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宁安看见眼前人，几番情绪涌上心头。

    “啪！”

    一个巴掌重重落在张嫣脸上，未等张嫣反应过来，又一个巴掌落在张嫣另一半边脸上。

    柳宁安心中五味杂陈问道“活着为什么不跟我联系？”

    见对方不回答，柳宁安又问道“为什么要擅自做主，独自一人前去救人？”

    见对方依旧不回答，柳宁安对着张嫣就拳打脚踢，张嫣依旧不做任何反抗，像极了没有生气的木偶。

    张嫣此番反应更加愤怒了柳宁安，柳宁安抓住张嫣衣领怒斥道“你说话。”

    见张嫣依旧毫无反应，柳宁安提高了音量“说啊！”

    张嫣愣愣的说了句“这是我自己的事。”

    柳宁安闻言，强忍着心中怒气，直直的盯着张嫣眼睛，片刻之后，用尽全力推了张嫣一下，欲要转身离开，刚走几步，有回过头来指着张嫣大骂。

    “一句你自己的事儿，就打搅了我们的计划，无辜牵扯了好几条人名，你跟林帝有什么区别？”

    张嫣闻言，眼里有了光，并不可置信的望着柳宁安。

    柳宁安平复情绪之后说道“南境之事后，张家九族入狱，从那一刻起，穆家就已经着手准备营救，只是以眼下的情况，不能全救，只能留其一个血脉，将来为张家平反。

    原本计划周到，全被你的搅和了，不仅未能营救，无辜牵连多条性命，还将穆家推到刀口之上。

    但凡你逃生之后，找到我，何须会发生今日的事？

    你区区几个黑衣人就能营救出人？你不要命可以，何需要搭上他们的性命？那些个黑衣人愿意为你卖命，我管不着，因着你们无辜惨死的士兵又有何罪？

    若不是贺憬南及时保护百姓，是不是会有更多无辜的人牺牲？

    你这番跟林帝，跟那些叛逆贼有什么两样？”

    张嫣闻言，一把匕首从袖中落下，与柳宁安撕打起来。

    两人一番较量之下，张嫣被柳宁安抵在墙上。

    柳宁安对张嫣狠狠道“疯够了没有？”

    张嫣满眼煞红，狠狠道“是林稷杀了我张家九族，我要杀了他为我张家九族报仇。”

    是贺憬南发号施令，点燃的炸药，也是贺憬南带头点的炸药，说是贺憬南杀了张家九族，不为过，可这一切都是张嫣捣乱的结果。

    为了保住张嫣，贺憬南只能这么做，否则一旦张嫣被抓，不仅张家九族必死无疑，今后也没人替张家平反。

    贺憬南此番，不过是提前结束了张家九族性命。

    在抄家之时，官府都以按照花名册，将张家九族全部捉拿归案，无漏网之鱼，张家九族入狱之后，四司跟禁军的人，共同看管，根本就无法入手救人。

    加之所有压赴刑场的人，都已经登造在册，并给每个人画了画像，行刑之后，监督官及副史要拿着画像一一比对，确保万无一失。

    四司（东西两厂加大理寺、御捕司）跟禁军将犯人压至刑场之后，朝中三品以上官员也会在刑场监管，行刑之后。

    四司跟禁军的人轮流核对完行刑罪犯之后，这些官员也会按照官阶依次，再一次核对行刑过后的罪犯有无被调换。

    确定无误之后，四司跟禁军的人再将罪犯尸首带回交差。

    原本计划，龙氏（张嫣母亲一族）一族中，有一名即将生产，身怀六甲的孕妇，穆天出现在现场就是想借机在行刑之后，在最短时间内救出那个孩子。

    贺憬南随身携带炸药，就是想在穆天刨腹取子之后，毁掉尸体，让人找不到痕迹，至于刑场爆炸的源头就随意找个由头糊弄过去。

    林帝不信，大可去查，贺憬南敢做，就有办法让林帝查不到。

    奈何张嫣死里逃生，不仅不与柳宁安联系，还擅自做主，劫罪犯，不仅白白葬送了好几条无辜姓名，还险些暴露了自己。

    眼下那个局面，贺憬南为了保张嫣性命，只能牺牲其他人。

    其实，但凡张嫣晚一天出现，或是在自己死里逃生之后跟，提前跟穆家或贺憬南联系，张家九族至少可以保两条性命。

    柳宁安一通解释之后，张嫣整个身体似是无骨，顺着墙体瘫软了下去。

    柳宁安看着自己身下瘫坐着的张嫣，蹲下安慰道“张家九族遭此大难，谁都不想，可眼下不是悲痛的时候，如今张家就独留你一个孤女，你要振作起来，否则为何人替他们报仇？何人为他们平反？”

