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初衷
转眼,几日过去了。高烧退去,沈青腾的伤势开始逐渐好转,两人的记忆合二为一。虽然没醒,但从他平静悠长的呼吸声中,可以清楚地得知。
脑袋隐隐作痛,浑身乏力,沈青腾缓缓睁开眼睛,睡梦中紧皱的眉头微微放松了一些。
我是死了么?
“这里是……”
话一出口,喉咙处便传来一股仿若撕裂般的疼痛将他带回了现实。艰难得转动着头颅,沈青腾打量着马车。
身边趴着一个少女,侧着头枕在一双玉臂之上。长长的睫毛挑起动人的风情,娇挺的俏鼻,粉红的樱唇刻画出诱人的弧线,半张小脸被挤压得变了形却丝毫无损那惊人的美丽。
少女离他很近,那半张半合的樱唇中吐出芬芳的气息,沈青腾苍白的脸上抹起一道红韵。
她是谁呢?似乎有点面熟。
“咳,咳…”
胸前一阵气闷,忍不住咳嗽了出来。
少女长长的睫毛动了动,眼睛没有睁开,只是抬起了身子,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纤细的腰身挺出一道圆润的曲线。
少女洁白的小手捂了捂嘴,打了个哈欠,眼睛慢慢睁开。
“啊!”
一声尖叫,两抹羞红迅速地马上面庞。自己的丑态都落在他眼里了,羞死了。
“你醒了!”
少女忽的反应过来,急急地问道。
沈青腾看着少女可爱的动作,微微一笑,却笑得十分勉强。
“有水吗,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找点水?”
强忍着咽喉的干涩,嘶哑地道。
场中尴尬的气氛缓解了一些,少女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去,手忙脚乱地去倒水。
喝了五碗水,吃了五个饼,沈青腾终于恢复的差不多。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不用谢我,都是王大侠救你的,他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这是去哪里?”
“帝都金陵,我要告状。”
“告谁?”
“告桃花府的通判马嘉祺,我爹是桃花县令梅山河,因查盗窃杀人案,牵扯到马嘉祺,被他放火杀人,爹爹把我藏在水缸里,才没有被烧死。”
“那你准备去哪里告,有状纸吗?”
“去金陵府找高升,他和我爹爹是同科进士。”
“要不我帮你找我爹,转给皇帝。”
“你爹能见到皇帝?”
“我爹是兵部尚书沈追。”
“那敢情好。”
“你叫什么名字?”
“梅秋菊。公子您呢?”
“沈青腾。”
马车走的说快不快说慢不慢,来到帝都金陵城外。
马车行到一大片竹林处,突然停了下来,沈青腾警惕的将她护在身后。
“菊儿小心……”
一声落下,一支箭飞进了马车,擦过沈青腾的肩膀,带出一抹血迹。
“公子放心,比起我来,更需要你。”
梅秋菊抽出腰间的软剑,刺破车帘而出。
此时的她,一身红衣艳过那蔷薇,青丝在风中飞舞,手中的剑泛着冷光。沈青腾随后跟了出来,一把折扇,一袭玄衣,整个人气势阴冷,完全没了对上梅秋菊的那种疲惫,放松。
刺客见外面的暗卫只剩一人,再加上马车里的一男一女,以为此次任务最是简单不过了。
只是还没等刺客得意一秒。梅秋菊一个飞身,软剑一抽,刺客便倒地一半,几乎没人看清她的身影。
金陵城的门就在眼前,一群黑衣人却如幽灵般出现,阻断了他们的去路。
一群黑衣人突然出现在金陵的城门外,相互之间比了比手势,一场杀戮就此开始。
守城将军一看,立刻发出一颗烟花,当烟花在天空绽放的瞬间,巡防营和九城司马,禁军和城外的军队,开始向城门口飞奔。
巡防营和城外的军队先赶到现场,黑衣人玩命的抵抗,禁军赶到轻松的解决了这批所谓的江湖高手。
“你们俩是什么人?怎么会被桃花寨飞虎堂的人追杀?”
九城司马潭德是从江湖爱好者,一眼纹身就知道是江左飞虎堂的人马。
“在下郎州的沈青腾,接到圣旨让我三日内赶到金陵府报道,路上耽误了。”
沈青腾站起来说话,一抱拳施礼,身上的寿衣全部炸线了,跟没穿一样。
“你是兵部尚书的四公子,请跟我们走,这位是?”
