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是部伦理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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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集 原来,他卑躬屈膝,是为了做个合格的卧底

    公孙无知弑君上位后,果然没有食言,将连氏扶正,立为正夫人。连称和管至父自然也要论功行赏,一个做了上卿,一个做了亚卿。

    事情来的太突然,齐国的卿、士、大夫们完全反应不过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致选择了沉默,

    只有一人突然迈步而出,以一种“我对你高山仰止”的姿态躬身施礼道:“臣恭贺主公替天行道,诛杀昏君;顺应天命,荣登君位。那诸儿罔顾人伦,多行不义,死有余辜。主公在僖公在位时,便已享受世子待遇,可见僖公早属意于主公,如今主公继位,是天意,是天子意,也是民意。臣雍廪罪该万死,曾对主公大不敬,望主公治罪!”说罢,又以一种“宋公明接圣旨”的姿态跪地不起。

    在场的众人惊得下巴都快掉到裤腰上了——这还是雍廪吗?他不是跟公孙无知水火不容吗?当年公孙无知被剥夺政治待遇还是因他而起呢,事后没少被公孙无知穿小鞋,两个人见面就跟前任见现任似的。

    大家都以为,以雍廪倔强耿直的性格,就算不向公孙无知发难,也断然不会服从他,谁料想他会主动恭维起公孙无知来,当真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啊。不过仔细想想,倒也不难理解,毕竟风水轮流转,物是人已非,公孙无知现在是国主,手握生杀大权,好死不如赖活着,谁会跟自己的性命过不去呢?

    不过理解归理解,同僚们看向雍廪的眼神里还是多了一些鄙夷,而雍廪,对此毫不在意。

    雍廪这一跪让公孙无知非常满意,同时也为了彰显大度收买人心,忙起身上前将雍廪扶起,笑道:“雍大夫说哪里话,无知是那样小肚鸡肠的人吗?雍大夫有礼有节,能文能武,齐国最需要的就是你这样的人才!”

    雍廪马上感激涕零,红着眼睛宣誓效忠:“臣多谢主公宽宏大量,臣虽不才,但此心可鉴日月,定当以戴罪之身效犬马之力助主公成就霸业!然,臣虽愿肝脑涂地,但仍恐力有不逮,主公初登君位,望主公广纳贤才,助我齐国宏图大展。”

    站在一旁的管至父闻言眼睛一亮,不待公孙无知答话,上前进言道:“雍大夫所言甚是,治国经邦,人才为急,臣也觉得主公应广纳贤才以图霸业。臣族中有一人,名唤管夷吾,有经天纬地之能,晓治国安邦之术,主公若得此人相助,不日霸业可成!”

    这管夷吾又是谁?竟被夸得如此天花乱坠?

    管夷吾,姬姓,管氏,名夷吾,字仲,周穆王旁系之后,与周王室同宗,父亲管庄生前为齐国大夫,可惜早逝,导致家道中落,管夷吾这个堂堂的高级官二代只好放下身段,投身市井,自谋生路。

    管夷吾有个好朋友,叫鲍叔牙,两个人一见如故,逐渐发展成了莫逆之交。

    鲍叔牙常夸管夷吾:“你是那困于笼中的雄鹰啊!只要得到机遇冲破囚笼,就能冲破九霄,翱翔万里!”

    处于困顿中的管夷吾闻听此言顿时热泪盈眶:“你真是我的钟子期啊!”

    鲍叔牙见管夷吾穷困潦倒一筹莫展,便出钱给他做生意,赔了鲍叔牙自己承担,赚了哥俩分钱。但管夷吾每次赚到钱,都自己拿大头,只给鲍叔牙一小部分。大家都对管夷吾的这种行为很不齿:瞧,精致利己,忘恩负义,这种人就活该苟且于社会底层。

    鲍叔牙听到人们的议论,当即为管夷吾辩解:“他家里还有一位寡母需要赡养,花钱的地方多得很,这是我自愿的,你们别叭叭了!”

    管夷吾经商一段时间,赚少赔多,深感自己不是经商的料子,于是弃商从戎,跑去当兵,结果三次参军,三次战斗一打响就逃之夭夭。大家对管夷吾更是鄙夷到了骨子里:精致利己不说,还胆小懦弱,大黄,以后见到这种人离他远点,别把那身腌臜气带回家。

    鲍叔牙急忙替管夷吾找借口:“他家里还有寡母需要赡养,他不能死啊,他不是怕死,是怕死了以后没人替他尽孝,你们说什么风凉话,要不你们替他养妈妈?”