    张嫣面如死灰道“如今我孤身一人，父亲留给我，护我性命的死侍都因为我而死，这仇怎么报？”

    柳宁安道“若不是如此，我方才又何故这般恼怒，你如此轻易行事，就没想过自己要活下去，只想着凭自己一己之力，赌一把，大不了与张家族人一同赴黄泉。

    可你有没有想过，张将军何故拼死给你留下这一批死是护你周全？为的不就是给张家留个血脉，给张家平反，重振张家门楣。”

    柳宁安虽不知当时情形如何，但张家夫妇带兵打仗多年，一旦中了埋伏，自然会发觉，不然张嫣也不会成功逃脱，还带了一批死侍。

    张嫣道“南境之事后，我信不过任何人。”

    柳宁安闻言，有所动容，设身处地的想，若是换作自己遭遇张嫣这般，怕也会草木皆兵，待谁都如敌。

    柳宁安紧紧抱住张嫣，轻声安慰道“放心吧！林帝很快就在那个位置上坐不住了。”

    ……

    “此时当真跟穆家无关？”

    御书房内。

    林帝向贺憬南问道。

    高焱闻言立即回道“穆老夫妇及安宁郡主一直在府中，不曾出去，老奴也是接到宫中指令才回宫的，在这期间，穆老夫妇及安宁郡主并未离开过老奴视线。”

    林帝冷哼一声骂道“蠢货！穆家要想出手，用的着穆天跟柳宁安亲自动手？朕派你过去，无非是想看看穆家有无异样。”

    高焱立马附和道“是老奴愚钝，不知圣上您心意，更看不出任何异样。”

    贺憬南回道“此事背后主使之人臣不知，虽中途出了差池，但臣已及时补救，张家九族以处死，尸首已经如数带回西厂，由东西两厂及两司和禁军看管着，臣已不负皇命，完成了圣上旨意，其余的事，烦请圣上交由两司追查。”

    贺憬南语必，贺兰清风跟纳兰靖与就相视一眼，心底问候了贺憬南祖上一番。

    林帝深吸一口气“那便查吧！少卿，司长，劳烦二位了，都退下吧！朕乏了。”

    林帝最后这一番话，引得御书房内除林帝之外的所有人面面相觑，所有人都被林帝这番奇怪的话语说道一头雾水。

    林帝想要人细查这个事，发号施令即可，何须用劳烦二字？

    纵使众人有再多的疑问，面对林帝，众人也不在多说什么，贺兰清风跟纳兰靖与领了旨，便跟着贺憬南退了出去。

    贺憬南给贺兰清风跟纳兰靖与挖了坑，这二人又忌惮贺憬南权势，与贺憬南一同出宫途中，言语上虽有敬重之意，但表情却丝毫不避讳的露出不满，厌恶之意。

    贺憬南出了宫之后，便派人将今日之事，如一给穆家送了消息。

    贺憬南跟穆家面上很少往来，连带着柳宁安跟贺憬南接触的也少之又少。

    为避人耳目，贺憬南跟穆家不得不如此。

    此番张嫣劫法场，林帝首当其冲，怀疑的就是穆家，谁叫张嫣跟柳宁安走的进。

    若不是林帝怀疑穆家，也不会叫高焱借助替林帝探望柳宁安为借口，在穆家盯着穆天夫妇跟柳宁安。

    ……

    年关将近。

    不知从何时起，林朝之中流传着柳家通敌的谣言，没过多久，谣言便传到了京都。

    紧接着，柳云雷、柳云雨、柳青云奔赴西境支援途中，临阵脱逃的事又被抖了出来。

    后来，柳云雷、柳云雨、柳青云被柳宁安刻意庇护，只要求柳家父子三人在西境安全之地，做一些打杂之事，被抖了出去。

    接着便是柳家父子三人临阵脱逃当逃兵，被柳宁安抓回来，责罚了一番之后，运往边境的粮草被烧毁一事，被人恶意揣测，柳家父子三人是为了报复柳宁安，刻意而为之。

    一时间，柳家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之上。

    一些刻意攀附柳家的官员也有意避之。

    原本柳青云在回京受封之后，便与一四品官员嫡女定了姻亲，如今已过了明面。

    此事一出，那四品官员便主动跟柳家退了婚。

    至于柳宗凝，据柳宁安安插在柳府的探子所报，除夕之后，便对外宣称病情有所好转，慢慢的便可出现在大众视野之中。

    柳家恐怕致死都没有想到，穆家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手，打乱了一切计划。

    次日早朝，文武百官，联手弹劾柳家。

    朝廷之中，首当其冲，叫嚣最厉害的当属中书令，宁诗语父亲。

    宁颐此番也是在报，柳如淑迷惑宁诗语之仇，同时也在报宁家出事时，太子袖手旁观，置之不理之仇。

    此外就是，宁家既然要投靠穆家，定是要让穆家看到宁家给穆家带来好处的。

    穆家跟宁家不和，能给柳家添堵，就是宁家最好的表现。

    宁颐道“圣上，百姓谣言，定是有迹可循，奏请圣上明察。”

