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崔浩便摘下官帽，跪在柳宁安跟前。

    宁颐见状也附和道“为臣者，理当修身养性，为官清廉，为君为民，倘若权臣当道，老臣愿意辞官告老还乡，一亩良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远离朝堂分争，不问世事。”

    宁颐也如崔浩一般，说完，便摘下官帽，跪在柳宁安跟前。

    南心吟也随之道“边境四大家族与穆家军百年来，一同守护林朝边境，友善相处，安宁郡主可别寒了边境四大家族的心，如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南心吟此番话，有威胁之意。

    朝中文武百官也知晓南心吟此番话的深意。

    贺兰清风余光瞟了一四周，大声道“臣附议。”

    说完随之跪下。

    纳兰靖与也大声道“臣也附议。”

    文武百官见状，也纷纷效仿。

    南家见时机成熟也默默跪下。

    穆老夫人颤着声音叫到“宁儿～”

    有了这一番铺垫，柳宁安纵使想保柳家都保不住，只见柳宁安双眼含泪，全身颤抖，内心纠结的看着柳家人。

    最终，柳宁安身子一软，跪在龙椅前，颤抖的声音说道“一应罪犯，全由天下百姓定夺。”

    柳宁安此番话，算是彻底堵上柳家后路，上至朝廷，下至百姓，谁会轻易放过一个逆贼？

    一夜风暴过去，京都城回复往日平静。

    随着太子跟三皇子倒台，东西两场副主使王楦跟高殊也随之倒台，如今东西两厂之中，只剩皇太长孙一党跟荣王的人。

    太子跟三皇子及申、王两家谋逆，两党战队的人，倾巢而出，暗中动手的人，皆被皇太长孙暗中如数清除，明面上便是荣王带兵围剿。

    这一步局，穆家跟皇太长孙布了很多年，这中间唯一出的纰漏便是，柳家中途倒戈。

    百姓对此番起义的判决跟惠帝如出一辙。

    新一轮的二子夺嫡落下帷幕。

    柳家没落，世人对柳宁安的称呼也有了改动。

    朝中无帝，穆天因除夕夜昏厥之后，一直昏迷不醒。

    林朝内乱，边境再次动荡，柳云霆夫妇虽知今都朝堂变故，为保林朝边境安稳，又无召回京，只能安受阵地。

    故此，这一个月来朝政都是穆宁安与荣王共同携手完成。

    穆天的昏迷不醒，是在刻意避嫌，也是在给穆宁安独揽大权，独挡一面的机会，也同时在考核穆宁安的能力。

    传国玉玺也一直至于龙椅之上。

    南心吟原定的年后回南境，因着除夕夜的事，也被耽搁了下来。

    一是新帝继位后，驻守外地的官员要赴京朝贺，一来一去的，费时费力不说，也是件麻烦事。

    二来，林惠不死，南心吟难解心头之恨，这一个月来，没少找机会对林惠下手。

    好在穆宁安留有后手，将南心吟每一次刺杀，拦了下来。

    面对南心吟的一通质问之下，穆宁安又有心拉拢边境四大家族，便将穆家跟皇太长孙的计划，全盘托出，同时也道明了柳宁安跟皇太长孙的关系。

    唯一没说的，就是皇太长孙林稷就是贺憬南这个直接秘密。

    林惠不是不能死，而是废太子没有被正名之前，他不能死。

    若慕容老王妃所言真实，当今太后跟林惠就还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只有这两个人活着，才能让跟这两个人有关之人，有所顾虑，同时露出破绽，穆家好顺藤摸瓜。

    帝位悬空。

    这一个月来，百官讨论最激烈的便是帝位该由谁来做。

    惠帝一生十七子，八子夭折，六子被贬为庶人，入了内狱。

    如今三子之中，十皇子林悔乃宫女所生，其母为宫中贵人，因着生母的缘故，十皇子生性懦弱，难当大任。

    林悔这个名字，也颇有讽刺意义，暗指林惠懊悔之意。

    十五皇子林磊与十七林枫皇子，年纪相仿，天资聪慧，除去其母母族势力，都是新帝的最佳人选。

    如今朝堂之中正在为，立谁而争的头破血流。

    “自古立帝，便是立长立贤，十五皇子为长，自然该由他继位。

    十七皇子母族强势，新帝年幼，母族势力过强，容易诱导新帝，甚至控制新帝，为其母族牟利，不可取之。”

    “有母族相助，方稳坐皇位，如若不然，一旦有人觊觎皇位，将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臣附议！只有母族势力强胜者，才不会有人觊觎皇位。”

    “废太子跟三皇子就是最显著的例子，若不想重蹈覆辙，就只能推举十七皇子继位。

    如若不然，十五皇子继位，十七皇子若有谋逆之心，将彻底动摇林朝根本，林朝已受重创，经不起二次重创。”

