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栖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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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初见爹爹

    从东逛到西,安清诺觉得这集市和在北城的郊区赶集没多大区别,心中挂念着接下来要应对的事情,没心思再逛了。

    “天色不早了,母亲该等着急了,我们回府吧。”

    “大姐,可我还没去看东夷人的稀罕东西呢。”安其琛已将糖兔子舔吃完了,还记挂着看稀罕物。

    “有空再来。爹爹下了朝回来没看到我们,小心你的屁股又要挨揍了。”安惠然拉着弟弟去外面马车处。

    安清诺看到妹妹教训弟弟,感觉她是大姐,自己更像是妹妹。这样也好,省点事。

    回途中,安清诺听得几声风铃声随风送来,掀开帘子四顾,看见不远处有一庙宇,红墙黛瓦,翘角屋檐挂了惊鸟铃,风吹铃动,悦耳清脆。

    “那里是有一座寺庙吗?”安清诺问安惠然。

    安惠然探出头看,平时少有出门,没到过此处,便问车畔的护院:“此处是哪里?前面是什么寺院?”

    “这里是半镜山,前面是圣音寺,听说香客不多香火也不旺。”

    安清诺想,过两天是父亲五十大寿,既在这里遇到了寺庙,又逢今天祈寿节,去庙里为两边的父母亲上香祈个福也好。

    上完香,跪拜在三宝殿祈祷时,安清诺忽然很想知道那个安清诺回到她的世界是否能应付得来陌生又未知的一切?现代人欲知古事,尚有高科技的网络查询,她一个古人去到现代,不定怎么惊慌失措呢。

    我们都自求多福吧。因为想到了那个安清诺,安清诺心情低落下来,一路闭目遐想,回家后见了安父怎么应对。

    安清诺的父亲安显荣的确是户部尚书,为官清廉,朝堂上敢谏真言,皇上怕他也需要他。他不徇私情,不苛责下属,为民为国着想,有政见相同秉性相投的同僚,也有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官员。

    此时,安显荣正在书房和度支使谷辞北商议赈灾一事。有些事,朝堂上不便说,私下沟通好了再上奏。

    “安大人,你是知晓御河漕运的事不能轻视,可他刘启林非要横插一杠子,眼看着即将开春,这赈灾粮不及时运往念州,引起灾民暴乱,朝廷开罪我们户部,我们都得丢了乌纱帽啊。”谷辞北心系灾区,又奈何不得吏部有人要插手。

    “这刘侍郎不足为惧,明早我上奏禀明此事……”

    “爹爹,您回来了?”安其琛清脆的呼唤声从院里响到了书房,打断了安显荣的谈话。

    “琛儿这是从哪里玩回来了呀?”安显荣听到儿子清脆的声音知道他一定去玩高兴了,如是被关在书斋做功课,定是嗓音闷得像在瓮里。

    “爹爹真聪明,知道我和姐姐们玩去了?”安其琛小大人似的落座在一旁的椅子上,和谷辞北打了个照面。

    “是谷叔叔来和父亲议事了,梦雨妹妹可好?”

    “好着呢,梦雨前两日还念叨着要来看琛哥哥呢。”谷辞北爱怜着摸着安其琛那红扑扑的小脸蛋。

    “和姐姐们出去玩了,功课还没做的吧,快去,我和谷叔叔还有事要谈。”安父过来牵起琛儿的手,送到门口,嘱咐家仆带到书斋去。

    安显荣和谷辞北在书房一直聊到掌灯时分。

    谷辞北告辞后,安显荣才姗姗来到饭厅。一家大小等着他动筷子。

    安清诺安静地坐在母亲左侧,看着父亲走来。

    安显荣入朝为官多年,身居要职,养了一身正气,且相貌堂堂,他的眉宇之间仿佛藏着一把无形的剑,眉形刚毅,透出一股英气。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

    安清诺暗忖,这父亲和我那父亲眉宇之间倒有几分相像。

    安父入座在上席,拿起筷子,向众人道:“吃饭吧。”

    安静的总是女子。母女仨人细嚼慢咽,没有声响。

    安其琛毕竟是个十岁的儿郎,贪吃了些,一会儿嚷着这个菜夹不到那个菜要吃,饭厅里都是他的声音。

    安父眉头一皱,轻声道:“琛儿,食不言不知吗?”

    安父不怒自威,安其琛瞥了眼他,立刻变乖。

    安清诺知道古人都很遵循古礼讲究长幼尊卑,食不言寝不语做得到位。哪像现代人,吃饭睡觉都抱着手机,公共场合大声喧哗,该有的礼仪礼貌都忘了。这次,自己就当是回炉锻造了。尽管在现代很约束自己了,也在一点一点仿古生活,但切身在实景的环境里生活倒是别有一番意义。

    “今日诺儿带着弟弟妹妹去寿春了?瞧见什么稀奇古怪了?”安父吃好了饭,放下碗筷看着安清诺道。

    他觉着今天的安清诺沉闷不少,既不看他也不看她母亲,只低头吃饭,很是慌张的样子。

    安清诺好似听到父亲说“诺儿”,知道是在问她,垂眼答道:“没……”

    “爹爹,我们瞧见用麦芽糖画动物的人,那糖玩了还可吃呢。”被安其琛抢答了。

    “嗬,还有这等民间高人?说来听听,他是怎么用糖画动物的?”安父来了兴致,和琛儿聊起来。

    安惠然先一步去厢房拿来今天买的布料:“爹,娘,这是姐姐买的,给二老的礼物。”

    丁淑慎欣喜地摸着布料,道:“诺儿有心了。”

    安父见安清诺一直没说话,以为她病了,担心道:“诺儿今日看起来焉焉的,是生病了吗?”

