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无心
繁体版

第两百一十五章 风沙别离,动向不明

    海之寂静无底深渊,巨影潜泳上浮惊起一滩鸥鹭。掐指一算,时机未错,却可怜水鸟未能觅得鱼虾群,纷纷振翅盘旋不定畏之摇铃声,忽而一串串破水声接连传来,惊做唧唧咋咋。原来那美人出水如此惊艳,又叫鸥鸟争飞向阳追逐,不一时竟踪影全无,败兴而归……

    若飞鸟能说话,定要骂人:来了三两回,那该死的大鱼竟不讲武德,自己把鱼虾吃了个干净,一尾也没往这里赶哪!下回不来了,呸……

    ……

    花国北洋港附近山林郁郁葱葱,里头兽类能迁走的都走了,各处尽是鸟不拉屎,如今只剩一家独大,那爷们说起话来嗓门也高,“浓眉大眼的,都说了族内不待见你,你还敢三番来闹,好生无礼。”

    深穴有风往上涌,乌金镏黑狼牙棒敢叫恶虎把路让,哥几个往前一堵就是一道墙,而安一龙整个上了磅仍是不足人家胳膊粗,他抱着一物来求见。

    “咋?那断臂的好有脸面,差你抱盆小树苗当个礼啊?不见不见。”

    “哪能啊。”说着,安一龙凑个笑脸,他一扭腰往上边那小小的袋子一拍,“好东西在这儿呢。”

    “那也不见。外边的手艺太差,哪有我等这些器物威武。”领头般绿胖子扬起狼牙棒,一松手,这玩意能砸得地板颤三颤,不知多少斤两,“看见没?我族吃喝用度不愁,器物你也不如,收了它还不够让我等丢脸的。走走走。”

    上次那穴里绿胖子多如牛毛,要是都捡了这玩意来打,多少伎俩都无用。转念间,安一龙一拍额头懊恼十足,来时光着急,怎么把人事给忘啦?好歹钱囊压奴手,进门之前请根烟嘛。

    果然,这孙子点头哈腰的凑上来,大伙都是体面人,能不笑嘛!可他们身后忽然传来这两声咳,生生把那伸出去的手吓得缩了回来,真如课堂上开小差被老师丢来粉笔头抓个正着似的慌啊,均假模假式齐转睛见礼,“小的们拜见族长。”

    “这小子手上带着‘入门令’,主公有话问他,将人领进去。”

    这边一个应诺,一个言谢。待人走远了,刚才那领头的绿胖子且留步扯来族长献殷勤,“怎样族长?照那位大人的吩咐,小的与那家伙磨了两回牙,这就上钩啦。”

    “你这样子……”被人一扯十分可恼,族长斜眼看人,一并做了个伸手去拿的动作,“嗯不错,真就上钩啦。”

    在安一龙被领进去期间,他还在组织语言,斟酌着如何说动那位“主公”。可人家在洞穴深处那心情也不见得就美,好像与人吵嘴呢。

    “我说,我堂堂一个值日星官,地府里一大堆事务呢,三两天头往这儿跑,合适吗?叫来就来啊,本官不要面子的吗?说话呀,躲着就完啦?”

    这火气,哪是一连三问就能解决的。可外边的脚步声来得及时,人又好个脸面,仪表仪容什么的该整理整理,脸一板压着火气就传,“进来。”

    好!这是个火炉口,那位主公身后飘着岩浆滚滚,想必上次发话的那位庞然大物就是藏在里头泡澡呢。一时间惊得安一龙乖了许多,“安某人拜见大人。我大当家的差小的来此借股‘风’。”

    “哈!你倒是会开门见山堵本官的嘴呀。”值日星官说话间就没打算正眼看人,直盯着安一龙抱来的那盆小树苗,“哼,贴张符就想找人帮着擦屁股啊?”

