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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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州刺史

    付谌打开看了一眼,露出惊异,凝神盯着匣子,思虑良久,却把东西推了回去,“此事庄某恐怕无法做主,还请小公子见谅。”

    付谌十分清楚,未泽想要干什么。锦安觊觎斥漉已经很久,此次怕是有备而来,与斥漉合作,不过是想让斥漉屈服,吞并斥漉,增强实力,与孜垠和长临相抗衡。

    而如此一来,斥漉便毁了,数百年的基业恐怕得淡然无存,一步步被锦安蚕食分化,走向灭亡。虽然说这么些年,斥漉一年不如一年,宗里矛盾不断,却还有一线生机,不至于投靠锦安。

    “庄兄可想清楚了?!”未泽试探地把木匣往付谌那边推,“这可是白玉莲,有了它,便能治令尊的病,而且几百年来便这么一株。”

    “此事关乎斥漉百年之大计,恕我不能做主。不过此物对我斥漉十分重要,小公子可否卖我一个人情,换一个其他条件?”付谌眼中带着几分恳切,毕竟这对他父亲十分重要。

    “庄兄可是低估了这白玉莲的价值,此物堪比无价之宝,怎能用其他条件来换取?”未泽展开折扇轻摇。

    “既然如此,”付谌站起,斜眼轻瞥一眼木匣,“庄某谢过小公子的款待,到达申州后,我们便会离开,在下先告辞了!”付谌拱手,招呼车夫停车。

    “我想庄兄会想清楚的,令尊伤病,实力已大不如前,宗内也矛盾不断。假若令尊的病无法痊愈,斥漉怕是危机重重。”未泽微微起身,想要拉住付谌。

    “小公子不必劝了,此事不用谈,而且父亲也不会同意。”付谌挥袖而走,回去自己的马车,父亲告诫过他,绝不可以将宗内利益交予他人,无论是何人何事。

    未泽手握着木匣,轻叹一声,重新坐回座位,眼睛闪过凶光,“唉,真是固执,既然如此,斥漉必将万劫不复了。”

    付谌惴惴不安,疾步走向玥寻马车,心道:“锦安野心不小,吞并斥漉,鞭策百家,这恐怕便是锦安真正的意图,我得尽快传信父亲。我这般拒绝,锦安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马车里,玥寻正倚靠着窗框小睡,身上裹着一件貂毛大衣,书琴、书画守护两旁。

    付谌拨开门帘,走进马车内。

    “公子!”书琴、书画出声行礼,付谌却示意她们小点声,不要吵到玥寻。

    付谌坐在一旁,轻声道:“小姐怎么样了?”

    书琴回禀:“回公子,小姐这几日身体虚弱,不过晚上倒是睡得还好,精神也好多了。”

    “那就好,辛苦你们了。”付谌微笑着,看向两人。

    “不辛苦,守护小姐是我们的责职。”书画回道。

    付谌点了点头,“马上就到申州了,人多眼杂,还望你们保护好小姐。”

    “属下遵命!”书琴、书画拱手道。

    马车缓缓停下,车里也稳了下来。

    付谌拨开门帘,朝外面看去。只见十几辆马车都已经停下,眼前便是高大雄伟的申州城,城前还有一条宽阔的护城河。几十个士兵在城墙上侍立,鲜艳的旗帜也随风飘扬,体现着威严肃杀之气。

    护城河前站立着一个青色官服的人,身姿挺拔,双手负于身后。面色严肃,看不出半点感情。留着两撮浓厚的胡子,约莫四十多岁的样子。他的身后也站立着几个官员,俱都凝视着未泽。

    未泽下了马车,小跑几步到那个青色官服的人面前,恭敬一揖,笑容可掬道:“小侄拜见三叔!”

    未泽的三叔咧嘴轻笑:“你这孩子,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不过这回总算做了点正经事。”未泽三叔转头看向刚刚下车的付谌还有玥寻一行。

    付谌自也知道礼数,毕竟是人家的地盘,总要拜见一番。走到近前,恭敬一揖:“斥漉宗庄付谌拜见刺史大人。”玥寻一行也行了一礼。

    “哈哈,贤侄果然生得俊俏挺拔,”未泽三叔仔细打量了付谌,目光如炬,扫得付谌一阵不舒服。方才哈哈道:“我是未泽的三叔,轩辕庆,贤侄来到申州就当在自家就行了。”

    “随我入城吧!本官给你们接风洗尘。”轩辕庆一挥袖,就往城门走。

    “刺史大人,”付谌突然喊住轩辕庆,轩辕庆也回头瞥他,“大人,在下这番就要启程,此番已经耽误了太多时间,恐无法赴宴……”

    “不必多言,难道你连本官的面子都不给吗?”轩辕庆面色逐渐铁青,他不想听付谌这些理由,分明就是敷衍他的,“有什么事进城再说,而且阿泽还写信跟我说了你在我中州地界丢失贺礼一事,正好让他带你挑选,权当赔罪了。”

    “……”付谌半晌说不出话,只默立原地,目送轩辕庆走远,心中暗道:“得想办法尽快脱身才行。”

    不多时,众人便进入了这座繁华喧闹的申州城。轩辕庆走在回府的街道,众百姓纷纷叩首:“刺史大人好!”“刺史大人……”面对百姓的热情,轩辕庆也问候了几声。

    街道整整齐齐,路旁商铺林立,各种商品琳琅满目,有来自西域的宝石、项链,来自南方的瓷器、陶器,来自北方的玉镯、良驹……百姓安定富足,安居乐业,足以见得轩辕庆治下的繁荣。