“我贴身侍女梅秋菊。”
沈青腾知道这批人不是来杀自己的,很明显是来杀梅秋菊的。
九城司马带着两个人穿大街过小巷来到金陵府。
整个金陵城轰动了,兵部尚书的四公子光着在金陵城溜达,不亏是郎州的花花公子,真不要脸。
高升亲自接见他们,沈青腾把案件经过讲了一遍,然后签字画押。
沈青腾把梅秋菊的状纸递给高升,高升看过说道:
“这事我知道,但是我管不了,你要到当地的知府,知府不管然后找知州,知州不管然后找巡察御史,要一级一级的告,最后到刑部,我一个金陵知府,不能越权。
你爹是兵部尚书,可以直达刑部和陛下。”
“我一猜就知道你老小子要自保,行了。”
沈青腾拿回状纸,问道:
“我现在能走了吗?”
“当然可以,我亲自送您回府。”
高升乐呵呵的笑着说道。
一个传令兵跑进大堂,喊道:
“传陛下口喻,高升送沈青腾上殿面君,立刻出发。”
“小祖宗,赶紧出发。”
高升喊道,拉着沈青腾手臂就往外跑。
来到外面,高升飞身上马,沈青腾跳了上去,骑着马跟在高升后面,梅秋菊撒腿就跑跟着后面……
“臣高升,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草民沈青腾,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两人气喘吁吁的跑进大殿,双膝跪地,额头贴在地板砖上喊道。
“沈青腾,抬起头来。”
梁帝高声喊道。
沈青腾慢慢的抬起头,梁帝两眼放光,往事不堪回首,看了许久没有说话。
“你多大了?”
“草民刚好成年十八。”
“可有功名?”
“在郎州告了举人,爹爹下令不让我进帝都,所以没有参加科考。”
“知道为什么?”
“我听说小时候爹爹带我算过命,我是孤星下凡,我是庶出,会克嫡长兄,所以我留着郎州,从没踏入帝都一步。”
“那你想不想留在帝都?”
“不想,我想吃碗鸭血粉丝就回郎州。”
“你有什么梦想,比如你想不想当官?”
“您一提醒我倒是想当个官,审案子的那种,我在郎州喜欢听戏,对审案子很感兴趣,不过我没有功名,只能过过戏瘾。”
“御史大夫八府巡按,你喜欢吗?”
“喜欢有什么用,我没有功名。”
“你就说喜不喜欢?”
“喜欢啊!可是喜欢又能有什么用,陛下,草民还要吃碗鸭血粉丝汤,连夜赶路,如果没有其它事情,草民先告辞,要是让爹爹知道我私自进帝都,肯定要家法伺候。”
“是朕叫你来的,沈追这个老家伙他不敢罚你。沈追要敢罚你,朕打他屁股。”
“还是不要了,草民先行告辞。”
说完沈青腾开始磕头谢恩。
“等下,沈青腾你不是想查案吗?潭州府有起命案,刑部没人敢去破,朕册封你御史大夫八府巡按去潭州查案,你敢不敢去?”
“陛下,查皇族命案按照祖制流程,查皇族的案子必须是皇子或者王爷,他这个……”
礼部尚书蔡全富走出来喊道。
“对对对,朕还没说完呢?册封沈青腾为青王,赐五珠亲王。朕很喜欢他这身天真无邪的打扮,收个干儿子,你们不会有意见吧!”
梁帝两眼放光的看着地下百官。
“臣等不敢!”
“不敢就好,沈青腾你不愿意?”
梁帝看着傻傻的沈青腾。
“小四,还不谢主隆恩!”
沈追走到沈青腾身边跪下喊道,沈青腾扭头看看沈追吓的赶紧喊道:
“草民愿意!
爹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一直都在,刚才出去跟你买套衣服,穿成这样成何体统?”
“我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差点就被活埋了。”
沈青腾低头解释道。
“禁军将军蒙浅雪何在?”
“陛下,臣在。”
一个女将军从殿门口走进来跪在地上喊道。
“你在禁军里挑一队人马,贴身保护青王爷。”
“咯!”
蒙浅雪答应道。
“等下,贴身保护我?我习惯一个人睡,不喜欢被人打扰,陛下还是算了吧!”
沈青腾喊道。
“你不是成年了吗?朕听说你小子在郎州天天在花楼里左拥右抱的喝花酒,怎么没娶媳妇?”
