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摩女陈依依:纵他有千副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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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羞耻

    师兄一个人就把偌大王府的大小房内都搜过了?

    “到处都没有落真观物件的气息,那信盒不在勤德王府,也未在勤德王府出现过。”白虚如说一件轻巧事地说道,已经探遍了府里的虚实,无异常。

    整个王府也不小,夜晚行动受限,本来是预计还得再五天才能将王府的大小角落查完。陈依依才在书院打了个盹追来也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白虚就全查完了。

    “那会不会被他放在别处呢?像那个二皇子蝴蝶采蜜似的,李家、墨家、温家......遍地开花,在这皇城里,巢都数不胜数。”二皇子采撷了多少黄花闺女,或有名无份的,或者无名无份的......陈依依没少听谷玉儿抱怨,这个二皇子每天都换着不同地方寻花,就快要累死师姐了。

    所以陈依依对二皇子没什么好印象,连带这同父异母的大皇子也先入为主。

    白虚凝重地说,“勤德王在外有品行美名,不像二皇子招摇。但也不排除外头有其他宅院,这里先放一放吧。今夜破布袋能抓到你,又放了你走,未必不是勤德王已经有疑心,是个警告。”

    陈依依可没想过,破布袋是勤德王的人。

    如果是,怎么不作声呢?

    但如师兄师姐平时教导的,防人之心不可无,她还是得谨慎些。下山的弟子就只有他们三个人,打头阵的可不能有任何的行差踏错。

    “嗯,师兄说的有理,我会再小心些。”陈依依应道,又打量了一遍白虚,确定他从头到脚都没损半分,依旧白衫飘飘才放了心。又见他背靠在了栏杆边,那栏杆刚刚才被她踩了个空,她觉得不妥当拉了拉白色衣袖边。

    “怎么没留在书院,玉儿没跟你说?”白虚不知道她还会跟来,明明已经吩咐了谷玉儿,于是便问道。

    隐隐,手边被人牵引着,于是他往手的方向去,依她的手势而停,浅浅又问,“可够睡,有精神?”

    “我出来得急,师姐原来是要跟我说这个吗?”陈依依想起了她出来时,背后的师姐好像喊了句什么来着,没听清楚,原来是让她留在书院睡觉去。

    在听着他们说话的间隙,自己不小心就睡着了,本来以为到了时辰白虚会叫醒她,结果他却一个人来了王府,甚至还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就已经完成了他们五天内要做的事情。

    原来师兄并不需要自己所谓的帮忙啊。

    像是怕成为他的累赘,陈依依赶紧说:“我精神好着呢,睡了一觉已经好很多。”又怕被看出来,赶紧转了话题,问道:“不过,师兄,你是用了术法吗?”

    “这搜查得也太快了,不会是面前的这些狸奴说的吧。它们是这里的主人,甚至有些还比王府的人还居住得更长吧,肯定什么都知道,对不对。”她笑了笑,用手抓了抓狸奴的肉垫。

    里头大大小小的狸奴以为她手里也有吃的东西,将她围了起来,其中几只踏上了他们的衣摆,大方地窝在他们两人盘起而坐的怀里。

    白虚的手搭在了狸奴的背上,轻拂过。

    “费了些鱼肉,做了点小交易,这些狸奴才愿意。”可惜地揉了揉怀中狸奴的头,博有今时不同往日的意味,但是语气还是温温地说,“没下次。”

    怀里的狸奴仰头抗议地嗷了一声。

    陈依依认为白虚顺着她的话开了玩笑,是看出了她想学术法,故意逗她,“师兄,这种驱使动物的术法,你能教我吗?”

    这种与万物交融,忽开天灵通万事的能力,陈依依真的很想要。

    “我会认真学画符!”

    “能教,但你得先跟它们共栖息、共饮、共猎......以你现在的功法,五十年后应能通物。”

    “五十年?还要共栖息?用符遣灵物这么多讲究啊?”

    她望了眼在阁内的狸奴,有些正在娴静地舔着爪子,有些正在打闹咬了一地的毛,还有些翘起了尾巴正......

    忽然。

    一只手覆盖在了眼皮上,眼眶微温。

    白虚问,“怎么了?”

    “没怎么,我想可能暂时共栖不了......”脸上绯色的陈依依把白虚的眼睛遮住了,也把自己的眼遮了。面前生香的画面令人猝不及防,遮掩得匆忙,也忘记了一旁的白虚根本不需要她遮掩,他本来就看不见。

    白虚将她的手拿了下来,耳边有猫凄厉叫声,有些明白,但沉稳而说,“动物生野性,不像人有羞耻心。”

    陈依依想,我现在就是羞耻心。

    “勤德王和勤德王妃他们合被而眠,你看过几......”白虚还在说着,语气平淡,如讲经堂的平仄韵律,普照世人。

    陈依依那含着羞耻心的手又去捂住他的嘴巴,“师兄,不必讲得那么详细。”若不捂,白虚还真有要一一讲来、教导小辈的那意思,刚刚的绯红已经上了脸,快变成朱红色了。

    白虚未能见她神色,掰下她的手来,好像还要说什么。

    陈依依只好用两只手去捂,“师兄,我不学怎么驱使动物了。”

    从缝隙中,白虚见她不给说话,敛了神色,只能点点头。

    待她松了手,才脸色铁青,艰难启齿问,“你的手是不是摸了狸奴……”

