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淘沙之天下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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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西域异僧

    魏齐皎和周齐路两人已如惊弓之鸟,都吓得后跳两步,周齐路按剑指向树林深处,喝道:“什么人?给小爷滚出来!”

    几只飞鸟呱呱叫着从林间飞走,对面树丛里却鸦雀无声。

    周齐路和魏齐皎两人互视一下,互相壮着胆子向树丛里走去,才走几步,两人都是“啊”的一声,吃了一惊。

    只见一个赤裸上身的高大健硕中年男子,光秃秃的头朝下顶在地上,双脚朝上立在空中,在一棵如蓬大树下倒立着,双手合十,两眼紧闭,全身的皮肤泛着红铜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听见他们过来,这个男子睁开黄色的眼睛扫了他们一眼,微微一笑,月光下露出西域人的鹰钩鼻子和深眼眶。

    周、魏二人和这男子对视了一眼,都感觉这个古怪光头男子笑得诡异魅惑,两人想转身就走,偏偏又不知为何没有移动脚步。

    这个古怪光头男子叹了口气,操着西域口音的汉语道:“可惜你们是个男的。”又闭上了黄色的眼睛。

    周齐路又奇怪又害怕,战战兢兢道:“男的如何?女的又如何?”

    那古怪光头男子并不理他们,闭目喃喃自语道:“丝罗啵叨泡因答腊胡提思吗杂得帕佛亚噶腊伽拉姆丝考拉、。”

    魏齐皎和周齐路对视一眼,两人悄悄转身往后走去,不料刚迈出去一步,那古怪光头男子睁开眼睛,长喝一声:“唵!”

    魏齐皎和周齐路两人胸前一震,感觉血脉流动突然停止了,两腿再也迈不动半步,一起扑倒在地。

    那古怪光头男子似乎痛苦地一笑,用蹩脚的汉语道:“你们两个,过来。”

    魏齐皎和周齐路两个想站起来拔腿就走,却浑身发软,只好连滚带爬的逃向远处。

    那古怪光头男子头颈微微用力,头在下脚朝上冲天而起,飞过两人头顶,又倒立落在他们面前。

    魏齐皎和周齐路差点撞到这古怪光头男子身上,周齐路大喊一声,鼓起勇气挺剑向这古怪光头男子胸前刺去,这古怪光头男子不躲不闪,前胸一凹,魏齐皎只觉得剑好像刺入一堆棉花里,没有半分着力。

    魏齐皎趁机一脚向古怪光头男子裆部踢去,这古怪光头男子也不躲闪,硬挺着裆下那物接了魏齐皎一脚,魏齐皎只觉得那古怪光头男子裆下软若无骨,空如无物,还未反应过来,一道奇怪的热流忽然从他脚背窜上来,如过电般贯穿全身直逼上咽喉,魏齐皎哇的吐出一口鲜血,身子一仰,翻倒在地。

    周齐路吓得魂飞魄散,想抽剑后退,那剑却陷在古怪光头男子的前胸怎么也抽不回来,古怪光头男子微微一笑,两眼精光直刺入周齐路眼睛,柔声道:“跪下。”

    周齐书眼睛被这古怪光头男子眼光射入,仿佛直刺入自己脑子里,整个人懵懵懂懂,又全身暖洋洋的,说不出的慵懒,不由自己地跪倒在地。

    魏齐皎吐了一口血,刚把体内这股可怕的热力散出一些,又见周齐书双手捧着剑,做出直刺的姿势,正慢慢双膝跪倒在这个古怪光头男子裆下,又惊又慌,大叫一声撒腿往后跑去,却被一截树桩绊倒在地,吓得他伏在地上抱头道:“前辈饶命!前辈饶命!”

    这光头男子倒立着看看天色,摇头叹气道:“时辰还早。”

    魏齐皎战战兢兢伏在地上,问道:“前辈饶命,时辰确实不早了,您是否迷路了?我们我们肝脑涂地,愿给前辈带路,保证日后分道扬镳,再不相见!”