    申允道“圣上明鉴，定是有人见不得柳家如日中天，刻意抹黑。”

    申王两家如今跟柳家结了姻亲，但凡一家出事，其余两家都会受牵连，这个节骨眼之上自然要护着。

    柳永康跪在大殿中道“圣上，柳家效忠与朝堂之心，天地可鉴，圣上明察秋毫，定不会冤枉了老臣，冤枉了柳家。”

    王言安刚要出言，高焱就在林帝身边说道“南境县主求见圣上。”

    林帝闻言，扭头问道“何时？”

    高焱道“南境县主听闻近日谣言，说是谣言关乎与林朝刚平息不久的边境战役，此番战役导致敌军屠尽南境三城，导致上百万人惨死，故此南境县主想来朝堂之上，看柳家如何辩解？”

    王言安刚要上凑就被打岔，本就不爽，突然听到高焱这般说，立即怼道。

    “圣上，南境之事，固然重要，但自古女子不得参政，南境县主已经得到了应有的奖赏，南境战役功臣也得到了相应的封赏，今后之事，理因由朝堂做决断，而不是任由一个女子，任意妄来。”

    崔浩道“圣上，微臣赞同太保所言，女子不得参政。”

    王言安见崔浩发言，以为这家伙又憋着坏屁，结果崔浩话一出，着实让王言安意外。

    紧接着，崔浩便道“南境战役，我军虽大获全胜，可终究是损失了无尽财力物力，朝堂也失了南境民心，柳家此番出事，牵出南境战役，南境县主做为南境战役唯一幸存者，又是南境境主之后，要求上朝旁听，也并无错。

    圣上何不借机，给南境县主留给好印象，若是柳家当真无辜，也可当着南境县主的面澄清，免得南境县主跟柳家一直有隔阂，更避免了让南境县主误会圣上您刻意偏袒柳家。”

    不等林帝说话，宁颐便道“臣附议大理正所言，因着柳太傅跟太子、三皇子的缘故，圣上今日若是不召南境县主朝堂旁听，怕是会引人异议，南境县主在宫门之外呆的越久，不是更引人怀疑？”

    太子跟三皇子闻言也默契的出言“父皇，烦请父皇将南境县主召唤至朝堂旁听。”

    林帝坐在容易之上如坐针毡，犹豫片刻之后朝高焱吩咐道“请南境县主殿内旁听。”

    高焱道了声“是！”随即又问道“那安宁郡主？”

    望着林帝疑惑的表情，高焱立即解释道“安宁郡主说她有罪，请罪来了，如今正与南境县主跪在宫门外，等候圣上召见。”

    高焱话说完，林帝额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此时脸色难看的不止林帝艺人，还有太子跟三皇子以及申王两家。

    柳宁安自称有罪跪在宫门外，不就是变相承认了一些谣言，林帝就算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刻意偏袒柳家的都做不到了。

    柳家的几个女郎都分别嫁入了太子府跟三皇子府，太子跟三皇子想不跟柳家扯上关系都难。

    林帝正犹豫要不要召唤柳宁安进大殿的空隙，穆天就大摇大摆走进大殿之中，一声不吭，走到文武百官前面，跪在林帝下方。

    林帝见转问道“穆老这是做什么？”

    穆天一言不发，只是从袖中拿出一道圣旨，随即说道“老臣无话可说，只是先帝念及老臣多年来为林朝任劳任怨，特给了老臣一道圣旨。

    先帝遗旨所言，不管穆家犯了多大的错，都可保穆家全族性命跟荣华。

    我那孙女在赴西境支援途中，确实是滥用职权，保了临阵脱逃的柳云雷、柳云雨、柳青云性命，可她自己也因此受了打王鞭的惩罚，老臣叩请圣上念在先帝的份上，饶过穆家全族。”

    柳永康闻言险些没站住，穆天此举不就是实锤了。

    林帝的脸也是黑了又黑，柳宁安及四位监督官在奏折中交代过的，只是自己一心想要扶持柳家，刻意替柳家父子三人隐瞒下了。

    贺兰清风与纳兰靖与相视一眼，一口同声说道“圣上，此事是臣等的错，臣等才疏学浅，未能在奏折之中交代清楚，但穆老所言，确实属实。”

    纳兰靖与说道“安宁郡主虽滥用职权，将临阵脱逃的柳家父子三人捉拿归营之后，并未杀鸡儆猴，反倒用自己将帅的职权留了柳家父子三人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