    “符”?哪来的符。安一龙左找右找也没看到栽着其义父“启明”的花盆里有什么异样的东西。

    “小子,你肉眼凡胎若能看得见,那福分可大。”值日星官语气平和,却露出鬼一般的笑容,实在让人分不清话中之意是褒是贬,“许必安哥俩上告几回了,却劳动我这不相干的人来援手。罢了。那小子,交出你身上那一副‘武魂面具’,剩下的事本官全当于你方便一回。”

    不要金山银山,却要一副白来的面具?若安一龙还像以往一般必然会察觉有异,奈何他救父之心积劳已久,不假思索的就把东西递了上去。待再听对方那大笑时,晚了。

    “说你肉眼凡胎一点不假。那小滑头早就给你预备好了,这幅面具就能办那件事,何须求上门来。你回去告诉那小滑头,他犯的事大了,许必安那哥俩饶不了他。什么叫请神容易送神难啊?塞都塞不回去。”值日星官随手一捞竟遥空把启明拽在了手上,并吩咐着,“想办这事,让那小滑头亲自来求。要不然,本官让这颗东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其父之所为成了一缕残存于世的游魂野鬼,是因为罗刹打来时救了安一龙一命。谁若拿这开玩笑,那是碰了他的底线,是禁忌。杀起来人来,那是漫天屠毒妖灵嗡嗡炸响食人神魂……

    俗话说:胳膊拧不过大腿。雷声再响,也只掀翻了几张桌椅,人还被擒了。

    “咳咳咳,这是罩气!”如此挨揍才能学乖,安一龙这才明白,眼前这位的手段不比四大都城里的神魔弱上半分,凭他不足天阶那不入流的修为,简直找死,“姓吴的早跑啦,想诱他,你等痴心妄想。”

    观眼前这家伙浓眉大眼善面貌,却透着一股贼子习性,刚才那番话是真是假,是威胁是要挟?以至于值日星官开始怀疑起这小子与吴醒的交情,那滑头犯得着为这人拼命吗?

    “星官!大人欺负小娃终究不好听。怎么说这小子也是一片孝心,东西还他,把引魂贴揭了吧。接下来是最关键的时刻,我无暇听你等搅闹,生怕焚了你等。办完速速让他离去。”

    “本官何时成你的属下了?”值日星官见岩浆不答,他冷哼一声,“老鼻子。”

    原来值日星官嘴里说的“符”就是引魂贴!这三个字听来提气呀,启明的伤就伤在失散的三魂七魄上,平日里神志不清难以言语。当下冒些风险若能引来神魂归位,今后安小子就是这股“神风”的奴才,万死不辞。

    很快,祭台上的五鬼冷风果然神奇,它这一吹,一指粗细的小树苗颈已成桩、枝满叶肥,一应还会开口认人,“我儿!”

    “义父!”神风果然有奇效,安一龙泣不成声跪下叩首,这叫声刚落,却有“天锁摇拽铃铃”,此起彼伏,当即惹来他神色大变,吴醒在信中说得明明白白,天锁叫响,万不可远离“白破”,而今一着急却把那条龙忘在了无常自来。

    风声大作,似有一双无形的巨手正把那一颗老树一点点的扯入黑暗之中,值日星官冷眼旁观时,阻了那不要命的小子往前冲,“伤别离,有遗言,人生已是圆满。你还想坏了本官的规矩?哼,既是来送别的,何必挤那么多猫尿?想团聚,一同下去便是。”

    “我儿不能。生死有命,你还有大事要做,不许跟来。哈哈……傻孩子,下面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热闹着呢。”

    这是最后一眼,也是最后一次听到其父那微弱的声音渐渐离散,剩下的只有轻风徐徐,再无其他。如此怎叫安一龙不发狂,他再无恭敬,扑来扯着值日星官的衣裳,满面狰狞,“送送别?吴老鬼骗得我好惨啊。”

