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是部伦理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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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集 这么明显的坑,你看不出来吗

    因为季梁的阻挠,随侯没有动兵,熊通微微一笑:还真让斗伯比这家伙猜对了,接下来我们就等着少师得宠吧!

    不过,就这样罢兵回去,别人会不会以为是我熊通从心了?全国上下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看呢,这个面子万万不能丢!撤兵,我熊某人也要撤得威风八面!

    于是熊通托人给随侯带话:“小姬啊,你跟姬林祖上是实在亲戚,你去跟他说一声,让他提一提我的爵位和待遇。我也不白要这个好处,如今各路诸侯混战,还有谁把天子放在眼里?你让他放心,只要他升了我的爵位,让我熊通和那帮混账诸侯平起平坐,我就可以堂堂正正名正言顺地为他站队了,到时候我看谁敢不服周天子。”

    明晃晃地要挟领导给自己升职,领导又没有把柄攥在他的手里,这事儿能办成吗?显然办不成。但随侯此时已经彻底接受了季梁的建议,一心想着修身治国,安抚百姓,敬奉神明,不想跟熊通再起不必要的冲突,只好硬着头皮把熊通的话递了上去。

    姬林一听这话当时就火了:“他一个没文化的蛮夷,赏他个子爵都是给他脸了,他还自己要求升职,他咋不上天呢!他是不是还想和孤王肩并肩啊?给他转个话,就说孤王正忙着和郑寤生干架呢,没工夫搭理他!”

    熊通怒极反笑:“哈哈哈哈,既然你们不肯改变顽固偏见,始终觉得我们楚人是蛮夷低人一等,那好,我就上天给你看,从今往后,我就与你姬林肩并肩!”

    公元前704,熊通自立为王,史称楚武王。

    熊通称王这一年,后来被不少人视为“春秋元年”,理由也说得过去:天无二日,国无二君,楚人都自立为王了,预示着周王朝已经正式分裂,从此你方唱罢我登场,你称完霸我称王,天下彻底乱了。而“礼崩乐坏,乱了规矩”正是春秋的主要标志。

    熊通强行把自己封王以后,便迫不及待地想要测试一下自己这个“新王”的号召力,于是广发英雄帖,遍招江汉诸侯前往沈鹿(湖北省钟祥县东)会盟。江汉诸侯迫于熊通的威压,不敢怠慢,纷纷前来拜贺,至于周天子气不气,他们才不管呢——山高天子远,江汉地区出点什么事,熊通他能罩着我,你姬林能吗?熊通若生气,后果才严重!

    唯独黄、随两国国君,也不知是死忠周天子,还是威武不能屈,竟然没有到场。

    熊通感觉自己的面子受到了无情的伤害,遣使前往黄、随两国,发出疾言厉色的质问,准备一言不合就开打。

    黄国君臣很懂事,银子、姑娘统统送上,熊通全部笑纳,主动给黄国找了个蹩脚的理由——路太远,没法在指定日期到达。熊通和黄国国君相视一笑,和好如初,皆大欢喜。

    至于随国,你的理由再合理也没用,给再多东西也不行,你来不来,反正我都准备要打你,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你有没有理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觉得你有没有理。熊通听说此时随国最红的政客依然是那个刚愎自用的少师,这就更坚定了他伐随的决心。

    很快,大军集结完成,熊通将兵马屯驻于江汉之间,遥望随国,虎视眈眈!

    随国君臣又一次面临着艰难的抉择——昂首应战还是拱手而降?

    “趁早降了吧!”

    随侯循声望去,发现那说话之人竟然是季梁!这不是季梁的风格啊,季梁他到底怎么了?这转变未免有点太突然了。

    眼见众人在智商上理解不上去,季梁只好解释说:“你们想想,咱们投降示弱,熊通他就能退兵吗?不能够啊!他必然要将我随国吞之而后快。这样一来,我们就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如果这个消息一不小心让我们的士兵知道了,他们必然义愤填膺,知耻而后勇,届时军威大振,将士们个个跟喝了鸡血似的,以一挡十,楚人绝对讨不到便宜!咱们这招叫以退为进。”

    随侯当即一拍桌子:“还是你季梁脑袋瓜子好使!”

    少师却随即站了出来,很不屑地冷哼一声,这几年只要提到楚国他都会露出这种“我看不起你们”的表情,只见他白眼望青天地说道:“降什么降啊,跟他干呗!楚人劳师远征,我们以逸待劳,哪有不战而降的道理?主上你相信我,楚人就是在虚张声势,他们有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我当年亲眼目睹的啊!主上你听我的,排兵布阵,给他迎头痛击,必然能打得楚人丢盔弃甲,屁滚尿流!”

    随侯被少师说得热血沸腾、斗志昂扬,又一拍桌子:“少师说得对!排兵布阵,给我打!狠狠地打!”

    季梁摇头一声苦笑:“非要打的话,咱们就集中精锐力量打楚国的右军,楚人尚左,熊通过他肯定在左军,左军必是精锐之师,咱们避其锋芒,戳他软肋,或许可以出奇制胜!”

    少师又站了出来:“对付一个外强中干的楚国就这样畏首畏尾,岂不让天下人笑话咱们主上!砍蛇砍七寸,打狼打头狼,要打咱就打他的左军,就打他楚王!让天下人看看,谁才是王中王!”

    随侯眼中顿时放射出异样的光彩,他觉得少师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他不由得幻想起熊通跪在自己脚下蠖屈鼠伏的模样,他浑身上下洋溢出一种江汉地区新老大的豪迈,他不由得笑出了嚎叫声:“哈哈哈,对,就打他楚王熊通!等胜利以后,我也称随王,哈哈哈!”

    眼见这君臣二人一唱一和,自得其乐,季梁不说话了,回到家中默默地为他们准备后事。

    在少师“宏伟战略”的指导下,随军精锐倾巢而出,嗷嗷叫着冲了上去,在速杞(湖北应城)这个地方与楚军展开了刀刀见骨的肉搏战。

    结果,战况完全没有按照预想的剧情发展,楚军的战斗力强到超乎想象,随军非但没能活捉熊通,少师自己反倒被楚国活捉了过去。随侯彻底傻眼了。

    事到如今,还要什么梦想,随侯完全放弃了自立为王的雄心壮志,顾不得君侯形象,仓皇逃回随都,火速叫人去请季梁:“贤大夫,麻烦你去楚营走一趟吧,咱认怂,甭管熊通提什么条件,应了他便是,能保住性命就好。”

    季梁进楚营,面不改色,不卑不亢,熊通心头火起:你是来求放过的,还这么能装?行,我让你装,不许。

    结果,还没等他说出那两个字,善于揣摩上意的斗伯比隔空递了个眼色,熊通话到嘴边硬生生又给吞了回去。

    背过季梁,熊通询问斗伯比,刚才给自己暗送秋波到底是什么意思。

    斗伯比表示,随国虽败,但季梁还在,咱们就够算能灭掉随国,战斗减员肯定也非常大,不划算。大王,咱们的目标是放马中原,称霸天下,应该设法使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紧紧团结在我们周围,而不是穷兵黩武、赶尽杀绝。

    熊通会心一笑:“你果然是上天派来的斗伯比!”

    来到前厅,熊通立马换上一幅和蔼可亲的笑脸,与季梁签下随楚盟约。转过身去,一个又一个大胆的计划在熊通心中悄然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