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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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黄粱晓街巧遇歹意,情谊里误心凉薄

    犊舍七天有待百业殿严师授课,在此期间某人多读了几本书之后自比见识过人,于心性上狂得天下无敌,赛比无所不知。而今对那炼器扬名跃跃欲试,连夜里睡在床上都能辗转反侧许久,都这个时辰了,隔壁几家早已呼噜震天响,他却在远眺窗外月华,恨不能当下就取来灵材试试手,那股煎熬几乎等不到天明,今夜难熬。

    “哎,明日月十五恼人心性恐难启炉,是该先把部分天目晶石换些灵材知多少呢,还是折现去见识见识‘星斗天罡阵’效力如何?伤脑筋。硬是没个两全其美之法,生生害爷在此失眠左右横跳,臭老天。”

    天一亮,持事弟子已到,犊舍外上百号人浩浩荡荡升空,目标百业殿。

    授课期间,老道于台上讲义,首个便搬出“星斗天罡阵”教得不厌其烦。似这般无有神通传授,光讲座向来是最无聊的,没多少新鲜劲,某人刚入门头一堂课便翘了,后门里不知引来多少双眼神羡慕羡慕,“奏乐”,英雄往往难让人望其项背,却又无法让人窥及其背后付出了什么。

    星斗天罡阵与炼器所用“天火阵”有些类似,皆冲着灵石而去,且都量大,让人十分头疼。换而言之,这里不是水果市场想买几个买几个,您要想上座得把数目全备齐,一旦入阵概不退款,且绝无暂停键,记得把屎尿排净才上座,切记切记。

    灵石自然要比天地灵气精纯许多,而人手握此物引灵入体还需运功行百脉锤炼,耗时耗力,而且一颗灵石内蕴含十成灵气只得一层炼化于丹田,若换成天地灵气所得精元会更加稀薄。

    那么“星斗天罡阵”便是要缩短“运功行百脉”这个过程,可是万事万物哪有十全十美,往往十颗灵石投入阵中会直接挥发掉“三成”,在里间吞的便是“财力”。反观依天地灵力苦修一阵也能得此效用,如氧如水,随取随用,不似“星斗天罡阵”无法随身携带,真个“使得顺手,想它时又十分苦恼”。

    注意:功法可使得炼化的灵力进一步精进具备强威,但杀招在神通。若无武力或神通手段,相当于空有绝世神兵千百斤常人举不动。

    课业上还有另一样讲义:护灵阵。

    幽冥之前皆修“伪功法”,大约有三层“天地人”。而功不分真伪,往往逆天而为,故而每层顶峰皆有“玄关”相阻,凶险。凶险过后往往收获颇丰,一次次脱胎换骨才能在幽冥阶段承受住精纯的天地元力之霸威。由于个人所修功法不同,每次所得脱胎换骨之功效不一,有强有弱。

    “玄关”是生与死并存之象,简而言之为“赏罚”。冲关失败“罚”,轻者修为掉落,重者灵根受损永世不得寸进“无药可医”。玄关玄关赏“造化”,自成“神通”往往在此绘成,可是得与失只在一瞬间,全凭个人悟性高低。

    那么“护灵阵”便是用在冲击玄关之际保驾护航,耗“灵石”,护“灵根”,而万事万物并无绝对,霉运来时挡不住,只是在此阵中不易发生而已,做个有备无患。

    ……

    都说山中修道远离尘世,但若离远了则为避,近了又成忧,两者如何平衡此为“道”,悟一个“静”字。而静过则情绝,欲动不能成滋味,“放”则自误终生,故而各宗门索性搬来世俗种种花样,只是压着“度”,不增不减(誒誒,有完没完,凡事差不多得了,道不传三人耳,收敛些)。

    年轻人喜热闹,黄粱便设“晓街”做个物质交易站,也便于互通技艺,以长补短。

    晓街地方并不大,挑开西山小林青松绿草,远眺山脚下河沟浅浅,屋瓦楼亭两旁倚,拱桥连藕丝难断,未识鬼斧神工妙却见古朴香,十分适合旅者人家。

    清风徐来,沿街里男男女女来来去去有活力,街遛子吴醒伸头探脑逛了几家店皆不满意,怒里头那些嘴脸,天目晶石若折现缩水三成,置换炼器灵材又凑不得多套,十分苦恼。此刻他正挠头于街里东西寻摸却遇店而不入,真个狗挑门帘子只露一腿,光看人而不看货,不知藏着多少心思。忽而耳后有声唤,似拿得贼子行窃一般惊做立正敬礼见官长,一时又恼来回头有香风。