    “骗?哈,你既称他做鬼,鬼话连篇你都信?”值日星官将那伤心得已经无力站起来的家伙像条死狗一样扔了出去,“行啦,本官公务繁忙,无有空闲在此磨牙。你要有恨,自去寻仇。还有,这颗树壳不能留在这里。话说,小滑头那双手果真不失大盗风范,挺讲义气的嘛,敢伸手到九泉里捞出这东西做个容魂的躯壳。那小子,你别躺着嚎啦,别人死后想让本官送他一程还没那资格呢。这颗树带回去吧,长大了,也能有那颗老树的一点神韵,你不亏呀。”

    听这意思,吴醒能在九泉里捞东西,这么说捞人也是有希望的!如此才让安一龙止住了哭腔,爬来这号灰孙,“敢问大人,我父残魂离了肉身会有何等危情?小人应该怎样换回我父一命?”

    “自然是圆满,赴六道轮回。人终有一死,下了地府三魂七魄不全,自然成了下等货色,任人鱼肉,不是人人都是那煞灵同体的异物啊。如今全啦,你该安心。”说这话时,值日星官已不见踪影,于空中最后留下一句,“告诫你,莫要再来此地,这是最后的警告,否则你就等着早一些下去陪那颗老树吧。唉……”

    最终,安一龙只能满面泪痕捡起扔在地面的那一副面具,步幅蹒跚,六神无主的离去。曾几何时任人差遣而毫无怨言?毒尊那一刀不是已经让小时候的自己弃了这些累赘吗……不论山和大海,为何周围总是飘散着那股味道?如此他终于看懂了,那酒鬼为何终日抱着酒坛郁郁寡言……

    ……

    战况稍纵即逝,刚得到坤域东部打起来的消息,百里语蓉从龙宫里出来那速度够快。不谈红粉料事如神,这一次她新手上路要独当一面了,多少有些紧张,手心里都是汗,脑海中挥不去他人千叮万嘱的交代,全然忘了那位得意恩师“雾邪”因龙王打在项链上的印记弃她而去的事宜,今后那剑法要练起来可够呛,再也没有之前那般神速。

    这一次还是去了蛟龙王那里,有了这条项链上的印记,四海里钟声大作,叫得急。

    各家海王没带下属来得真快,百里语蓉还没喝完那杯茶水,就听得厅堂外已有人小声议论。

    “龙王真的还在?蛟龙这家伙……”

    “嘘!这是蛟龙湾,你想挨揍,我可不奉陪。”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伙海王之中就有那喜欢造次放刁的。好一个大汉,浑身散发着尿骚味,这才刚从殿门外转进身来便嚷,谁家不是敛声屏气无人敢拦,“哪家小贼敢冒充龙宫传令使?出来受死。”

    原本大伙抱着看戏的心情非常舒畅,可挤进门时,却听得“啪”一声有东西摔落在地,一应的“唰唰”地往门口划来,待各人低头定睛一看脚丫子,是条“项链”。

    也不知海族什么时候进化出了“鼻子”这样超神般的感知功能,好几个围在那儿嗅。别说是高台上蛟龙王似发信号一样传来的咳嗽声,就是百里小丫头也受不了“几头狼”围着她贴身之物这样猛嗅,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接下来的争辩声会非常大,特别是百里语蓉传达龙王的“第一道命令”尽显司马昭之心,更是让各家海王认为这小妞就是个“冒牌货”,不管那龙王印是否真假。

    这就是失了王座的后果,诸王群龙无首谁也不服谁,就差彼此打上一架,争出个霸王来。别看百里语蓉而今带来“龙王传令使”的身份,这里间的海王是从是逆还说不准呢。

    红粉交代过,别人蛮横,你要霸道,讲理是讲不清的,所以刚才把“龙王印”如是破铜烂铁一般甩出去,那是百里语蓉灵机一动想要在各海王面前表达的态度,她不稀罕。如此就更不能理会别人当庭叫嚣,一旦还嘴,话语权会被夺了去,一定要令行禁止,态度坚定。

