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晚，杜瓦克的书房灯火通明，难得充满了热闹的气氛。

    一位面容英俊，脖颈处附着有一张人脸的青年站立于书架之前，正自用心地将杂乱的书籍摆放整齐。

    正是杜瓦克的学徒韦勒。

    他的身旁，站立着一位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女学徒。

    和韦勒一样，女学徒穿着一身袖口纹有展翅白鸦的长袍。

    显然，这也是一位资深者。

    她有着鸦羽似的黑色长发和一对漆黑的瞳孔，浑身上下都显得十分“正常”，没有长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这在资深者中十分少见。

    再加上文雅的气质，不知内情的人很容易就把她当作那种标准的，温婉的淑女。

    然而韦勒知道，这位名叫“奥德莉”的师姐绝不像她的外表一般温和可亲，更和淑女一词毫无关联。

    她的资历很深，且颇受杜瓦克信赖。

    正因如此，奥德莉得到了一个派驻浮光城的肥差。

    因了这个任务，这位资深者长年游荡于外。

    今天，她终于因物资的交接回到了塔中。

    经久未曾碰面，奥德莉自然前要来拜见自己的导师。这一来，正好撞上了帮助杜瓦克整理书籍的韦勒。

    就这样，两人齐聚于导师的书房中。

    “听说鼹鼠姐妹会，正计划着筹办名为《水晶学报》的刊物，其他势力都认为，这是对紫罗兰学院的示威和挑战。”

    “有了竞争者，《银之镜》就无法在奥法系巫术的研究上一家独大了。”

    “三十人议会对‘迷醉花’的跨界贸易下达了禁令。据说三十人议会的妥协，是出自‘棱光殿堂’巫师议会里某位大人物的施压。”

    “那位大人物认为；‘迷醉花’具有强烈的成瘾性，会对安提卡的巫界产生难以估量的负面影响。”

    “观星者们最近提出了一个预言，它在浮光城中引起了轰动，因为既往的预言从来没有这么晦涩，这么难以解析。”

    “出自‘战争教堂’的战斗巫师们，终于响应了三十人议会剿灭魇兽的活动。”

    “提图斯位面的使节来访，想要说服‘棱光殿堂’议会，组建两个位面征伐深渊的联军。”

    ……

    像往常一样，奥德莉谈论着自己在浮光城的见闻。在说话的同时，她帮助韦勒整理着书籍，并展现了极高的效率和精准度。

    这些新奇的传闻，很快便吸引了韦勒。

    他还没有找到自己的“道路”，因而被杜瓦克勒令留在塔中读书。

    外出游学这件事，是韦勒暂时不敢奢望的。

    “浮光城是星界码头的所在之地，各方势力的汇聚之所。”他颇为艳羡地想道：“如果我能接替奥德莉的职位，那就太好了。”

    和师姐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韦勒用余光留意到，自己的导师站在桌前，好一会儿都没有挪动位置。

    这种情况，可不多见。

    “他似乎在阅读一封书信……谁寄来的？”

    疑问在韦勒心中升起。

    他不敢妄自打探，同样留意到这点的奥德莉却贯彻了自己直接的风格。

    “导师，这是谁寄来的信？”

    “一位很有前途的新人。”杜瓦克开口说道。

    看起来，奥德莉的询问并未触犯什么忌讳。

    “有前途的新人？”奥德莉表现得有些惊讶。

    作为一名严厉的导师，杜瓦克不常给出类似的评价。

    上一个被评价为“有前途”的，正是奥德莉自己。

    为了吸引导师的注意，当时尚且是二级学徒的她，可着实是干了一件大事。

    “是哪位二级学徒？”

    不再打扰导师，奥德莉压低声音，询问着身旁的韦勒。

    “恐怕那位还不是二级学徒。”韦勒手头的动作顿了一顿：“不过那人最近，确实干了一桩引人注目之事。”

    “我倒是很好奇，要不你来讲讲？”奥德莉的表情告诉韦勒，她的确很好奇。

    “那人叫雷安·苏比克，本来没什么突出的地方。”韦勒开始了讲述：“后来，他好像突然开窍了一样，找到了巫术学习的正确途径……”

    在叙述雷安的经历的时候，韦勒没有试图贬低，也没有夸大其辞。

    当他讲到《卡兰多之书》中发生的事情，以及卢卡斯和希梅拉的失败之时，韦勒看到奥德莉激动地拍了拍手。

    “有前途啊！”

    “真是年轻有为！”

    奥德莉这么开心，其实事出有因。

    在竞争资深者之位的时候，她和卢卡斯颇有一番争执。

    因为一些意外，二人最后都成为了资深者。

    后来发展更好的奥德莉，曾一度动了找机会将卢卡斯翦除的心思。只是由于苏卡导师的庇护和对方的谨慎，才始终没有达到目的。

    这一番恩怨，让她幸灾乐祸，对卢卡斯的遭遇拍手叫好。

    连带着，奥德莉对雷安的好感顿时增加了不少。

    “可惜这家伙太年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下一轮资深者选拔。”

    奥德莉不无可惜地感叹道。

    资深者这一位阶，在巫师塔中有着特殊的意义。

    与单纯的耗材不同，他们被视为“有可能成为正式巫师的人”。

    每一名资深者，都必然是某位导师名下的学徒

    他们也必然是被导师所看重的学徒。

    这两个概念之间，在大部分时候都不能画上等号。

    杜瓦克这样的导师，在招收学徒的时候走的是精英路线。

    一方面，你很难被他看上。

    另一方面，只要能拜在他门下，就必然可以得到相当大的资源倾斜，且不会被随意地牺牲掉。

    像莱泽列导师和米娅导师，就完全是另外一种作风了。

    他们招收学徒的标准相对宽松，但放养的有很多。

    甚至有一些倒霉蛋，在被收入门内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成为牺牲品的命运。

    “一段固定的时间内，产生的资深者是有数量限制的。在潜在的竞争者里，雷安太年轻了，所以难免吃亏。”

    奥德莉没有明确说出这一点。

    因为这是她和韦勒都心知肚明的规则。

    到了他们这个地位，已经有资格了解一部分巫师塔的秘密。

    比如：各位阶学徒的数量都受到了严格的监测与控制。

    其中一级学徒最容易“超额”，所以对他们的考核尤为严苛，淘汰力度非常之大。

    奥德莉还想问些什么，就在这时，她听到了杜瓦克的声音：“你对那个小子感兴趣？”

    “我正想和他好好谈谈。不如你负责把他带到这里。”

    “现在？”

    “就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