“那都是逢场作戏,郎州的公子圈都是这样,不然没人带你玩。
我喜欢一个人睡,所以还没……”
说着看了一眼沈追,低下了头,没敢说下去。
蒙浅雪赶紧退了出去。
“那,朕给你赐婚吧?我想想谁家有……”
“陛下,我家柳如烟,您不是答应赐婚的吗?”
中书令柳奉献赶紧跪在地上喊道。
“对对对,那个沈追,你怎么说?”
梁帝陪着问道。
“谢国舅爷抬爱,我这个儿子能娶上郡主,属于高攀,我沈家高兴还来不及,不知道郡主能不能看的上我家这个不务正业的臭小子。”
沈追赶紧乐呵呵的说道。
“沈大人,这两个孩子都属于懒散惯了,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简直就是绝配啊!哈哈哈,我家那个疯丫头,沈夫人不会看不上吧?”
“高兴还来不及呢?我一回去就安排媒人上门提亲,流程还是要走的。”
“好好好,夫人要是知道了,还不高兴坏了,哈哈哈……”
两个男人相互吹捧,大皇子、二皇子和太子等人心说,这个沈青腾到底什么背景?梁帝今天很反常。国舅爷和兵部尚书联姻那还得了,一个掌管天下兵马,一个掌管帝都兵马,想都不敢想。
“传旨,册封郡主柳如烟下嫁兵部尚书第四子沈青腾,一品青王正王妃。”
梁帝陪着笑说道。
沈追把沈青腾的头按到地上和柳奉献喊道:
“谢主隆恩!”
“遭了!”
沈青腾突然喊道。
“怎么了?”
梁帝不理解的问道。
“陛下,我刚刚想起来,我身无分文怎么去吃野血粉丝汤。
陛下,你能借我几两银子吗?等有钱就还你,行吗?”
沈青腾抓抓头认真的说道。
“老四,沈青腾是为了给你作证才弄成这样的,你给他几百两,应该没问题吧?”
“不用那么多,五两就行,多了我没钱还。”
沈青腾站起来走到萧敬腾身边,看着一大把银票,最小的也是一百两,无奈的摇摇头说道:
“算了,我让我丫头请我吃吧!走了!”
说完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梁帝一个眼神,萧敬腾赶紧追了出去。
“这孩子什么脾气?”
梁帝笑着说道。
话音未落,沈青腾又走了进来,跪在地上喊道:
“陛下,刚刚想起来,我看戏里的八府巡案都有皇帝赐的宝剑,您是不是忘记了?”
“是吗?你不说朕还真忘了,你准备那尚方宝剑砍谁?”
梁帝从龙椅上站起来,走到屏风前拿起一把宝剑,一步一步的走下来,亲自把宝剑递到沈青腾手里。
“尚方宝剑轻易不能出,一出就要见血,朕赐你先斩后奏之权,但是这把宝剑要交给蒙浅雪保管,别人朕不放心。”
“谢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蒙浅雪。”
磕完头,沈青腾站起来大声吼道。
一嗓子不但把文武百官吓坏了,也把梁帝吓蒙了。
蒙浅雪跑进来一看梁第站在的眼神,赶紧跪在地上。
沈青腾走到蒙浅雪身边,双手把宝剑递给蒙浅雪说道:
“陛下御赐的尚方宝剑交给你保管。
那个,你在帝都金陵待多久了?”
“咯!
奴才在金陵出生的一直没怎么出帝都,怎么了?”
蒙浅雪好奇的问道。
“鸭血粉丝汤哪里的好吃?”
“啊!那个城隍庙鸡儿巷有一家老字号,味道一绝。”
“能不能带我去尝尝。”
“咯!”
“你身上有没有碎银子,借我五两,我请你们吃。”
“啊!
嗷,有。”
蒙浅雪站起来掏出钱包把一包碎银子递给沈青腾。
沈青腾接过钱袋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五两的,然后把钱袋子塞到蒙浅雪怀里,拿着银子突然想到什么!赶紧来到沈追面前,问道:
“爹,衣服呢?”
沈追赶紧走了几步,跑到大殿门口,拿起一抱衣服递给沈青腾。
“蒙浅雪,带我换衣服,走了。”
蒙浅雪赶紧退出大殿,带着沈青腾往禁军宿舍走去。
“沈追,你说这孩子像谁?”
“陛下,是臣没教好,一点礼数都不懂。”
“朕问他像谁?”