    “诸位海王,小女子因机缘虽得海王青睐,但在代为管理北洋的诸多事宜之上经验稍显不足,还望诸王鼎力相助。眼下,国土不容分割,这是‘龙宫的铁律’。既然玉灵一族给出过承诺,要在别处安置那伙宇武海妖,而当下却迟迟不动,那么我等可以有理有据的上门问一问她们的诚意,暂且无需大动肝火。”

    此言一出,台上的声音竟出奇般的静了下来,可别误会,小女子心里也很清楚,她这段话还没那么厉害。瞧这些海王那小眼斜来,里头尽是心思,果然又被红粉言中:权力迷人,拿住一次,天底下无人肯松手。而今,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百里语蓉好歹救过小太子一命,高台上那蛟龙王看不下去了,瞧底下这一个个努嘴弄唇、挑眉送情、转睛弄歹,他真的看不下去了猛咳一声,“有事拍在台面上说。好歹是一方领主,让人看了笑话。”

    可接下来,诸王齐色恭迎“传令使”,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即便是见多识广的蛟龙王也惊出一身冷汗!而百里语蓉只能面不改色挺在那儿,最多暗暗地深吸一口气。

    “传令使所言极是,探一探丑八怪们的嘴脸,也好看出其诚意有几分数啊。诸位,你们说是不是啊?”

    “嗯!我虎鲨五十五岛的儿郎们往日活动最广,好些时日了,四海不见动静,连更远些的‘护城河’内也不见响动,那群丑八怪究竟会被安置在何方呢?”

    “沙悟!你别老盯着我。我蓝带深渊虽与东海相临,但老夫是不会与这些丑八怪当邻居的。那一战,我侄儿一家子老小就死在它们手上。”

    “哈哈,两位老兄莫嚷,咱谁也没那福分。是吧传令使?龙王会替咱们做主的。瞧你们这一个个站没站相,还是传令使目光深远,那北洋深处迟迟不见动身,且还真有意在此扎根下来了。可见玉灵一族那小娘们并无诚意,只做个缓兵之计。可我龙宫真王也是说一不二的主,何惧他玉灵一族。”

    “老鳖呀,你们几个莫高声,事不可太武断。兴许要调动一大族群需要费些力气,尚需时日。玉灵一族不好硬碰的,诸位不可轻举妄动啊。”

    “哼!丑八怪们才来北洋几天?哪有什么资产需要带走的。族群迁移千里觅食,这是海族自古以来的习性。调动他们还需要费时费力?丑八怪们是怕弄湿了身子,还是不会游泳啊?”

    “就算费时费力,四海内总该有消息传来,也不见哪位海王言及他家海域有被玉灵征用。可见对方至今仍无动身之意,压根没将计划推上日程。这不是耍着我等玩嘛?”

    “玩?我看是你等在耍本传令使啊!”百里语蓉心里不痛快,头疼也不敢扶着。幸好有蛟龙王凑近身来,用微不可查的声音递来好意:那些丑八怪特别记仇,这下边有好些家伙弄死弄伤别人不少家眷,未免来个万一,回头本王让精兵跟着你。

    俗话说得好: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整场会议就跟闹着玩似的,各家海王是互推太极,吵嘴的有一套,耍着双簧演,疯疯傻傻,傻傻疯疯。

    可话又说回来了,你一个当官的在上面发话了,下边小的们搭腔,那叫一个热情,谁也怪罪不到起哄那上面去。

    ……

    “抬杠是不是?”