    光头男子听他说得语文伦次,脸莫名的抖动了一下,摇头叹气道:“无用,你们两个男子无用。”

    这已经是光头男子第二次为他俩是男的而叹气了,周齐书回过神来,壮着胆子问道:“大师,男子无用,女子有何用?我们两个确实没什么用,那就告辞不打扰大师了。”

    光头男子腾的一下,原地翻了个身,终于盘腿坐在地上,这男子上身赤裸,浑身肌肉呈古铜色,仿佛散发出强大的力量,两个太阳穴高高鼓起,可想而知内力深厚。

    光头男子摇头道:“你们不懂,我们西域喇嘛修行有一种“拙火定”神功,每次月亮圆时,我全身内力会突然暴涨,功力比平时能精进几倍,但拙火此时开始逆行,以我的太阳轮为中间线,上下乱窜,会在四个时辰之内把我折磨的死去活来,最后慢慢消失在体内。”

    光头男子虽讲的怪异难懂,周齐书和魏齐皎大概也听明白这西域来得喇嘛可能是练功出岔子了,心里都恨不得他赶紧走火入魔当场暴毙最好。

    周齐书忙赔笑道:“原来大师是西域来的内功高手,练的是着火定神、大法,这既然是着火定神,那就是着了火以后,火烧眉毛了也得定住身子安然不动,考验的是耐力和定力,大师不必过分忧虑。”

    魏齐皎也道:“对对对,大师功力深厚,这点火难不住大师,这这和我们是男是女有何关系?”

    这西域喇嘛听他二人一说,喃喃自语道:“火烧眉毛?嗯,说得妙啊,我此刻体内的寒气下灌进双腿,封闭我的脉道,害得我两腿不能走路,而修炼的拙火本应上到顶轮,现在却聚集在我的眉心轮,确实像是火烧眉毛,而你们中土人果然武学深妙,一下就指出我的症结。”

    周齐书和魏齐皎听他说下肢经络被封,两腿不能走路,互相使个眼色,魏齐皎突然指向西域喇嘛身后,轻喊一声:“背后女子是谁?”

    这西域喇嘛听说身后有女子,忙转头看时,周齐书和魏齐皎一声不发,转身向着来时路狂奔而逃。

    西域喇嘛呵呵笑道:“汉人多狡猾!”接着长啸一声,两手一按地,竟盘腿凌空而起,双手拽住树枝,如流星般弹射出去,向两人追去。

    周齐书和魏齐皎听见后面破空声,同时惊叫一声,也不敢回头,分开一左一右,各自寻路逃命。

    魏齐皎刚跑出三丈多远,西域喇嘛已像一只大鸟一样飞到了他的头顶。魏齐皎一咬牙,使出一招“举火烧天”,边跑边一拳向赤身裸体的西域喇嘛裆下击去,口里狂喊道:“秃驴死去吧!”

    不料一拳击到西域喇嘛的裆部,却感觉一股冰寒之气倒逼入手腕,又迅速窜遍全身,魏齐皎打了个寒战,全身如掉入冰窟一般,那西域喇嘛盘腿落到魏齐皎脖子上,双手往魏齐皎头顶一按,口里喊道:“汉狗乖乖!”

    魏齐皎感觉骑在自己头上的西域喇嘛,自腰部以下奇寒无比,而头顶上被他双掌按过后,又仿佛一股暖流从卤会穴向全身流动,说不出的暖洋洋,脑子里混混沌沌,眼前一片白茫茫,既不知自己从何而来,也不关心自己将往何处,只听得耳朵边风声四起,两边树林不停往后倒飞,不知过了多久,头顶上传来西域喇嘛的哈哈笑声,魏齐皎才猛地醒悟过来!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魏齐皎自己竟被这怪人当成胯下的一匹马,不由自主在山林里迈步飞奔着。

    魏齐皎又恐惧又惊奇,这西域喇嘛骑在他肩上,头顶一股热力透进来,魏齐皎只觉体内真气源源不绝,轻功好像也提高了。

    西域喇嘛在他头顶叹道:“我的拙火定神功进入你的体内,短时间内会把你身体潜能激发出来,但不出三个时辰,你全身三脉七轮会被灼烧或冻伤,全身内脏大出血而死。”

    魏齐皎吓得险软倒在地,忙哀求道:“大师,你我无冤无仇,您是江湖上前辈高手,为何欺凌我这一武林小辈?只要大师饶晚辈一命,晚辈今世愿就这么在大师胯下做牛做马!”

