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雨志之乱世文学
繁体版

金城,不胜繁华

    渡云城,商之国度也。

    熙熙攘攘,接踵摩肩,是人山人海之闹市;来去繁忙,酒食飘香,是红红火火之酒家;信徒虔诚,如泣如诉,是香火鼎盛之庙堂。行走街道,张灯结彩,人声鼎沸,左右看去,有江湖侠客比武,二龙戏珠,有青楼女子比裳,群芳斗艳。前后看去,有卖艺奇人比技,惊赞声不断,有街边小铺比精,吆喝声不止。实在是一副盛世繁华豪城图!

    喧闹如常。

    一道城墙,永隔生活两面。

    今日的街市,迎来几位远方贵客。

    一人抱剑骑马开路,四人各自殿后守护,其间是陌生男女。

    少女身形窈窕,衣着打扮相对朴素,珠宝无几,但举止娴静优雅,是闺秀模样。

    少年妆若沉思,稚嫩面孔满是茫然与疑惑,但那不可忽视的俊秀以及手背上独特的龙状伤疤足以引起数阵喧嚣。

    双馆英杰镇孤城,谁人不识同辈王?

    “瞧见了吗?瞧见了吗?那是陆知陆公子!”

    “一起来玩呀陆公子,姐姐可是相当期待公子的雄姿哟~”

    群鸟争鸣,试图唤来虎豹夺食。

    陆知不理不会,只是沉默。

    反倒石英有了玩心,青葱玉指轻挑少年下巴。

    尖叫连绵不绝。

    有感叹金玉良缘红绳系,有懊恼近水楼台先得月。

    “先生莫要如此!”

    绯色染上陆知脸颊。他慌忙躲开,模样纯情至极。

    “啊啊啊啊小陆知好可爱!”

    顾不得淑女表象,见者已是心花怒放。

    自古侠客不满美人多情,何况受捧者似乳臭未干,髀肉复生,故斗方名士者缠绵悱恻,曾见沧海者馋涎欲滴,风流蕴藉者膛乎其后,皆无奈于官威荡荡,不容动摇。

    五王各站阵眼,阻拦众侠。

    钦差逗意渐起。

    石英道:“左右陆知,本官见朵朵鲜花无故为你绽放,惹得八方豪杰心生不满。不如你且与他们战上一战,看看细中缘由究竟在何处。”

    陆知大惊:“不不不,晚辈绠短汲深,先生……”

    “爽快!择日不如撞日,就在此地开擂吧!”

    “欸!?”

    “大人且慢!”

    卫兵数十开前路,金箔豪车配银马,紫檀红木盛香炉,一行风光乃无他。不知情者倒要怀疑孰为钦点高官。

    “哦?何人?”石英偏头看去,眼神漫不经心。

    侍女掀起门帘,肥耳官人走下马车,越过众兵,俯首叩拜。

    “小的姓金名权贵,任渡云城城主。方才政务繁忙,招待不周,还望大人莫怪。”

    “金城主亲管繁华之城,安排居多,一次不留意,也当原谅。”石英明了城外活尸何人所为,却不择此争论,“不过,城主阻拦万物馆馆主大弟子正名之战,何意?”

    地方顽蛇,就交由地方秃鹫威慑。谅他一城势力,亦不敢与天下宗门对峙。

    金权贵再一俯首:“回大人,街市人满为患,难施手脚,陆大人素来宅心仁厚,恐群众碍手,误了发挥。碰巧,小的知道一处地点,可容万人之战。”

    “你倒想得周全。”

    石英一挥黑袖。

    “出发罢。”

    走出关隘,便是踏上黄泉死路,结束万千痛楚。

    与生俱来的贫,战战兢兢的穷,至死不休的苦。

    遣送人至林路,葬于兽腹。

    或许,有人可折木为兵,有人会身首异处。

    琐事深嵌皮肉,痛彻入骨。

    “先生,您手怎么了?”