    这世上谁比谁狠哪?吴醒把脑袋往叫价那位小年轻那边一顶,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睁得凶狠,一应亮出怀中一篮子“灵果”,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爷买得起。

    原本只有三两人挤在摊位前,这回一闹开,街上不少人围了过来,瞧这两个要干仗嘞。有些明眼人看得出来,这铁臂的就是欺负人家年轻啊,比斗狠抬价怕心疼,还得防着那是个托。

    大伙一看里头一口一个价争得那么厉害,均挤着进去要看看抢什么好玩意呢?低头一瞧还是果子,山上梨园摘的“猴头果”。

    “嗨!散了散了,还当是个宝。”旁人也有好心人,他扯了扯那小年轻的衣袖,那意思是告诉你,年纪轻轻别上了当,那摊主王老五米里掺沙的名号不是白叫的,“大伙看看,三五颗果子,就这钱都能买两头骆驼,届时弄些水袋,往沙漠里遛上两圈,兴许还能捡到前人丢在里头的法器呢,不比这值钱?”

    周围人傻呵呵的乐,也就看个热闹不言语。而吴醒比他们乐得更厉害,瞧小年轻斗不过挤开人群跑了,他还弄怪腔起哄呢,“怂。”

    可奇怪了,大伙没盯着羞跑的那位,反把铁臂瞧。这什么意思,一个个眼里如刀似的?让摊主王老五拿油纸包果子的速度告诉你,这果子往你怀里一塞,手往你脸上一伸,这是大伙等着看付钱呢!别坏我名声,没你好果子吃。

    “要钱啊?”吴醒有些心虚做贼似的左右瞅瞅大伙的脸色,再把脖子往王老五那里一伸,问得还邪性。

    人家点头了,肚子里的话没敢往外说:废话!你抬价买东西没想过付钱?

    可大伙谁也没想到,那铁臂没往腰包里掏钱,竟往自家篮子里头捞,抓了一个随意扔给王老五,“这‘牛角刀’值你十颗‘猴头果’,让你赚了一倍,乐去吧。”

    这回大伙笑得厉害,可王老五惨了,他拿了那颗带尖的果子扯来人理论,“你你一颗换我五颗果子,合适吗?我要钱,我报官。”

    世上莽汉谁讲理?吴醒把眼睁得雪亮,是要告诉你:马王爷推你一跟头已是客气的,别再起来讨打。完事了他还讲理,“怎么,你四处打听打听,牛角刀不值这个价吗?小爷我也就是懒得动换,你要现钱,拿去济宝楼换嘛。”

    王老五往日不得人心,大伙也跟着起哄,“是啊,小伙子没把价估错。你换去嘛。”

    “换?”王老五急来扬着果子让各位路人看个清楚,评个理,“这玩意市价值我十个‘猴头果’是没错,但它回收价没那么高啊。是是是,回收也有赚头,可依着这玩意的果皮韧度是用来做‘呼吸用的潜水罩’的,大伙看看周围,咱这是沙鹰堡,方圆万里内有他么一滴水吗?怎么卖?”

    “这我管不着,济宝楼卖的,你自己找他们去。”

    那位爷走得潇洒呀,刚才那话谁信哪!大伙又看王老五今儿个是不敢冲上去造次了,这铁臂的刚才那几下子底盘站如松柏,左右这几位一起上恐怕不是个儿,而今遇了“黑吃黑”,认倒霉吧。

    有人说对了一句公道话:黑吃黑。想吴大爷坐趟跨界飞艇还要拿刀架着船老大硬“蹭票”,他哪来的钱买几百灵石一颗的果子,还一弄一大篮子?这就得益于“托”的本事了。

    当初下了飞艇,吴醒也没钱过那传送阵,依着“贵公子”在地图上的指示,那自称“中域”的地方坐落在乾域最中心地带,眼下又身在边疆,一路过去总不能用走的吧?于是,他犯了黑心,沿途找了些市井里的混混打听,专门替黑商们当托。而且有些个是自作主张的强行当托,若鱼儿脱钩了,他就当场拿物换,反正不让自己吃亏,如同刚才欺负王老五那般蛮横。

    至于个别有得商量的,给出的酬劳嘛,除了把传送费付了,外加一些能换钱的“宝贝”。可这一个城池一个城池的祸害下来,他还打听到这“中域”外环地带是个万里广的大沙漠,无水无粮。

