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安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在他的感知里，有一股明显的魔力波动，从与教派据点相邻的街道上传来。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也清楚这不会是好事。

    心头仿佛笼罩着一层乌云，他在焦急中来到了一扇临街的窗户之前。

    自二层俯视而下，雷安看到崎岖不平的路面之上，出现了一道道三、四寸宽的裂缝。

    现下看起来还不很明显，但它们在逐渐扩大。

    自其中流溢而出的元素粒子也越来越多了。

    “你这是？”

    见雷安似乎发现了什么，乌卡尼连忙跟随着他走出了大厅。

    他没有忘记吩咐手下，看管好其中的教徒们。

    所以乌卡尼晚来了一步。

    透过窗棂，他同样发现了街道上的异常。

    “这些裂痕的走向，和地底之下，其中的一条地道几乎是完全吻合的！”

    参与过探查地下密室的乌卡尼意识到了这点，于是便开口提醒雷安。

    “多谢提醒。”

    雷安心绪沉重地点了点头。

    这是一条有用的线索，但他暂时不知道该怎么利用。

    危机的爆发太过突然，而且他对敌人所用的手段几乎一无所知。

    这般局势，着实令人担忧。

    若非雷安习惯了身处逆境，他很可能已经失去了冷静。

    “剩下的教徒，必须加以适当的处置。”

    他缓缓说道：“那位教主能影响其中的一位，就有可能用同样的方式影响其他。”

    “我已经派人去做了。”

    “那几位骑士都很可靠，看守一群普通人不成问题。”

    乌卡尼忧心忡忡地望向窗外。

    可以看出，他的大部分精力并不在对雷安的汇报上。

    这是容易令人理解的。

    比起远道而来的雷安，这位卡曼公国的本地人更关注迪尔斯城本身。

    若真遇到了不可挽回的灾难，雷安大不了放弃这个任务。身为国家支柱的乌卡尼，就无法如此轻易脱身了。

    而且，大骑士虽然在位阶上相当于三级学徒。但仅仅考虑保命的手段，他们大概率比不过二级学徒。

    巫师的修炼体系，在手段的丰富多样上总是要更胜一筹。

    “只是看守还不够。”雷安说道：“要把他们和那尊‘噬灵之主’的神像隔离。”

    “还有一点。”他这样补充：“砍掉所有教徒的双手。”

    卡维在此之前的举动，让他对祈祷的动作产生了怀疑。

    在危机随时可能爆发的当下，“怀疑”足够成为这样做的依据。

    略显残酷，但此为排除隐患所必须。

    “对了，行动的能力也要废去。总之，把他们尽可能处理成活着的，能喘气的废人。”

    “现在立即去做，街道上的情况有我监视。”

    雷安没有解释原因的心思。

    “我这就去办。”

    明白事态紧急，乌卡尼也没有要求雷安进行解释。

    以他对巫师学徒的了解，那是一个靠谱的合作者。对方提出的建议通常是合理的，有效的。既然如此，执行便是！

    乌卡尼早看那些乱党不爽了。

    ……

    雷安站立在窗前，凝视着道路上不断蔓延的裂缝。

    温暖的黄色灯光照射在他的脸上，勾勒出片片阴影，让他五官的轮廓变得更加深邃，也凸显出了他神色的严肃。

    担心这是为了欺骗自己离开而设置的某种陷阱，他并没有贸然离开作为教团据点的大楼。

    在这个地方进行观察，是一个折中的选择。

    雷安总觉得，那些教徒不会老实，或许会成为祸害。

    若不是考虑到“噬灵之主”是一位“司掌瘟疫与死亡”的神灵，有着“骸骨之王”、“死灵的守护者”与“苍白领主”这类称号。而且死灵系巫术中确有许多利用尸体的手段。

    雷安会选择斩草除根，彻底断绝可能的隐患。

    乌卡尼和他麾下骑士的效率很高。

    惨叫声接连不绝地自厅堂中传来，间而有仓皇逃跑后很快被制服，在肉体与地面间响起的碰撞声，以及凄惨的哭嚎声与咒骂声。

    本以为暂时逃过一劫，却突然遭此横祸。他们对雷安等人的愤恨自不必多言。

    于是一部分人开始在绝望中宣泄着自己的情绪。

    出身不错的官吏和商人倒也罢了，大体上算是比较文雅。

    帮派分子们在咒骂这件事情上有着更加丰富的经验，所采用的词汇搭配花样百出。或者说是，极为污秽和难听。

    面对这些，雷安所采用的态度也不必多言。

    在意诋毁，那就不是他了。

    他的神色严肃却平静，就那么站在窗前，全力捕捉着周围的一切线索。

    “裂痕停止了向前方的延伸。”

    “也没有向两侧扩展的迹象。”

    这并不意味着，异变在这个时刻停止了。

    雷安敏锐地发现，天空中的夜色变得更加昏沉。

    不但如此，他还发现，沿着裂缝蔓延的方向，道路两侧的房屋之中都传出了诡异的“簌簌”声。

    反倒是自己所处的这栋，没有异常的声音传出。

    “还是确定不了异常魔力波动真正的源头。”

    “好像哪里都有问题，没有一处明显的核心。该不会……”雷安的心脏怦然一跳：“若是如此，那就真的麻烦了。”

    最坏的情况，是敌人利用之前那段充足的发展时间，将整条街，乃至更为广大的区域都经营成了被特殊布置过的“领地”。

    这其中的凶险不言而喻。

    雷安不准备再等待了，该做的观察都做了。再花时间，也了解不到更深入的东西。

    他要去告知乌卡尼和柏妮丝，让他们组织人马，撤离此处。

    “运气好一点的话……如果能够成功撤出，大不了就把此片区域封锁，再放大火将其烧成一片灰烬。”

    “希望能来得及。”

    雷安正欲离开窗边。

    正在此时，街道上景象突变，吸引了他的视线。

    一蓬蓬粗大的黑色触手冲破了众多屋子的房顶，仿佛要触摸天空。

    触手的表面非常滑腻，似是覆盖了一层黏液。

    让人感到惊悚的是，每只触手的表面，都粘连着许多破碎的人体组织。

    以及一只只深绿色的眼睛。

    在雷安扫视着那些触手的同时，遍布其上的眼睛齐齐开始转动。

    它们的视线，最终交汇在了雷安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