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的火车全速开动赛不过汽车，从西安到家需要先坐24小时火车，再坐1小时汽车。婷知道需要这么长的时间后，她翻着白眼撅着嘴说：“你每次来回都要坐这么久啊？那你的屁股受得了吗？”

    我说：“我坐火车，能买到有座的票都感觉很幸福了，好不好？这次咱们买的卧铺票。老爸说要对你这没过门的媳妇好一点！”

    她瞪大了眼睛说：“你都和你爸说什么了啊！”

    我说：“我和我爸说给他拎了一个儿媳妇回来啊！再说了，你早晚都是我的媳妇啊！”

    她摇摇头，又点头，又摇头，委屈地说：“人家还没毕业呢！人家还是个学生呢！”

    我说：“好啦！好啦！等你毕业，毕业就娶你！我的小公主！”左手拉着行李，右手牵着她上了公交车。开往火车站的公交车人一向很多。挤上去后，我抓住栏杆，让她坐在行李箱上抱着我。她像个小孩子一样，随着车辆的启停滑来滑去。

    在站台上，她开心的说：“以前每次在这里送你离开，心里都难受。来站台都快有心理阴影了，还好这次感觉不一样。”

    我说：“你开心才是最重要的，你就放心好了，有我在呢！”

    按着车票列车号，我们在站台上找到软卧车厢，找到铺位，她是上铺，我是下铺。婷第一次坐火车很兴奋，爬上车铺往车窗外看。

    我和她说：“路上时间很长，你是下来坐会儿，还是待在上面睡觉啊？”

    她白了我一眼说：“大白天睡什么觉啊！扶我下来！”

    在我们铺位对面的是两个年轻的女乘客。她们要我帮忙把行李箱要放在上铺位置，我说既然你们最好把行李放下面，放上面不安全！还没说完，就觉得大腿后面有针扎似的痛。我赶紧拉起她走出车厢，来外面透气。她确实需要透透气，怒气未消的说：“你献什么殷勤？她们爱放哪里放哪里！”

    我拉近赌气的婷说：“卧铺车厢的人相对少，但是人都不认识，所以待会儿说话尽可能少透露我们的行程，我们的个人信息，还有就是晚上不要睡的太实了。”

    她说：“嗯，那我尽量少说话，不是还有你嘛！我要是困了，你就不要睡。”

    列车员开始吹哨子，催促大家上车。

    列车晃了一下，慢慢向东开动，出站后开始加速。列车加满速后，我们在车窗边上的桌子上吃泡面。对面的人回来问我们：“你们俩这是去哪里啊？”

    我说：“终点站啊！你们呢？”

    “就前面几站，估计半夜就到了，很快！”

    婷瞪了我一眼，“你刚才说什么了啊！”

    我说：“我说什么了啊！”

    她继续吃泡面，怼了我一句：“不知道！”

    吃完泡面，我去扔垃圾，回来发现婷和她们俩像老熟人一样相谈甚欢。原来婷的老家和她们一个地方，她们用方言说说笑笑，弄得我好像外人一般。坐在下铺的那个女人问我：“你们俩是不是刚结婚啊？”

    婷刚想说，我接过话茬回：“结婚一年了，都没有回家看看，这次有空就回家多待一段时间。”

    闲聊中时间过得很快。列车不规律的晃动像摇篮一样催眠着大家，尤其是婷，她一会儿就开始打打盹了。婷睡在下铺，我坐在她脚的位置靠着车厢打盹。列车每到一站都要剧烈晃动一下，我们之前戏称这是火车司机师傅故意把大家都摇醒，免得坐过站。对面上铺已经起了轻轻的鼾声，那声音也和催眠曲一样，让本就困到极限的我无力抵抗。我正要进入梦乡，列车员开门进来查票。她将车票换成乘车牌，叮嘱我们到站前她会过来提醒，让大家放心休息就好。整个过程，婷只让列车员确认了一下身份，接着沉沉睡去。半梦半醒间，我发现下铺的那个人悄悄起身，静的不易察觉。之前在硬座车厢，我们同学们都是坐在一起，大家睡的时候让一个人值班。她就这么和幽灵一样站起身来，向婷挂在上铺床头背包方向走去。我咳嗽了两声，她快速止步返回，那速度之快让人难以想象。我碰了一下婷的脚，问她纸在哪里放着。她不情愿地指了指自己的包，接着又倒头睡去。我拿起她的背包，去了趟厕所。回来把背包放在身边，继续打盹。

    半夜对面的两个人下车后，我彻底放松睡着了。早上婷用她的脚把我蹬醒，我笑着对她说：“你是不是被尿憋醒的？”

    她嘟囔着说：“滚！你半夜打扰我睡觉干什么？是不是找打？在这里睡觉不能脱衣服，累死我了！”

    我起来伸伸懒腰，说：“我的腰快断了啊，不过还好，比硬座是强多了。”

    饭后，她看着窗外的景色，列车行至河南地界，车窗外面是一望无际的麦田。婷问我：“还要多久到？”我说中午就到了。她说：“你家可真的远啊！好累！好累！”

    我从背包取出合约书读给她听，她听完后昂着头不动。嘴里说了句：“给我揉揉脖子，脖子疼！”我凑过去抱住她，她生气地挥舞着小拳头，说：“你欺负人，你欺负人！打你！”我不放开她，她使劲撑着我想要挣脱。这时列车员进来，笑着说：“你们俩别闹了，你们快到站了，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准备下车！这是你们的车票！”列车员走后，婷满脸通红，一顿乱拳挥向我，嘴里振振有词，“让你闹，让你闹，人家都看见了！哎呀，人家都在笑话我！你个色鬼，什么时候亲不行，非要在这里！”

    出了火车站，我们换城际公交车。路旁的风景越来越熟悉起来，我回想这次离开家也不过半月而已，就带着她回来了，而她又在短短的时间内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有些爱怜地看着她，她那脸上泛着微微的油光，头发有些凌乱地散在头上。第一次出门来这么远的地方，累的她又靠在我身上打盹了。

    站在家所在的小区门前，我拉着她的手说：“婷，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