    这不,由于乾坤袋无法装填粮食的缘故,那些破铜烂铁换着换着全成了灵果,因为空间法则并不排斥天地生成的灵物。他也不挑成色,不管金贵,只要数量管够便是,一路上越换越便宜,反正如今身上不只一篮子灵果。

    老话说:人在做,天在看。

    “大哥,就是桥头上那小子,您要替弟弟我做主啊。”

    来人好生莽,打个架来了几十匹马,纵起来,附近各家各院里头想必今年春节前就不必大扫除了,震得一地尘土。闹得家里有人的赶紧关门;在外洗衣服的婆娘连盆都丢了,拉着娃就躲,反正祸害将至……

    乌杂杂一群人冲来,那马儿是真的快,六十度的拱桥,上桥不见喘,下桥不见抖,黑影如风纵来,瞬息间寒光封喉。

    此乃剃头刀,吴醒连翻十个跟头,纵使避开后续马刀斩来,也止不住心中抱怨:此地民风彪悍,这样动刀,官府也不管吗?

    瞧各位大汉勒紧缰绳,再次纵马杀回来,这事官府能管吗?打流氓就该用流氓打法。

    动物对天敌的感知能力远超常人,马儿忽惊得人立而起,显然是那铁臂的身后藏着什么厉害的凶兽,把好些大汉摔了一大跟头,但领头的那位八字胡有些本事,及早一蹬马首纵了起来,这样横刀斩首。

    见刀封喉来,吴醒急矮身抢步铁头撞腹,这一顶,若不拉稀,便要弓背做虾,惨哪!

    这才一招,老大瘫在那儿晕了还流了一地黄水,各家勇士喊得凶,刀光明晃晃杀来。转眼间,仗义相助成了报仇雪恨。

    高官坐轿挑帘品貌端,纵使左右来往刀光密,无有屠龙刀,怎敢自称削铁如泥?单臂足矣。

    当即“锵”声连响,一片火光之下,卷了刃不说,谁也料不到对方比他们莽,不借机拉开身位避免被下一轮攻势波及,却独一人之力欺近身来,敢叫阵四方拳脚?圈起来往死里打。

    各人以演武阵型分兵还礼,结果首当其冲那位被铁臂擒腕击胸,“呜呼”一声,肺给你打炸,估计今晚搂不上姑娘啦。

    大伙一看这样下去不成,对方力气猛,连单臂举鼎的二娃子都掰不过那手腕,如此得出奇招。

    方才打倒一人,背上原本要硬挨上一拳的,吴醒正疑惑这伙人干嘛齐齐跳开一丈远啊?观这些人脸上挂着好像奸计得逞的神情不像是怕了的。待再看他们掏兜的动作,把人惊得一愣,“好家伙!功力不足春药来凑啊!”

    霎时间果然变了,赛亚人吃的就是这个吧?满面通红,气场全开。

    一看之下又不对,瞳孔怎么倒竖着?这分明一群野兽,还是发了情的,不妙不妙。

    “该死的,这里不是飘香院,这样扑人!”四外狼来了,吴醒见势急纵,鹰蹬骑肩,扬臂一挥“啪”一声如此响,“嘿嘿小鼻眼,而今爷是正房见了俏二娘,牙口全给你打出来。”

    周围一乱,这药效,有个家伙已疯,哪有比拼拳脚乱得扑来扒人裤子的?没那么大的瘾,就别乱嗑药嘛。吴醒方回首,好些赤膊大汉在后等着上来揉虐一番!这还得了?急来那是膝顶下巴肘击背,全然不顾赛规,金腰带不要啦。

    有些人疯,但灵敏度却不似常人,出拳的速度都带着两道影子,摆腿踢来那动作比螳螂蹦得还快。不自觉的,在那流氓斗殴之间,吴醒屁股上已多了几个鞋印,幸亏他身体比这些人硬,要不然在旁铁木造的那扇咧着歪嘴的大门就是下场。从街里巷中打到桥上,他发现这些没什么修为的家伙其洞察力竟然已攀越到“幽冥修士”的地步,刚才那些药还真有效。