    “好哇,你想谋害夫……”那君字硬生生噎得人难受,因吴醒意识到香风后边冷冷站着三尊神,个个招子亮,如狼似虎要吞人,他得老实些,眼神不大敢看人了。

    奈何,三神里头有个鬼丫头,适才瞧这人门前哈腰翘屁股死往店里窥似乎欲行歹,她便十分心喜,小蝴蝶般扑腾过去腻在香风侧,嗓音也柔却透着看猴看戏之兴奋,语气里似有些拿人开逗的意思,“百里姐姐,这人是谁?”

    遇问,瞧瞧百里语蓉示意身边这位妹妹看看她那小眼神多有幽怨,好歹巧遇一番,而那人却唤而不应,她干脆拉着小玩伴退开些咬上耳朵了,仿佛有多少八卦似的。年轻好啊,芳华二十黄金年龄有的是活力,听听她两压着嗓子乐上了。

    反观吴醒老大一人了,撞上这种巧遇总不能做个钢铁直男大眼瞪小眼吧?好在他眼力准,识得这几人相伴一堂谁又欲做主角,倒也恼那两丫头在侧瞎嘀咕,便于见礼间把好话憋了回去,与那白净脸好一番比手比眼,“万公子闲在,吴醒有礼了。瞧这朗朗的天,此处又山泉汩汩,杨柳河畔真个神清气爽,听听桃花林里百灵鸟叫,此情此景正合郎情妾意!”

    好家伙好家伙,视这人笑貌桃花开半分不老实,竟胡乱两指一合乱点鸳鸯谱,全然不顾在旁还另有一公子绝非善茬,又视万云顶着刺耳之言却摆出那等不失君子风度,果然美色太厉害。

    然而,有人入世不深听不出刺耳之言,而遇人这样调戏,百里语蓉狠狠隐去微怒,也似蝴蝶一般飘去挽人胳膊,一应于两道烈火熊熊之前,她言语之苏柔嘘寒问暖,作态仅差一步相夫教子,道不尽万千关切,道不尽情义绵绵,道不尽话出如刀,“二月寒气重,怎还穿这么薄的衣裳,回去记得多添些,免得着了凉。日后修行上若有不明之处,可来寻两位师兄请教,他们好客得紧。”

    好个害人精,朗朗乾坤之下男女授受不亲,大爷这臂膀是能随便在街上挽着的吗?这不把炮仗点着喽,眼前那两“精干火旺”能饶?恐怕他一对狗男女再腻不上三两秒,那两情敌怕是会一同联手先手刃了他这位奸夫野汉!

    都说女人心性好作妖,没来由的傻可任人随意揉虐,没来由的横要死要活必是碰了哪跟弦。

    想二人交情还未到深处,哪怕话再不中听,女人也不会主动缩短人与人之间的安全距离,必是吴醒犯了某种情谊而不自知,任他猜破心思也摸不着这脉。反观此女如今一脚踏两船,该不是拿人当小白鼠练手怀柔于左右逢源之间吧?可是他又识得这妞本性乖傻,不能在三两日之内换个模样,真个月事一来天都得变。

    瞧这心思用的,难道不能是二男硬粘着来吗?于这事上,往往男人猜不准,正如女人行事与男相背。

    奈何人好学,特别在女人当中那种娇气是会传染的,瞧另一鬼丫头着绣花青蓝汉服,她双眼清澈乌溜望人忽闪忽闪的,那股鬼灵精正是初入凡尘的本钱,竟还学人也挽着旁人手臂起腻,光这股顽劲看上去年纪就要比百里语蓉小一些。

    当即,害得剑眉大眼、鼻子口正、气宇轩昂这位公子也要败阵,“灵妹不好胡闹,为兄身体无恙。”

    言语虽多,事故频发,各人神色变化只在一瞬之间,只是某人那是多云转雷阵雨,他触了电一般慌慌把缠在臂膀上那双小手解开。却是肌肤之亲如过电,反而把小女子害得慌了神,满脑皆是不曾感受过的炙热荡荡回回。更是教眼前二雄风把那等小女人知羞小鹿乱撞给看痴了,美色真厉害。