    西域喇嘛郎朗一笑道:“我不是为难你,我的拙火定神功每到月圆时候就会发作,现在我也控制不住自己,只有一个办法,能够把这个强大的拙火吸收消掉。”

    魏齐皎战战兢兢问道:“是什么办法?”两人边说边走,魏齐皎脚步飞快,仿佛永不知疲倦似得,背着西域喇嘛在山林间穿梭。

    西域喇嘛在他背上沉吟片刻道:“告诉你也无妨,我的拙火定神功练到第四部时有些走火入魔征兆,这时候要和明妃练习欲乐定神功,用乐空双运之法把拙火输入明妃体内,待下一个圆月之夜,再吸取回来,如此反复几年,功力自然大进。”

    魏齐皎早就吓得全身冷汗直流,忙道:“大师,明妃都在紫禁城里,最近的妃子也在金陵,只是生过孩子,年龄有些大了,这荒郊野外的,哪里能找到明妃?您告诉晚辈,晚辈这就给您找来。”

    西域喇嘛男子一愣,随即笑道:“我说的明妃,不是你们明朝皇帝的妃子,那妃子要来何用。我密宗所说的明妃,是指纯阴处女。”

    魏齐皎心里骂道:“我呸!我道什么着火定神大法,吹的神乎其神,原来却是个练欢喜禅的淫僧。”

    这西域喇嘛叹道:“可惜这明妃可遇不可求,须身体天赋异禀,方能承受这拙火乱撞,我这几年来,每到拙火发作,找了许多处女修行乐空双运,这些女子们资质一般,最后都是气断人亡,我也有些心灰意冷。我到中原后,每逢拙火发作时,只好随便找个女子转输给她,或者像今日连女子都找不到,只好就近抓个男子,把拙火灌入他头顶,能消得一分痛苦算一分吧。”

    魏齐皎吓得魂飞魄散,原来头顶这股热流,是这该死的喇嘛正在把那股“邪火”望自己身体里灌,瞬时感觉离死不远,不由悲嚎一声!

    西域喇嘛朗声道:“年轻人,你们中土人讲,生死贵贱,各安天命。你天赋一般,武功再练个几十年也平平,今日被我拙火灌顶,也算修得正果。”

    魏齐皎几要哭出声来,死到临头,忽然想起刚才遇着那可怕的“女僵尸”,灵机一动,忙道:“大师,你且饶我一命,我这凡夫俗子男儿身,只怕白白浪费大师的三昧真火,我刚才在山里遇到一女子,离这不远,此女子体质极佳,必能满足大师特殊癖好!”

    西域喇嘛皱眉道:“小禅那,我这是高深的练功法径,不可用癖好称之。”续又喜道:“昨日我跟一人拼酒妄动内力,体内真气乱窜,今次圆月又来得比往日早些,我只好钻入密林里躲避月光强压调息,想不到此荒山野林还有女子,快带我去!”

    魏齐皎迟疑道:“那女子就在附近,可惜只是”

    西域喇嘛看他说话吞吞吐吐,颇不耐烦,愠道:“可惜只是什么?快说快说!”

    魏齐皎强笑道:“大师恕罪,晚辈也是着急大师练功,关心则乱,只是那女子有些呆傻,气息比较弱,想是有重病在身,不知此刻是否还活着。”

    西域喇嘛眉头一皱,随即呵呵笑道:“有病不怕,只要她是个女子,哪怕是将死之身,有一息尚存,我就有手段让她接了我的拙火,快走快走!死了就不好办了!”

    魏齐皎心道:“这阳气过旺的大喇嘛对上我中原女僵尸,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最好是女僵尸把这喇嘛的阳气给吸光了,两人同归于尽,我到时候好趁乱逃脱。”他生怕西域喇嘛再把热流输入自己头顶,定定神寻好方向,赶紧背着西域喇嘛朝“女僵尸”出现的地方奔去。

    西域喇嘛驾着魏齐皎,在密林中三拐两拐,魏齐皎胆量不大,记性却极佳,走不多时,来到刚才被女僵尸抓着的地方,只见除了地上几块散落的石头,哪有什么“女僵尸”的身影。

    西域喇嘛大怒,以为胯下这汉人欺骗他,喝到:“小汉狗!胆敢欺骗本师!哪有什么女子?”当下双手十指虚按住魏齐皎头顶作势就要发功。

    魏齐皎吓得头皮发麻、魂飞魄散,急中又生智,慌道:“大师切莫急,这女子必是被野兽叼走了,晚辈、晚辈想起来了,晚辈有一师妹,身体天赋异禀,全身柔若无骨,真是纯阴处女之体,冬暖夏凉,天下只此一女,必是大师说得明妃仙体,大师你要是能和她修个欢喜禅啊不,双运什么的,不但能解你眉心之魔,还能让你得道成仙。”

    西域喇嘛一听,果然按着的手放松了,却将信将疑道:“柔软无骨冬暖夏凉?世上真有这样体质的女子,这可是难得的修行欲乐定的明妃之母!”