    幽冥为何称做幽冥?那是踏入修士的第一步,这是一个巨大的分水岭。除了娴熟的运用道法之外,主要是神魂的利用率已非常人能比,其表现就差在洞察力上面。

    斗战之间情况瞬息多变,道法一出可不是闹着玩的,没有定力,行于百脉内的灵气就会散去,到时候,自己成了木桩还不被人打死?而洞察力更为关键,如御剑追敌,其速度比飞出去的箭矢要快得多,找不到敌方单位在哪,是要车毁人亡的。这两者的控制都归功于神魂,所以叫修士,而不叫武士。

    欺负一群小的实在不够英雄。眼下还剩几个顽抗,吴醒干脆借势蹬着护栏仙人过桥,避开了几番拳影,一应的幻器在手,回头望月间,驯兽鞭一出,还不叫动物园里的猫猫狗狗乖乖蹲在屎盆边。

    一听外面没什么嗷嗷乱叫的响动了,附近好些人家上了蹬墙梯,偷眼看得桥上桥下倒了一堆虾米闷声在嚎,浅河沟里还有几条死鱼翻着肚白,估计剩下那位领人来闹事的叩首求饶也没用。

    “滚!”

    小年轻不懂事,地上刨得那叫一个快,转个弯就不见了。

    左右找找一帮穷鬼出门干仗全把身家藏得紧,但这些马都不错,吴醒抬头看看天色,现在出城,等进了沙漠夜里该凉快些。

    牵马没行出太远,巧了,城外正有不少商队在集结,想必是要横跨沙漠到中域去做买卖的,这一走差不多得接近一个月呀。当然了,持续奔走万里之远,凭地球上的物种一个月之内就别想了。可这是昆仑界,遍地灵草受用日月精华,谁家院里的牲口不能日行百里呀?就是费料草。

    “喂小子,骑马进去啊?”

    “咋?”正过去呢却闻旁人呼唤,吴醒扭头看车队边帮着上货这小伙子挺精神,行远路的人都看得出来那眼神透着一种渴望发现新大陆的精神,贼亮贼亮的。

    “哈哈,会渴死的嘛。”小伙子笑着拍了拍架在车上“八抬大轿”那么宽的一个大水桶,敲得咚咚响。

    “要走远路还得靠骆驼。”另一名老汉一边给骆驼系紧缰绳,一边见那铁臂的弄出不服的表情,敢情要赛一赛呀,“哈哈!外乡客,我们这片大沙漠不同一般,有那么一句话叫:水车一倒猢狲散,老天下雨自求多福。”

    这傻子装得好啊,吴醒一拨马头就往这边来,也让老汉笑出两颗大金牙。

    “中域外环地带长年有沙尘暴,途中无运河,地脉里连水都寻不到一滴,得到了内陆的绿洲才有水呀,一路上且得遭罪呢。嘿嘿,没我们这个大水桶走不出去。这一个月的路程,还不能高飞纵跃,那风里有空间蝗虫,离地悬着十米高,一口尖牙敢把铁啃成渣。按习惯,阴云天,虫儿底飞,化成食肉的行军蚁,数量庞大。一窝蜂算什么?到时候,黄沙变黑土,从这头望不尽天边。玩命纵起来都没用啦,那风会卷走闪雷,化成行走于沙漠里的雷神,要是撞上这位爷爷,嘿嘿,外焦里嫩,正好喂了下边这些虫。”

    听了好些话,可这吴醒混啊,人家费了多少口水,不说拉个客人不易,多少给个赏钱嘛。他倒好,无有一分孝敬,凭着那不存在的交情,还敢捞人家一个烧饼啃,笑得白牙璀璨的。其实,商队里成分复杂不好混的,先前装个傻子,如今就是打算跟着这群人一路捡着面包屑过去,至于另有什么打算,就看天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