    “是。”

    他抬了自己的长袖擦拭两边脸颊,不一会儿就擦得红通了起来,上半张脸冷如白雪,而下半张脸如泡了热水。

    冰火两重天在他脸上共存,陈依依才想起来自己的师兄还有个小毛病——洁症,赶紧从怀里递过帕子给他。

    “不必。刚刚你摸过猫的手碰了帕子,它不干净。”

    “还嫌弃我的帕子......师兄,我得告诉你件事。”

    “说。”他下半张脸,热得烦躁,都是自己衣袖磨出来的火辣。

    “刚刚的狸奴是踩着你的衣袖进你怀里的,还有再刚刚你的衣袖边还躺了一只,躺着翻肚皮来着。你的衣袖上都沾了猫毛。”

    “你是不是忘了,刚刚你也用手摸了狸奴。”

    !!

    白虚的脸瞬间有些苍白,如墓前的灵幡白到没有其他颜色:自己脏了。

    他闭了目,仿佛经历了人生大劫,有点自我放弃。

    “哈哈哈哈哈。”陈依依的笑发着颤,抖着肩膀收着声音,没有忘记他们这会儿还在王府。

    “啊。”

    又一记扣。

    陈依依只好抿了抿嘴,脸上憋着笑,颤着手又将那帕子递了过去,这次白虚是没拒绝了,就是擦的时候,脸上有点被勉强的样子,眉头蹙着。

    经过这么一闹腾,尴尬都烟消云散了。

    陈依依还是没有忘记要学术法的事情,五十年的光景,她完全无法想象自己能不能忍得下来,想到自己白发苍苍,可能还得拄着拐练法,退而求其次说,“那,师兄,有没有那种我几日内就能学会的?小术法也没关系,一个符咒也行。”

    白虚沉了沉眼眸,回过了韵来,月光照着他们有斜影,想起了谷玉儿交代的事。

    “有一个。”

    陈依依听着。

    “安神镇宅符,能催眠,驱鬼镇宅邸。”

    那不正是自己所需要的吗?比起师姐的清心咒还多了个镇宅的功效。

    “学,现在可以吗?”

    “可。”

    白虚从手袖里拿出黄符来,将其定在了空中,一笔一画如金粉而落,不一会儿那粉末就附在了上头,他微微念了句,黄符而成飘在了他的手心里,“贴身上或随水而服都行,一张管三天。你先仿着画,口诀是上头的字。”

    她如若珍宝地双手接了过来,在空中舞着自己的手指头,一遍遍的。

    笔画飞舞,练着有劲。

    可画着画着怎么越发困了......

    陈依依眼睛渐渐睁不开,靠在了栏杆上,软塌了下去,“师兄,我好像有点不对劲......”她眯着眼,伸手去抓眼前的黄符,手在半空就下去了。

    白虚,“切记勿将符的正面对着自己念咒。不然受咒的是自己。”

    他话才刚说完,旁边的人就已经没了动静,头倾着就倒向一边。

    ……

    白虚叹了口气,板正了她的身子,侧过脸听着陈依依的动静,她轻轻地依靠在红木栏杆上,对周围的动静已无警觉。

    “依依?”

    已经无法应。

    白虚收了所有的术法,散了所有的狸奴,姿态稍微松了些。

    她来时,多怕被她瞧见了驱着鸟兽的样子,想起三年前的事情。

    还好,她什么也没看见,只看见了一屋子的狸奴。

    月色如光,将他笼在一柔光下。

    他手拄在了膝上,夜中,一只白色的蝴蝶飞了过来,轻轻地落在了手上,他微碰了它的翅,又放飞了。

    这只蝴蝶还未飞出王府,就折返了。

    他的术法还未完全地恢复,驱不动太多,也驱不了太远。

    这种无力感令人有些烦躁,不知道何时才能恢复完全。

    三年前回了阿摩国的他,一人废了罚罪的神宫,被五大长老封了五感,只能借着白虚的壳子养着神识。可这壳子本来就有先天心脉不全的病,常年都在病榻上,只得一个中看不中用。

    “是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他带着点微微的嘲笑,若不是有这个偶尔能给他用的身子,他现在怕将永远消失了。

    半年的时间,他得养着自己的神识,不能让壳子再有半点问题。

    这些日子,身边的人总有过度的照顾,拼命挡在刀前,有危险就自己上,甚至还不让他一个人独行,很多时候,老七都觉得她是不是认出了自己。

    这么一看,并没有。

    对于自己提了一嘴的驱使狸奴,她反应并不大。

    她可能就敬爱师兄罢了,敬爱这个时而严厉、还能教她术法的师兄。

    “这心眼,怕是五十年也养不来。”他叹道,也依在了栏杆上,眼前一片白茫茫。

    静静的佛塔边,风轻轻吹着,勾起了檐角的惊雀铃。

    一个盹,陈依依靠了过来,落在了白虚的肩膀上,微弱的呼吸在耳边。沐着月光而坐的人僵了一僵,转头的一际,冰冷碰上了软热,许是白虚病得太瘦了,那肩上的人觉得不舒服挪了挪脸庞,唇擦过冰冷的下颌,蹭到一个舒服的位置才安静了下来。

    面目清冷的人,握了握拳,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