    一切皆因这女子长得太过倾城,还能在风华正茂之际保有那等情窦初开之娇羞更加难能可贵,即便是个绝代恶人也会将其捧入掌心不忍伤其一分。

    此刻,瞧吴醒如沾丧门星一般退离香风少许,知分寸,哪似眼前那两个斯文扫地恨不能扑上去,他更是不兴知于外人‘那香风柔情爷早嗅过啦,二傻子吃剩菜’。又未免再发事端,知此女身世素来不详,便自量力与人告辞,“师门要务繁多,就不与师兄师姐叨扰了,再会再会。”

    日上正中,晓街里这会儿正热闹得紧,而那几个多情种在街上大秀醋坛子自然瞒不过路人的眼睛,不过他们也不敢多看,都知道那几位皆是长老子侄,哪敢在背后窃窃私语。

    特别是那位“剑眉大眼气宇轩昂”更是掌门亲外甥“段玉良”,相传身世也很迷。最最可怕的是此刻嬉嬉笑笑那位小姑娘,那是师门老祖之一夏老怪之孙女“夏一灵”,平日里淘着呢。至于另外美得没边这位姑娘,估计就是近日老祖出关所收的关门弟子。

    适才那声“师姐”唤得那鬼丫头满心欢喜,外加那老实人百米冲刺往人群里钻,真个胆小如鼠,她便嘻嘻哈哈与那剑眉段玉良来闹,誓要以死不松开对方胳臂的方式撒娇做以要挟,“好哥哥,那人说话好中听,又与百里姐姐是旧识之交,要不你帮着在师叔那美言几句把他收个外门弟子,灵儿也该有个小师弟了,不能整日受你们欺负。”

    嘿,刚把瘟神送走,赶都来不及,哪有往回迎的?再者说,平日里谁受气自有天理应。正值二公子不敢应声这会儿,他们身后那座小阁楼里有个黑小子拎着大包小包出门便往这边唤,好似在喊万公子。

    “公子,东西都打点好了!”

    “嗨呀,真是巧!是说今儿个出门怎老听喜鹊叫,原来碰见两位公子了。”门帘先后挑,听这声音一前一后且扬得如此刻意,白净青布短打细眉毛这位也不觉得尴尬,他这般三步并两步寻人而去更是暴露了“久候多时”的意图,想必来得着急。

    更是巧,这人大步一过来,当那跑腿的黑小子与万公子悄悄咬上耳朵之际,而百里语蓉多少看得出来那人故作惊讶必有事相求。可惜她并未看出那位青布短打与人见礼时似拜又不拜的用意,这里间多少有着万公子此刻满面了然之状,透着个“收了好处,白拿是理莫言语”的意思。奈何,不等她瞧清一切,在旁那鬼灵精又来黏人,还吵吵着要到就近这家店里看看刚才那老实人窥个什么,更不知在给谁打着掩护,扮个什么红娘。

    “哦!是芦达呀。你不是在黄悦镇帮着打理产业吗,怎有空回山门?”

    听万云声音很轻,还刻意把话题拉到产业上,而段玉良身在权势之家兼“掌门候选人”何等聪慧,怎会听不出来对方是在提醒他:行程恐怕要耽搁一会儿,留心留神。同时,他也晓得万云言语时为何特意递来神色一味往街尾瞟,真个怕人钻了空子,看来要把两位姑娘看紧些。

    其实那位芦达也在顺着往街尾瞟,适才他在那家阁楼上观擦这么久怎能不晓因由,甚是佩服万公子差人的本事,“原本寻了些灵材,正准备送于家师,但托人又不放心,这才亲自回来一趟。赶巧碰到公子,黄悦镇里有些事情正要请教。”

    一提到这镇子,万云眉头微皱,“这不对呀,前些日子听说‘大公子’去了黄悦镇,还有他做不了主的事?”他一并说一并想,忽而又了然般转过身去与段玉良打趣,“段兄,恐怕我们家大公子下次归山又要挨训喽。”

    “哈哈,那家伙自小不好道学,终日游玩名胜,届时自要带回些新奇的玩意,你家叔那儿我挡着。”

    当得万云收了好处自要与人进楼单聊,而段玉良未免节外生枝堵在店门前拦狗之际,那吴醒早钻到别家店里去了,他可没有那等烦恼,自有“要事”要办,一票下来能解百优。

    好家伙,店里柜台上那老胖墩两眼眯成线,正瞧眼前这老实人进门就与他挤眉弄眼却不言语,好个“来者不善”!一并让人奸商本相毕露眉毛都跳起舞来,更不曾言语,真如地下党接上暗号似的!