    “今日姐姐去半镜山的圣音寺为爹爹和娘请了长寿香,回来后就一直少言寡语,忧心忡忡的。”安惠然也觉察到打从寺庙回来,姐姐就这神情,忙着和爹娘解释。

    “大姐莫不是中邪了?”琛儿童言无忌。

    “爹,娘,我就是有点累了,想先去歇息了,可好?”安清诺还沉浸在担忧那个安清诺担忧自己接下来怎么应对的苦恼情绪里,且不想在他们面前表露出来,现在的笑一定比哭还难看,索性先躲进屋平复一下。

    安清诺被流萤扶着回了房,她移步坐到山水画前,开始认真看起这幅画来。

    她这幅山水画笔触细腻,山脉雄浑壮阔,水流清澈见底,峰峦叠嶂,流云悠悠,整个画面充满了诗意和灵动感,让人沉醉其中,仿佛置身于人间仙境。

    这江都风景秀美,而我在的北城,一年有一半时间,城市上空笼罩着雾霾。也不知她在那边可还适应那里的空气和环境。

    正想得入神,流萤来报:“大小姐,老爷和夫人来了。”

    安清诺缓缓起身迎在门口。

    “爹爹和娘怎来了?”

    “诺儿可舒服些了?让府里的大夫瞧了吗?”丁淑慎拉着女儿的手摩挲。

    “诺儿,我看你神色倦怠,是没休息好吗?”安父仔细瞧了瞧安清诺的脸庞。

    安清诺刚想解释无碍,流萤抢先道:“老爷,夫人,大小姐昨夜在院里摔了一跤,磕到头了。”

    安父听了很惊诧:“好好的怎么就摔了呢?磕坏了没有?流萤没在身边伺候吗?”神色一沉,对流萤斥责道:“你是不是偷懒了?”

    吓得流萤赶紧跪下求饶:“老爷饶命。昨夜大小姐在作画,说没什么事了让我回房先歇息。”

    安清诺见安父如此紧张女儿受伤,心下颇为愧疚,只得柔声细语对父母为流萤求情:“爹爹,娘,不怪流萤,是我让她先回去睡的。没多大事,过几天就缓过来了,无碍。”

    “快去请柳大夫来。”安显荣软了嗓子对流萤道。

    流萤抹了泪慌慌张张出了门。

    “诺儿,你怎么这么不当心呢?难怪今早就瞧着哪里不对劲,原来摔了也不跟娘吱一声,以往,你稍微磕了碰了点嚷嚷着要柳大夫来瞧病开方子,磕了头这么大的事竟不吱声了,真是出息了啊。今日白天还带着弟弟妹妹去那么远的寿春,心疼死娘了。”

    丁淑慎嗔怪起女儿来,伸手去摸摸她的头。“磕哪里了?让娘看看。”

    柳大夫很快就到了。他是安府的住家大夫,府里上上下下二十多口人三病两痛的瞧病方便也请得起住家的大夫。

    切了脉,望了面,柳大夫拱手回禀:“老爷,夫人,大小姐无大碍,可能是疲乏了些,有些心神不宁罢了。我开个补气血的方子,煎两副汤剂喝了便好了。”

    柳大夫的话让安父安母安了心。

    “我就说我无碍吧,让爹爹和娘担忧了,罪过。”安清诺远离父母独自异地工作生活,平常下了班就是去培养自己的兴趣爱好,得父母亲亲近的时候很少,这在安府,享受了双亲关爱,弟弟妹妹依恋,家庭医生诊脉的幸福,竟一时湿了眼眶。

    “诺儿好生歇着,不许去院里玩耍了。”丁淑慎嘱咐着,转头对流萤道:“流萤,你要看好你小姐,别再出意外了。”

    待安父安母走后,流萤去烧水了,安清诺躺在榻榻米上,捋了捋从昨夜到今天的所遇之人所遇之事,基本肯定自己可以应付得了接下来的29天。过一过吃吃喝喝,画画玩玩,侍弄花草这些轻松的日子。

    父亲的寿诞,他会请些什么人来呢?还不知道他是个什么官职。看家里的摆设和父母的行事风格,低调,不张扬,待下人和善,应是个好官。

    “大小姐,水烧好了,来沐浴吧。”流萤过来招呼道。

    “流萤,我爹爹在朝廷是什么官职?”

    “大小姐,你忘了老爷的官职?”流萤惊讶自己的小姐连父亲的事情也忘记了,看样子是真摔糊涂了。

    “告诉我嘛,我不那什么……”安清诺卖了个萌。

    “老爷是户部尚书,为人刚正不阿,平素不喜欢结交同朝官员,但喜欢和几个要好的同乡喝酒吟诗……”

    户部尚书?掌管国家财政大权,招人妒忌又招人……官品太大如树大招风。难怪家里的摆设简单,护院家仆都对父亲母亲恭敬有加,看来是个好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