭饱,一扫了疲惫,杏眼明亮,“名帖里说不定又会像这次一样混着些皇亲国戚,得仔细再瞧瞧。”

    “行。”白虚淡淡而说,有一句话要说不说,听了她干劲十足的动静,还是闭了唇。

    白虚迎着风出去,术法隐了踪迹。

    夜又渐深,看着名帖渐渐便到了亥时,陈依依微皱着眉头如往日一般,见状的谷玉儿赶紧推了推她。

    留在这的原因,其中也因时辰快到了,怕陈依依被梦魇折磨,她得守着叫醒她。

    “依依,醒醒。”

    最近的梦魇听她说都没有变化,但是梦境里很冷,刺骨的冷,所以一到了时辰,她就赶紧唤醒她。

    从趴着的桌子上醒了过来,陈依依只窥见了一半梦境,就出了来,眯着眼习惯看向了右侧,那里是空的。

    自己睡了多久了?

    陈依依揉了眼睛,顿时清醒了,每晚她得跟着白虚去探消息,“师兄呢?什么时辰了?”

    “亥时了,白虚出去了。”

    “他一个人?”陈依依有些被惊醒问:“师姐,是因为我睡过了他就不等我了吗?师兄一个人眼睛看不见,要是碰上了生人,可糟。”说完,她急急地跟了出去。“他走了多久了?”

    “半个时辰有了。不过,依依,你......”

    “那我去找他。”

    谷玉儿还没来得及拦,就见陈依依往外去,轻功上了屋檐。

    “白虚让你睡觉去......”她的后半句都还没说完,陈依依就消失在夜色中了。

    “这依依是不是保护白虚,保护过头了?一会儿不在视线内就紧张成这样。”她念念叨叨着,不过转念一想,刚好白虚前段日子还在怀疑她勾结外人,去拍拍马屁也好,便没有追。

    勤德王府内有一座木塔,是佛教释迦塔,原为旧朝权贵之家在府邸内安置的礼佛处,因新朝信儒又与佛国关系不佳,此塔在王府中被荒废,仅做了府邸内的景观用,周围松树高耸,很是适合隐蔽。

    白虚踏月而进,站立于塔尖处,屋檐铃铛轻响,引了巡逻的人看了一眼,见无物便转去了其他地方。

    他随即而进了塔内,木窗轻摇,像是一阵风过。

    一只黄白的狸奴走了过来,翻了肚皮,靠在他的脚边一直蹭,他蹲下,微微抚摸了它。

    喵——

    塔内废弃已久,大小狸奴皆有。

    他拿出了一小块生鱼肉放在了地上,那些狸奴眼放着绿光,追了上来,围着就是吃,吃完了就在原地抬着光亮的眼盯着白虚的手,还有些去舔他手头的鱼腥。

    白虚微吹了哨,那些猫一动不动。

    白色的双眸静了下来:还是不行吗......

    在一双双眼睛的注视下,他又从袖子里头拿出了剩余的鱼肉来,放在了地上。狸奴们吃了后见没有多的,便匐在了地板上。他走了出去,依靠在木塔的栏杆边。

    “怎么最近这塔里的猫老是三更半夜在叫,是发情了吗?路过这,老是觉得毛毛的。”

    “这塔里的猫都是沐浴过佛光的,听到了猫叫,说不定是在祝福呢。”

    “我又不信佛,听了怪不舒服的。”

    “等等我,我也不信,但是......你别走那么快,我跟你一起走。”

    两个丫鬟经过了这,手里拿着酒壶和酒杯快步地走过了佛塔,直奔着清雨园而去。勤德王虽有妾,却独宠勤德王妃,在其他园里无论呆多久,都会回到勤德王妃的清雨园去。这两个丫鬟就是给清雨园送酒去的。

    而他们每次探听消息,若是找不到勤德王的踪迹,就会到清雨园看看。

    后步而来的陈依依如往日在清雨园的屋檐上候着,猫着身子在瓦上走,隐在了三角暗处,她看了一眼周围,皆无白虚的影子。

    看来,师兄是真的迷路了。

    “真不能让他一个人。”陈依依心想着,就听见几个脚步声到了大门处。

    清雨园的门忽然而开,一伟岸男子被两名随从搀扶着进来,他脚步微微踉跄,似乎有酒意,攀附在了两名随从身上,话也说不清楚。

    而等清雨园的门一关后,那男子敛衽脚步却直,背也挺了起来,抬起了一张微四方的脸,眉目炯炯有神,换了一副模样。

    是勤德王,陈启。

    他进了屋,屋内唐锦华正在等着他,扶起了正要请安的她,他在她耳边说道,“夜了,没有外人,不要那么拘谨。”热气扑散在唐锦华的耳边。

    她微微低了头,回答了,“是的,王爷。”

    陈依依掀开了瓦片,透着月光而看,他们就如一般的夫妻,平时也很恩爱,今日也是如往常一样,勤德王从别的院子而来,留宿在勤德王妃的清雨园。

    他们也探索过其他的院落,都没有什么异常。唯一奇怪的是,每次勤德王都宠爱至如此的程度,可那勤德王妃却总是紧绷着丝弦。

    就如此时,她递酒杯给身边人,却还是不敢依靠过去,抬了眼仿佛是在询问一般,直到勤德王揽过她入怀,她才低低一笑。

    让人觉得不寻常......

    “什么不寻常。”

    陈依依正在观着,没想到肩上放了一把冷剑,后来的人脚步气息全无,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冷冷地问着她这句话。

    是府里的侍卫吗?

    眼眸四转,这让人丝毫察觉不出来气息的应该是个高手,耍心眼她没把握,可是这种情况下她倒是很冷静。

    “没有,官爷放我一马吧。”她说。

    而在那人正要回答的瞬间,向右偏向,躲闪开去。

    跳开一段距离,待看清了月光下的人,她微微一愣。

    而另一处一身飘然衣袍的男子收起暗针,立于瓦上,冷冽的风吹过垂下的眸,一时敛去嘴角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