    管夷吾感激鲍叔牙的理解与帮助,多次主动请缨为鲍叔牙处理棘手问题,结果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问题经他手处理以后反而更棘手了。大家都不拿他当人看了:精致利己,胆小懦弱,吃啥啥没够,干啥啥不行,管大夫怎么生了这么个窝囊废儿子,含恨九泉啊!

    对此,鲍叔牙表示:你们不懂他,有什么资格评价他,你们为他做过什么?你们看事情只看表面,就是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闲杂人等!管夷吾经世之才,他只是没有遇到可以发挥的环境,若是机遇来临,他会用事实将你们的脸狠狠打肿!尔等燕雀,他是鲲鹏!

    管夷吾听后慨然长叹:“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鲍叔牙也!”

    齐僖公吕禄甫在位时,管夷吾终于得以入朝任职,吕禄甫让他教导自己的二儿子公子纠,让鲍叔牙教导三儿子公子小白。

    鲍叔牙很不开心,认为吕禄甫羞辱了他。所谓“知子莫若父,知臣莫若君”,国君这是看小白无望继承君位,又觉得自己平庸无能,才让自己辅佐小白的。自己堂堂一个读书人,岂能受此大辱?于是推说我有病,一时半会好不了的那种,拒绝上班。

    管夷吾知道后笑了,想不到鲍叔牙这样的坦荡君子也有任性的一面,就劝他:“世子诸儿太过任性张扬,他这个国主做不长,将来主政齐国的,不是公子纠,就是小白。纠的妈妈是鲁国人,国人不喜欢,厌屋及乌,纠也不怎么受国人待见。小白就不一样了,他妈妈是卫国人,不能对咱们齐国构成威胁,而且卫夫人红颜薄命,大家对小白很是同情,他的群众基础比两个哥哥都要好。”

    顿了顿,管夷吾接着说道:“小白虽然看着好像脑袋不太灵光,而且性格毛躁,但他能听人劝,而且看问题看得远,若是给他机会,未来不可限量。不是跟你吹,天下能看透公子小白的,除了我管仲,没别人了!公子纠虽然看着聪明,但其实都是些小聪明,将来即使坐上君位,最多也就是个平庸的君主。你琢磨琢磨,纠和小白将来上位的几率各占一半,咱俩谁的前途更加光明?”

    鲍叔牙一拍脑门子:“我去,光顾着钻牛角尖了,都没认真分析一下事态未来的发展趋势,果然生气使人愚钝,要不是你管夷吾提醒,怕是我将来要被天下人耻笑了!”于是欣然出山,尽心尽力教导公子小白。

    吕诸儿执掌国柄后,倒也没太为难这两个弟弟,但二人都知道自己这个哥哥的性子,因而时时处处谨慎小心。后来吕诸儿连杀二君,鲍叔牙和管夷吾坐不住了,二人凑一起一合议,国君如此暴戾任性,这是疯狂地自取灭亡的节奏啊,用不了多久齐国必乱,咱们带着各自的公子跑吧。

    小白的母亲是卫国公室女子,但卫国现在比齐国还乱,家庭伦理关系一直掰扯不清,去卫国恐怕会惹火烧身。鲍叔牙想了想,说咱们去莒国吧,莒国国小,必然不敢轻慢公子您,而且莒国离咱们齐国又近,一旦国中有变,可以第一时间回国,抢占先机。”

    小白表示忧虑:莒国虽近,但齐国一旦有变,必然封锁消息,近也没用啊?

    鲍叔牙老谋深算地一笑:“高祖望,他是自己人!”

    小白与鲍叔牙于是一同前往莒国。

    二人走后,管夷吾与公子纠也立马动身,他们的目的地是鲁国。公子纠的妈妈是鲁国公室女子,鲁国算是他的后援团,而且鲁国体量大,一旦齐国有变,有能力帮他图谋大事。姬同盛情接待了公子纠与管夷吾,将其安顿在生窦,按月供给生活物质。

    果然不出鲍叔牙、管夷吾所料,跑路四人组出国避难没多久,仅仅做了一个多月国君的公孙无知就被雍廪给暗杀了,原来,他卑躬屈膝,是为了做个合格的卧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