    什么叫臭味相投,什么叫狼狈为奸,瞧瞧当前这两张脸便是。还是吴醒那眼力毒会挑人,怎么说他这位爷乃货真价实的千年老鬼,以往地府里“好活见不到、坏事紧着学”,那看个相画个骨又有何难?关键是这老胖墩一开始就没藏着那副本相,难怪这店里冷冷清清。

    随之后堂里门帘子一挑,这两作奸犯科之徒果真默契,期间一字未有,这便进了暗门子。

    “老掌柜最近生意不够景气吧?”

    一听那边打算卖个关子,老胖墩立时亮出两颗大金牙似夸个讲究之意。可他是个生意人,自在明处又怎会任人把影子带歪?便也没接话,只轻轻拍了拍进屋时搁在桌子上的这个木匣匣,里边装着一块黑石子,是那坏小子事前努嘴招呼他从柜子里取出来的,“此处话不传三人耳,小哥不必再绕啦。这类黑炎铁您有销路?还是打算购置这类货色?”

    “当然是要照顾老掌柜生意啦。”冷不丁桌上又亮出一块黑石子,随之吴醒也在轻敲匣子更是滑得紧,他这话说一半两面开,活人能被说死,死人能给整活喽,果然勾得对面大金牙忽闪闪见财眼也亮。

    “您有天罡的路子!这碧风黑炎铁为兽鸣顶雷火浇灌,经年累月方化得一些,以往这玩意刚露个面都叫塞外的分光了,哪流得到咱这片地界,小哥有能耐!”老胖墩大拇哥一比,这就要急着估毛利算回扣,“只不知您手上有多少?”

    “哈,您别误会,有那货源也无需千里迢迢爬山涉水。也非是从您那进货,老弟我打算从别的路子照顾照顾您。”瞧这阴曹鬼,吴醒把人玩得大喜大悲,正所谓爬得越高摔得越狠,适时再伸手去扶显仗义,赏的这口枣比吃龙肉香,那么别人就不会把他接下来要弄的馊主意拒之门外了,毕竟少赚好过不赚嘛,生意人最善这口。

    果然,老胖墩那颗金牙不见了,正害一阵喜一阵忧,好在还有得赚,他正支着耳朵呢。

    “‘仙人跳’!我出本,借您店面再配合着吆喝两声,咱赚外头那些个名门子弟一个盆满钵满。”

    一听是这事,老胖墩什么身份会落魄至此?他咬牙要往桌子底下摸棍子,忽是那不老实又开腔了,说得还挺有道道。

    “您可别急!咱这是一本万利,且是天衣无缝。”吴醒见这人急了眼,他拂袖于桌上再亮出一颗黑石子,才叫对方那眼神渐渐又亮了起来,“您瞧瞧,有了这三颗碧风黑炎铁,比同是火系拼凑而来之灵材所铸的法器如何?那是顶级中的佼佼者。一旦发威赛过自身十成功力,何等雄风。刚巧,日上正中,外头多少公子哥吃饱喝足没事干就欠场热闹的,有了这三样灵宝响鼓,老弟我再从旁帮您拉几位漂亮妞过来暖暖场,届时会多少男儿演英雄?这价一旦叫出口,那可就容不得他们啦。”

    好家伙,大金牙又出现了,他这般与人指鼻取笑,胜似在说你这不老实从头滑到脚。

    很快,经由一番苟且,吴醒唾沫腥子说来就来,恨不能喷那奸商一脸,“老掌柜这就是您的不对了呀,正所谓宽拿窄用,您这抽成杀得也太狠了。再者说,要您那块碧风黑炎铁,老弟我可是押了天目晶石的,您千万松松口高高手……”

    昏灯里,两人是这般如此那般如此,简直天理难容……

    ……

    转眼间,晓街里锣鼓传遍街巷,敲得那叫个无法无天!瞧店门外,老胖墩咧着颗大金牙登桌望景,站得高气势就足,果然引得一众人围观,后续好似还有很多人从远处过来。

    “金牙,您今儿个是凤凰群里拔尖啊,这小鼓响得提神!”瞧瞧,吴醒混在人群中,那叫一个人响锣他响鼓,属他脖子伸得长望得最新奇,还楞把前排往上挤教人瞧个真,真个上有文下有武双双合璧把控场地调度有方。

    “办喜事吧这个?”