    魏齐皎心道:“这大喇嘛一心要找个处女修欢喜禅,小师妹莫怪,我只能抬你出来救急了。”他忙道:“大师父,晚辈的师妹长得如花似玉,天生体质不同于常人,冬天躺冰上能把河水解冻,河里还蹦出一条鱼来,夏天的时候,我师妹躺过的枕头和席子都特别清凉爽快,蚊虫都不敢叮咬她。”

    这魏齐皎小时候看过“二十四孝”画本,此刻为了活命,把“卧冰求鲤”和“扇枕温衾”摘出来活学活用,赌这西域喇嘛没听过历史上这两大孝子的感人事迹。

    西域喇嘛脸色微微一变,沉吟道:“拙火定神功练到第五部乐空光明时,已可单衣过冬。我大师兄练到了第六部灵色圆融,夏天能降暑驱蚊,但要靠体内热力把冰河解冻,恐怕只有我上师才有这内功修为。”转念一想,随即怒喝道:“咩!你们汉人天生狡猾,休得骗我!如果真有此体质女子,快带我去找她,我可饶你性命!”

    魏齐皎忙道:“我师妹就在不远处,可惜我师妹有个小白脸相好的,武功极高,剑法比我高明太多,我师妹喜欢得他紧,恨不得早日献身,大师父你要去就赶紧去,不然被这小白脸抢先破了我师妹身子,你的双运大法不知还灵验不灵。”

    西域喇嘛听说世上还有天生体质冬暖夏凉的女子,他恨不得马上抓来收为自己的明妃,立即合修乐空双运大法,他深怕这女子被那什么小白脸抢先破了处子身,急得双手一按魏齐皎头顶,喝道:“你师妹现在哪里?我们快去找她!”

    魏齐皎暂时躲过一劫,又喜又惧,又怕这大喇嘛一着急,将那“三味真火”一股脑全灌进自己脑袋里。忙道:“大师莫急,我师妹就在前边不远,我们现在走肯定能追得上。”

    西域喇嘛呵呵笑道:“快走快走,不然子时一到,我就把这拙火都灌你身体里,让你尝尝冰火两重天的滋味!”

    不待魏齐皎说话,他两手一按,拙火又从手上劳宫穴灌入魏齐皎头顶百会穴,魏齐皎哀嚎一声,感受到热气源源不绝输入体内,魏齐皎又惧又惊,背着西域喇嘛撒腿朝小师妹和大师兄他们走的方向追去。

    魏齐皎只觉自己身轻如燕,步履如飞,两边树影飞驰电掣般的倒退,也不知跑了多远、迈过了几座山,前面渐渐出现了成群结队的官军。

    铅山千户所的官军们追丢了鹞飞儿,正在山里胡乱搜着消磨时辰,见一个光着脑袋巨人赤裸上身健步如飞跑来,近了一看,原来是个大和尚下面还骑着一个人,都哈哈笑着看起稀罕。

    魏齐皎这堂堂龙泉宫弟子被人胯下骑着,如此奇耻大辱深怕被官军认出他来,低下头跑得更快,不理会官军的嬉笑呼喊声。

    又绕过一个山头,树林茂密遮日,地上树根盘结,草有一人多高,魏齐皎找不到师兄弟们,只好在山林里转圈,走得越来越慢,这时远远得看见有五六束火把在远处山坳里点起,一群人影在山林里缓慢移动着。

    听见人群里传来熟悉的声音:“齐淳,夜色黑了,此山林深草密,不宜久留,找不到魏师弟,还是回去禀报师伯再说吧。”

    又听得周齐路的声音道:“柏齐生师兄说的是,此处地形凶险,再高的轻功也施展不开,那喇嘛秃驴武功高强,说不定正藏在某处偷袭我们,我们且不可冒进。”

    魏齐皎心中一喜:“周齐路找师兄弟们来救我了,柏齐生师兄也来了,我们几个一起对付这背上喇嘛,打不赢我也可趁机逃命。”他赶紧快走几步,拨开草丛朝山下急呼道:“师兄们!齐皎在此!”

    这时一个银铃般的女孩笑声在山坳里响起:“小魏子,你这半天死哪儿去了?”只见人群中站着一个着青衫的苗条少女,笑靥如花,正是小师妹。

    魏齐皎听得小师妹的声音,心脏吓得险些跳出来,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草里,急喊道:“师妹快跑!”

    西域喇嘛看见果然有个少女亭亭玉立在人群中,双手一按魏齐皎脑袋,腾空而起,长啸一声,像只巨鹰一般凌空向山坳里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