    轩辕庆回到了府邸,一切被他打点的井然有序,府门比一般的大上了一倍,听说是他近几日方才重新翻修,显得肃穆神圣。门口四名卫兵侍立,府里丫鬟也在忙碌。

    轩辕庆将付谌一行安排在了西侧的厢房,他们一众住进去后,居然还有许多空房,而未泽则住在东侧厢房,毗邻轩辕庆的房间,景色也更好一些。

    傍晚,轩辕庆摆起了宴席,差人邀请付谌及玥寻赴宴,轩辕未泽自然也在其中。简单梳洗一下,付谌换上了一身淡蓝色便服,上面绣着竹子,寓意花中君子。

    宴席摆在一个巨大的会客厅里,桌子足可以坐十人。轩辕庆换上了一身便服,其上绣着简单的鸟兽图案,神态更显年轻。身边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浓妆艳抹,长相颇为标志,想是轩辕庆的夫人。

    朝廷有规定,为官之人不得掺和宗派之事,他的衣服便都换成了简单的鸟兽图案,也不再过问宗派,这也是他所乐见的。想当年,他一心考取功名,甚至连宗派的掌门他都放弃。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实现心意。

    入席的还有未泽,身穿青色的紫薇花图样的便服,说是便服,却也奢华无比。而后入席的是两个青年,一个老成些,一身深蓝色鸟兽图案的便服,一个俊俏高冷,穿着火红色的金边鸟兽图案的便服,奢华程度更加超过未泽。

    付谌心中暗道:“看来,来的便是轩辕庆的两个儿子,不过倒是不像轩辕庆那么古板。”

    就在大家都落座之后,玥寻在书琴书画簇拥下过来赴宴,人家指名道姓要她来,她也没法拒绝。玥寻一袭白衣显得极为出尘,三千青丝披散而下,粉嫩娇小的脸蛋上点缀着一个挺巧的鼻子,双颊微红,宛若九天下凡的害羞仙女。

    在她出场的刹那,未泽和两个青年都惊呆了眼,玥寻随意打扮的样子深深地吸引着未泽,仿若一朵可远观不可亵玩的莲花。两个青年也都露出贪婪的眼神,轩辕庆倒是还镇定,什么女人他没见过,勉强吞了一下口水就转移了话题。

    玥寻翩然落座,“抱歉,小女子让诸位久等了!”“不久,不久,刚刚好。”老成的青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道。“小姐今年芳龄几何,可有中意之人?”火红色衣服的青年舔了舔嘴唇,直截了当问道。

    玥寻没有回应,场面一时静默。直到轩辕庆瞪他一眼,那青年方才后知后觉:“是我唐突了,还请姑娘见谅!”

    不一会儿,还是轩辕庆打断道:“既然人都到齐了,宴席便开始吧,为阿泽和斥漉的贵客接风洗尘。”

    轩辕庆拍拍手,屏风之后立刻便响起了丝竹声,声音悠长低沉,节奏轻缓,仿佛有一种伤感之情寄托其中,如泣如诉,余音袅袅。

    付谌和玥寻倒是没有回应什么,也没有妄加评论。宴席过半,众人吃喝已足,脸色微醺。半晌,还是轩辕松开口,也就是火红色衣服的青年,“父亲,今日贵宾在场,此曲未免伤感,不合时宜,还是换一曲吧。”轩辕庆微点了点头,轩辕松便拍拍手,大声道:“这曲不要了,来一曲相思愁。”

    屏风之后立刻得到应答,传来了相思愁。曲调变幻莫测,时而急促,时而缓缓,扣人心弦,其中似乎蕴含着相思之人远隔千里的相思情,动人情思,欲拒还迎,魅音重重。甚至连玥寻都沉醉其中,仿佛听到了相思之人的无限情思,摄人心魄。

    轩辕松也听得陶醉,这一首曲,是馨香楼的当红名曲,在馨香楼头牌的手里弹的出神入化,仿佛让人置身其中。轩辕松还觉得府里这些数一数二的乐师弹的不够火候,听得不够尽兴。

    “够了!”轩辕桂一拍桌子,就是方才的老成的青年,“宴席之上,弹奏如此世俗风流之曲,成何体统?”

    被这一声大喝惊吓到,丝竹声嘎然而止,显然乐师也被这状况吓到了,不知道听谁的。

    “大哥你懂得什么叫风雅吗?”轩辕松瞪着轩辕桂,阴阳怪气道:“这么多年,成天把自己困死在那一番小屋子里读书,连女人都不曾碰过,你怎么可能懂什么叫风雅名流?”

    “松儿!”轩辕庆的夫人喝道,毕竟这么多人在场,不好叫轩辕桂失去面子。而她其实是前一任夫人的丫鬟,也就是轩辕桂娘亲的陪房丫鬟。后来轩辕桂娘亲染病身亡,她倒是攀上高枝,成为轩辕庆夫人,并生下轩辕松,为轩辕庆延续香火,轩辕庆也对其宠爱非常。

    “我偏要说,”轩辕松挺直了腰板,伴着醉意上涌,胆子也大了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思念亡母,不肯走出那一番儿时天地。”

    “住嘴!不许议论我娘亲!”轩辕桂再也忍不住,怒气上头,脸上的表情十分阴暗扭曲,挥起拳头便要打轩辕松。

    “呵呵!”轩辕松欠身躲过,两掌打在轩辕桂胸膛上,让他血气翻涌,“就你还想打我,你从小没练过武,就待在那个小屋子里,你凭什么来打赢我?!”

    “住手!这像什么话,丢人现眼的玩意!”轩辕庆再也忍不了了,气的胡须直抖,怒目圆睁,拍案道,“你们两个不成器的东西,给我去祠堂下跪,向列祖列宗的牌位忏悔思过。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起身,不准吃饭,不准踏出祠堂一步,听清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