    “哈!还办?他家母老虎夜里吃人哪!”

    此言一出,多少人捧腹大笑,反是对金掌柜这一番做派兴趣浓浓。

    紧着这个时辰,百里语蓉那队郎才女貌还没走呢。是鬼丫头夏一灵耳根极灵,隔着那么厚一店门,她竟随锣鼓声钻出店且一眼窥得个老实人挤在人群中,这又折回店里雅间吵吵着要拉大伙瞧热闹,茶也喝不成了。

    街里那真叫一个热闹,这么多人往里挤想必是看到什么好玩意了,可惜万公子等算是人中龙凤,他们压根不好过去与人挤得满头大汗有失风雅,特别是两位姑娘家初见这股阳刚之气嗷嗷叫有些胆怯。好在隔岸站远些也能看得清听得真,瞧那金汉蹬桌讲义好一幅牙口。

    “常言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天材地宝也有地域限制,多是独根独苗,你我能有幸见得一样已是福分,可今儿个老金我要让大伙瞧一出厉害的!来,天罡雷火浇灌‘碧风黑炎铁’,三颗三颗呀!它一旦入了炉,顶级法器没跑,技艺再精湛些搏个准灵宝也是有门!有此宝在手,火系法门如日中天!”

    适才那金牙话道一半竟亮出木匣匣,不知何故那夏一灵猛挽住百里语蓉的胳臂,似乎很看重这三样天材地宝,可是她那眼神却偏偏盯着人家姑娘半分不言语,不知弄的什么巧。

    而那百里语蓉也不知是被这鬼丫头惊着还是怎么的,她眼神有些飘忽似有心事,反而再闻得那金牙于下边好一番言语,她又不知为何百优散去,竟又回敬那鬼丫头一个眼神,似乎在责怪这小师妹一惊一乍。至于她后入门怎称人家小师妹?那是因她带艺投师之故,且是后话了。

    “诸位诸位静一静!”老胖墩臂展一开演个大领导真过瘾,这回他是威风了,此牛皮能吹一年,“原本这‘碧风黑炎石’若是一枚也就在老汉我那店里摆着了,如今这三枚若一同上柜又恐某些糙汉换了去糟蹋东西。这左想右想,不如取来与众道友撞个缘,拍一拍它!二来嘛也请大伙与老汉这家店扬扬名。”

    “好说好说!”

    当即旁人一搭腔,吴醒那眼珠子溜溜转,脑瓜子转得比火轴猛,他觉得当前火候稍显不足,难做得个众望所归,便挑眉就嚷,语气里做足了个忠心耿耿的狗腿子,“嗨呀,天大的好事,这得速速回禀师父啊。”

    果然,人群里头有人动啦,反而是那招瘟的紧急缩了头,且正偷偷地与台上老胖墩眉来眼去。

    瞧这煽呼劲,所谓驴不赶不走,老胖墩是不得不服,他岂能不知这等吊人胃口之把戏,一并都快从桌上跳起来了,且指着偷偷从人群中溜出去那些个急呀,“来福!你小子不许跑,谁让你往山北去?大伙都帮着拦着些,今儿个这场缘,有今时无明日,老金我豁出去了。”

    往常晓街各店贩的皆是寻常灵材,当然也不是黄粱门没得本事弄来珍品,而是上边控着度,大约适合幽冥修士进度即可。如今这三样能铸出“准灵宝”之机缘,若叫山中各家师长听得,这一过来必给收了,哪还有他们这些寻常弟子们的好,毕竟上万号人里不是人人都出自名门,亦不是人人都是精英,能搏得师门那等青睐。

    在修道界里,实力若能拿钱买到,多少人必要争破头颅,风里火里扬我无上神威。

    如此之下再无忌讳,零零星星先蹿出去那些个,这会儿正被旁人抓鸡一样逮回来,再要不老实些,说绑就绑上,没看爷爷们膀子扎着呢。

    “好!老金我在这儿谢谢诸位。咱也不说旁的,相遇既是缘,三枚‘碧风黑炎铁’起拍价一千五!”