“像他娘,像全了。”
“朕看也像,哈哈,这个臭小子。”
梁帝晃晃悠悠走上台阶……
换了一身书生装的沈青腾摇着扇子走出皇城,身后跟着蒙浅雪捧着尚方宝剑,后面一队禁军。
梅秋菊靠在石狮子上正在打瞌睡,沈青腾走过去拍拍她肩膀。
“公子,你出来了。”
梅秋菊擦擦口水站起来说道:
“我那个状纸交了吗?”
“交了,青王爷接的,走吧!我请你吃鸭血粉丝汤。”
沈青腾笑着说道。
“真的啊!谢谢公子。
不是你请客,你那里有钱?”
梅秋菊心说你全身上下每寸肌肤老娘都检查了一下,哪里能藏钱?
“找我借的,走吧!”
蒙浅雪把尚方宝剑放在盒子里,背在身上,翻身上马,喊道:
“王爷,你的王府暂时没有,我让她们先去兵部尚书府行吗?”
“行,你安排吧?”
沈青腾翻身上马,梅秋菊跳上旁边的马背上,一主一仆一前一后飞奔而去。
蒙浅雪一看,什么玩意,你知道城隍庙在什么方向就跑,等等老娘。
一打马鞭,飞快的追了过去。
三人把马拴在城隍庙前,步行进了店铺里,上了二楼,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分主仆落座。
“蒙浅雪见过郡主,不,见过王妃。”
蒙浅雪突然放下筷子站了起来,沈青腾抬头看看来人,低头接着吃,压根没理柳如烟。
柳如烟也没生气,坐在沈青腾对面,问道:
“你小子就是沈青腾,花花公子,我柳如烟的男人必须会武功,你小子连一个不入流的杀手都对付不了,你不是我的菜。你……”
话还没说完,沈青腾手里的筷子从柳如烟脖子前快速划过,筷子上挂着一个红绳的玉牌。
柳如烟摸摸脖子,贴身戴在脖子上的祖传的玉牌,关键在内衣里,怎么就在他手里了。
柳如烟脸一红,站起来说道:
“既然王爷喜欢,就送给你了,想我的时候,闻闻吧!走了!”
说完,转身离开,蒙浅雪赶紧送柳如烟下楼到门口。
“王妃息怒,您慢走。”
“好好照顾他。”
柳如烟上了马车说道。
“咯!”
蒙浅雪弯腰送走马车。
一个快马停在路边,下来一个年轻人,对着蒙浅雪一抱拳说道:
“蒙将军,老爷和太太让四公子吃好喝好就回府,不要在帝都瞎逛。”
“咯!”
蒙浅雪答应一声,转身匆匆上二楼。
“蒙将军,吃完晚饭,咱们出发到桃花府,你安排一下,咱们都骑马。”
沈青腾笑着说道。
“咯!”
蒙浅雪知道不该问的别问,知道多了活不长。
杂念是什么,突然之间就悟明白了,从来就没有什么杂念,它和你所有的念头一样,都是你正常的心念流动,你无法舍弃也无法屏蔽它,你要允许所有的念头自然来去,所谓的无念,不是叫你彻底消灭念头,而是不跟着念头走。
杂念从来就不是你的敌人,它引发的情绪才是,一旦离开了情绪的滋养,它就会像自然流动的水一样,来来去去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困扰。
当我们面对一个和我们切身相关的事件时,我们很难不被它牵着走,于是焦虑,愤怒,不安,所有的情绪就会被引发,你越是带着情绪去处理,它就愈加猛烈地形成心理的固化机制,这就是恶性循环,越思考越痛苦,但又无法停止思考,即使是暂时的遗忘,它也会隐藏在你的潜意识里,成为你摆脱不了的梦魇。
我们通常会错误的认为,引发痛苦的根源就来自于事件本身,但实际上你将上一个事件处理好,得到了暂时的轻松,但当类似的事件再度来临时,你又被引入无解的循环里,根源从来就不在事上,而在心中。
所以你要警惕的,从来就不是你的念头,而是念头引发的情绪,当念头引发情绪时,你要回归到念头本身,就以旁观者的心态看着它,只要不引发情绪,没有情绪的滋养,它自己就会溜走。
这就是修行,不是逃避一切而是允许一切发生,人世间的风风雨雨你也无法逃避,你只需要以旁观者的心态,不带情绪的去看着它,为所当为,做你该做的事,你就会活得从未有过的轻松。
当你的功夫足够深,你会清楚的看见念头的升起与泯灭,它们来来回回从未停歇,如果你能长时间坚持下去,直到所有的念头都一般无二,你才真正没有了分别心,你才会得到从未有过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