    ……

    面对这百官争鸣，穆宁安只觉得为难。

    不管谁登位，将来废太子平反之后，都要给皇太长孙让位，如若不然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她实在不想看到林朝子民再互相残杀，林稷手足相残。

    穆宁安看着如今局面，心里想得是，若是一能保持这样的局势，直到林稷登基，那该多好。

    由于此番立新帝缘由特殊，十五皇子母族势力微弱，十五皇子不会轻易被母族所压制，又位居于长，朝中一半朝臣推举十五皇子林磊继位。

    剩下的一部分朝臣为避免，除夕之夜，二次夺嫡的事情再次发生，推举十七皇子林枫继位。

    十七皇子林枫母族势力强盛，可以压制十五皇子林磊。

    若十五皇子登位，按照十五皇子母族势力，不能压制十七皇子母族势力，保不齐，十七皇子会反。

    祁嫁跟南家自知其中原由，故此，在他们看来，谁登位都一样。

    百官争鸣，一番无果，草草下朝。

    穆宁安担心贺憬南伤势，又不想独自探望，惹人注目，虽暗中通过书信往来知晓贺憬南已无大碍，但还是想亲眼所见。

    下朝之后，便刻意拦住林渊，一言不合就行大礼“参见荣王。”

    荣王不解问道“这不过年不过节的，怎么突然对本王行这么大礼？”

    林渊对穆宁安语气不大友善，许是近日朝务繁忙的缘故，也有很大一个可能是因着前些日子慕容老王妃后事，穆宁安跟宁诗语的缘故。

    最大的原由，还是林渊对穆宁安一届女子仗着穆家背景，跟自己在朝堂之上，平起平坐的缘故。

    穆宁安假装看不懂林渊情绪，开口说道“镇国王因江山社稷，受伤多日，这些日子，我与荣王你一直在朝堂之上，不曾前去探望，如今怕是不得不去了。”

    林渊道“郡主何时与镇国王府这般亲近了？”

    穆宁安跟荣王因着如今朝堂之上的身份，及眼下局面，交谈之间，格外生分。

    因着林昭当日所言，事成之后，将穆宁安赐给贺憬南之事，林渊也是将信将疑。

    如今穆宁安这般主动探望贺憬南，林渊自然疑虑。

    穆宁安笑笑“如今局势，你我二人顾虑颇多，皆做不了主，索性不如……”

    穆宁安可以说后面的半句话，林渊久居官场，自然知晓穆宁安的意思。

    穆宁安这是想要贺憬南当出头鸟，贺憬南孤身一人，孑然一身，一切决定全凭自己爱好，又手握朝廷重权，眼下局面，没有比贺憬南更适合的人选。

    只要贺憬南说推选谁登基，文武百官不会说半个不字。

    穆宁安之所以这般思虑，是因为穆家跟皇太长孙的计划已完成一半，离那个位置越近，穆宁安跟穆家就越掣肘。

    为不让林稷多心，事事都要经过林稷，眼下局势，事关全局，穆宁安定然要请示林稷。

    只要林稷明确指定推选谁登基，就说明了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穆家自己无所顾忌，推那个人登位。

    只是，穆家一直没有收到林稷提示，不知是林稷也如朝廷百官一般，没有选好推谁登位，还是在刻意等穆家派人过问，试探穆家忠心。

    眼下局势，穆家也很被动，不敢盲目行事，只得“求助”林稷，碍于人多眼杂，不得已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探望林稷。

    反观，林渊，他顾虑太多，想借机登位，又怕落个不好的名声，想保持现状，文武百官又不让。

    不管推选谁登位，他都心有不甘。

    所以当穆宁安说出这个法子时，林渊才多番纠结。

    新帝登位就意味着，林渊今时今日的风光到头。

    今后只能仰人鼻息，做一个臣子。

    林渊意味深长问道“难不成，岳父大人，身体有所好转？已经操心起了了家国大事？”

    穆宁安幽怨说道“若真是如此，那最好不过了，宁安也不用这般提心吊胆的为穆家撑着。

    叶太医已经入住穆府，日日衣不解带照料，祖父也不见有半分好转，祖母也因此病倒了，姨母入观修行，为国祈福，不理红尘俗事。

    姨夫，你说我该怎么办？

    如今时局动荡，阿父阿母为保我林朝边境安稳，又没有召令，祖父祖母若真遭遇不测，安宁该如何撑起整个穆家？

    姨夫，我怕？”

    见穆宁安这般模样，林渊心中的猜疑少了些许。

    又道“这个法子，是南家人出的？还是你自己想的？”

    穆宁安略带着哭腔道“这段时日里，我一女儿身，居于朝堂之中，如坐针毡，我实在撑不住了，便亲自寻了南家太祖，求南家太祖替我想了这么一个法子？”