    好么!此话一出满堂哗然,今日老金家真给面子,这价简直赔本赚吆喝,白送!这不,有人露脸献丑啦,“诸位,既大伙还未拿准自家底线,那就由吴某人先来抛砖引玉。一千五百五!”

    “嗨!”多少人闻得献丑这位老实人报的价,真抠。

    有人一开头,下边可就乱起来了,而老胖墩那是稳坐钓鱼台,瞧他手中那根小杆杆把小鼓轻击咚咚响,还真挺有节奏!可这节奏由慢转快,落在旁人耳中如雷响,一旦它停下来,那桌上这件“准灵宝”便就该落谁家是谁家,这是规矩,谁让他们怂啊。

    霎时间,这价一蹿便是三千多,那叫得是一个比一个狠,一个比一个快,往往这边刚兴风,那边已起浪。熟不知黄粱门弟子近万人守得一方水土,其中有火灵根者绝不在少数,都想出人头地。

    隔岸望得那边都疯了,对岸这边一众郎才女貌之中,属百里语蓉面色发白,也顾不上那鬼灵精又投来关切的神色,她那眼里只顾盯着对岸里顶着脑袋与人架起膀子那吴醒,且心里没来由的那怒火是越来越盛。而今,反倒是众人皆醉她独醒,竟鬼使神差般识得吴醒在玩仙人跳,真个把人气得牙痒痒。话说,她这肚子里绝无那等弯弯绕,那又是如何一目识破当局的呢?不仅是她,恐怕在旁递来关切之神色那鬼丫头也看懂了些,只是两人皆不言声罢了。

    “百里姑娘来自地球宗门,想必头一回见识这等拍卖,确实门中这些家伙们那等‘恶狼扑食’是有些惊人,平日里他们可不这样,实在是有些东西并不易寻。熟不知,这等准灵宝连咱段兄也不易配齐。”万公子心系美人,他自然把对方那等惊容看在眼里,便弄来一番安慰,还沾沾自喜猜个女儿心思,十分得意。赶巧,下属几步过来扯袖有言,他也不听并一味表示不参与竞拍,全然不失君子风度,以表身份高人一等,绝不与同门争食。同时,他更是满意自家这黑小子何时如此机灵如此默契,那小子越是闷声懊恼胜似惋惜主公错失宝山,越是在人前人后捧得人大义凛然,境界高。

    “那老金头说得没错,机缘只会擦肩而过,往往不声不响,此为天意,更有妙意。”听老友言及自身,段玉良自要弄出一番高见,却见自家那位妹妹脸上挂着些许郁闷。他正奇怪女人究竟是个什么物种,这情绪怎么老会传染,一个两个皆是如此。索性,他想着逗逗那妹妹,没她一路闹着这一趟反而不美,“鬼丫头嘟着个嘴做甚?甭听老万的,他山里山外管着万家产业,过手的好玩意多,自然不馋。哪似咱小师妹被祖爷爷管得那么紧,想凑热闹就趁早叫价,对岸鼓声快停喽。不过,哥哥我可在此提醒一句,修道修心,有些东西用得过于乘手,那这道法使起来可会浮躁。”

    “不要!”

    坏事了!这鬼丫头没来由的虎了脸,那火还都冲着对岸去,立时让二公子心里咯噔一声跳出来一句话:是哪个不知死的惹了咱家姑奶奶?瞧他俩正拿眼满街里寻元凶,这一扫之下晓街里又有大事发生,好似有个风头正劲之人物正往对岸拍卖场地快步而去。

    也不知赶巧还是为何,老胖墩那鼓声忽急而欲止,全然不顾人群外头正推推搡搡往里挤,他只管问个勤,且有意扬高声,“三块‘碧风黑炎铁’,火系准灵宝之神兵,‘八千三’还有人叫价没?”

    万没想到,这一来一去才走个过场,那起拍价已从一千五蹿至近万,熟不知军爷卖命换的军饷一年三百六,加上一些政策补贴福利,光这三样天材地宝竟也顶人家近五年辛劳,难怪这类物件在修道界里有市无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