    兴许是万众瞩目,眼神露骨,登临过武道大会冠军领奖台的陆知显得有些紧张,说话间竟向石英凑去,大有小鸟依人之势。

    少年少女成了靓丽风景。

    石英偏头,微垂双眼藏匿盘马弯弓之意。

    清香扑鼻。

    陆知猛然坐直身子,强装镇定,但尴尬与羞涩交织而成红润善于出卖他人。

    “先生,城主坐拥万两黄金,为何只派一辆马车迎接?”

    他静心难为,遂转移话题。

    “本官只知安分守己便是人之美德。”

    一语戳破伪装。

    陆知哑然,选择噤声。

    城门至河边,区区千步路,但侍卫身后已有侠客近百,个个体壮如牛,豪气冲天。然受擂者仍未有退怯之意。

    在群侠看来,此是轻敌自满之举,以为“同辈王”之名号可以威慑众人,不知京城与地方天壤之别。

    真是铩威风长志气的好机会!

    车队驻足。

    “大人,擂台已在前方。”金权贵道。

    河水汤汤,不舍昼夜。

    波涛之上,有画舫凌驾半空览盛景以足心欲,有港口吞吐重木船以足物欲,体弱者提食粮背竹筐脚步急遽,身强者或抗布袋推木箱如老马驮物般稳当,或持小件过屋脊如林虎穿梭般迅捷。

    虽然华丽当道,平庸让路,所幸街宽地多,不碍市贸。

    “可惜。”石英叹道。

    “大人这是何故?”金权贵侯在一旁谨慎问道。

    “可惜渡云城近乎三面环山,惟一河以贯之。否则这繁华之景,当举世一二啊。”

    城主皱起浓眉,惋惜回道:“大人有所不知,这开山一事另有隐情啊。”

    “哦?说来听听。”

    “渡云城坐落河口要道,内可连中原南北,外可断山外叛徒,陛下圣明,深知其中利害,已遣过数位钦差大人协助我城,但多是些平庸之辈。因此,这移山开路之事便被搁置许久啊。”

    “本官自知。”石英道,“本官既受陛下旨意,必要使渡云开山。”

    “大人明察!”金权贵的嘴角向上稍弯了一些。

    “此事且放一边,你所言场地在何处,本官怎不见。”

    “大人稍等。”

    城主向他的侍从命令道:“鼓风!”

    六从出列,肩抗三扇,卯劲奋摇。

    狂风皱起,吹乱发丝衣裳。

    云彩散,擂台现。

    巨绳缚四角,阴影染山林,有障目一叶,浮游云端。

    擂台之上,伸手可淌入白云,低头可俯瞰众生。

    陆知如未见世面之孩童般四处乱窜,更让侠客们信心大增。

    擂台观众席位旁,五王与钦差、内卫与城主,排列而坐。

    石英心底为陆知评级胜算,得出碾压性结果后,半闭眼睛道:“金城主。”

    “大人有何吩咐。”金权贵道。

    “出惊城之前,李丞相曾告诫我,渡云城开路之难,难在五山。一为虎山,猛虎啸震绿林;二为蛇山,群蛇危害山间;三为狐山,妖狐欺瞒四方;四为熊山,巨熊力断商路;五为蛟山,恶蛟劫掠船马。若平了这五山,渡云之路乃通。”

    “这……小的也知五山之关键,只是……实在力不从心啊。”

    素手轻抚下巴,似在思索。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肥耳笑意渐明,喜上眉梢。

    “大人,小的正有一计,可助大人一臂之力。”

    “但说无妨。”

    “小的听闻,数年前有一天降业火,将那妖狐焚烧殆尽,其洞藏财宝显露半数。四山妖怪见状,皆派兵遣将,争斗不休,若能借此好好利用……”

    “金城主。”

    “小的在。”

    “你明知此等道理,为何多年不顾山兽危害人间,无所作为?”

    “大人莫责。小的做事如管窥蠡测,只能干些鸡鸣狗盗之事,而大人您崇论宏议,怀瑾握瑜,与小人相比是判若云泥啊!还望大人宽恕小的无能。”

    “银样镴枪头。”

    石英不屑轻哼。

    “本官前来,是要扫清渡云祸源,扶渡云廉洁盛名。不过,若为些许吃穿,本官倒不介意意外钱财。”

    金权贵喜笑颜开:“小的愿为大人献上犬马之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