    说完，故意瞟一眼林渊，再次说道“事出之后，我原本想着，大殿龙椅之上，有传国玉玺坐镇，朝中事务，又有姨夫你料理。

    就想着装一装病，再不理会朝中事务，不曾想，还没实施，就被祖母抓个正着，训斥了一番。”

    穆宁安小孩子性子般的说完，再一次瞟了林渊一眼说道“祖母说我只需代替穆家，居于大殿之上，一切朝中大事，皆由姨夫你做主，可我如今真的受不了了，憋屈的慌。

    朝中文武百官，你一言我一语，都在讨论新帝之事，日复一日，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他们也不让我说话呀！不管我说什么他们都有话反驳我。”

    穆宁安抱怨完后，孩子气的嘟嘴。

    经过穆宁安这一番说辞，林渊对柳宁安的怀疑瞬间烟消云散。

    这一个多月来，穆宁安在大殿之中的表现，文武百官有目共睹。

    林渊以为是穆宁安天资聪慧，有着异于常人的过人之处，不曾想，这背后是高人指导。

    既然这样，林渊就无需时刻提防穆宁安，只需提防穆宁安背后之人即可。

    至于穆宁安，小小女子一枚，她能作为南家跟穆家的棋子，利用得当，也能成为自己的棋子。

    林渊一改方才阴沉的脸，说道“即是护南王的意思，那我们便走一趟，护南王是四朝元老，他的主意，自然不会错。

    若不是此番，穆家牵扯其中，南家要避嫌，今时今日主持大局的，应当是四朝元老的护南王。”

    林渊此番话，乍一听没什么，实则其中多方暗示。

    林渊是在责备南家，明面上不掺和，私底下却没少插手。

    穆宁安方才一番话，本就是无中生有，此时此刻，她就算听出了林渊的言外之意，也要装作无所察觉。

    镇国王府府。

    贺憬南封王，府邸规格并未以亲王规格而建，也并未移居皇城脚下。

    只是将以前的贺府牌匾，改成了镇国王府。

    入内。

    贺憬南面色苍白的倚靠在大厅的主位上，狼毫跟龙夜站立一旁，守着自家少主。

    未等林渊跟柳宁安入座，贺憬南便厉声问道“荣王、安宁郡主此番前来，所谓何事？”

    林渊道“镇国王身体抱恙一月有余，这期间闭门谢客。故此，我等轻易不敢打扰。听闻镇国王身体有所好转，特地拜访。”

    “是吗？”贺憬南冷冷问道。

    林渊道“自然！”

    贺憬南长长输了口气“本王养病期间，有不少人明里暗里，向镇国王府侍仆打探本王身体，不知这其中有无穆府跟荣王府的人？”

    穆宁安立即说道“当然没有！纵使有。也是担忧镇国王身体。”

    林渊咳嗽一声，打断穆宁安，并给了穆宁安一个警告的眼神。

    （作者：林渊此时此刻心里在想，这是什么猪队友？）

    穆宁安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立即低头掩嘴。

    贺憬南冷笑一声道“安宁郡主这脑子，莫不是在除夕夜被乱臣贼子捅坏了？”

    “噗嗤！”

    边上的郎豪一个没忍住笑出声。

    贺憬南扭头一个狠厉的眼神，吓得狼毫立即收住笑意。

    龙夜瞟了一眼旁边的狼毫，表示无语。

    穆宁安尴尬的满脸通红，不知所措。

    贺憬南毫不掩饰对其穆宁安的嫌弃，道一声“猪脑子。”

    穆宁安闻言，手中的丝巾被绞得不成样，头底得越低。

    林渊见状，眉头微皱，贺憬南此番对穆宁安，难道林昭所言是假？

    穆宁安朝贺憬南微微福身“今日臣女受祖父之命，过府探望镇国王，如今见镇国王身体无恙，臣女先行回府复命，让家中祖父安心。”

    贺憬南问道“穆老什么时候醒的？”

    穆宁安向林渊抛去求救的眼神。

    林渊立即搭话道“本王及郡主今日过府，一是探望镇国王，二是朝中选立新帝之事。不知镇国王有何看法？”

    贺憬南道“早说不就完了。”

    贺憬南话一出，林渊跟穆宁安尴尬的相视一眼。

    贺憬南不顾二人尴尬的眼神说道“安宁郡主不是要回府复命？现在不走，是想留下来吃完晚饭再走？”

    穆宁安望了林渊一眼，林渊朝穆宁安点点头。

    穆宁安朝贺憬南微微福身之后转身离开。

    见人走远，贺憬南朝林渊问道“荣王站着不累？”

    龙夜朝靠着贺憬南的左上宾位，向林渊说道“荣王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