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他们还真动手了啊！”

    “废话，都是知青不假，可人李长远能一样么？这是黑瞎子沟，人李长远的老家！”

    院里知青讨论的时候，还不忘朝着李长远这边的屋子努了努嘴角：“看到了没？咱们住的都是大通铺，人家是一个人一间屋！”

    ...

    院内的吵闹声，并没有影响到李长远的心情。

    揉了揉额头，端着脸盆，肩膀上搭着毛巾。

    人才刚出屋，就被院里的知青跟看稀罕一样盯着。

    男知青这边隐晦的朝后退了一两步，表示切割关系。

    反倒是女知青这边，因为冯甜甜还有刘晴晴的缘故，对李长远亲近了不少。

    当然，这里面也不排除有容貌加分的缘故。

    “长远！你们真的动手收拾赵建了？”

    有些话痨的冯甜甜，见到李长远出门，顾不上身边的好闺蜜，一蹦一跳的就贴了过来。

    许是因为大杂院出身，冯甜甜身上完全没有其他人那般的男女大防。

    “什么叫收拾赵建？明明是赵建乐于助人！就为这，为了感谢赵建，毛大龙还特意请他体验了一番传说中的站着睡。

    收拾？

    都是知青，谁也不比谁高贵，谁能收拾谁啊。”

    李长远不算刻意的睥睨了不远处的男知青一眼：“到了黑瞎子沟，那就是一家人，互相帮助而已，算不上收拾。”

    这就纯纯睁着眼睛说瞎话，知道李长远这是不想落口实，冯甜甜也就没有在意。

    反倒是跟过来的刘晴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小心谨慎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不是别的，是在李长远的身上，闻到了豆腐的味道！

    黑瞎子沟不比城里。

    城里工作的人，每个月能分到一张肥皂票。不管是用来洗澡还是干嘛，都能有东西用。

    黑瞎子沟不同，洗澡时候能用的东西，不是洗衣粉，就是天然的皂荚。

    去油的能力是不错，可遮挡味道的能力，那就很一般。

    别看李长远回来之后又洗了一遍澡。

    可熬豆汁做豆腐的时候，升腾的蒸汽侵染的味道，根本不是简单的冲洗就能去掉的。

    就算身上能洗掉，衣服上多少也会残留一些。

    “长远，你们...做豆腐了？！”

    刘晴晴的声音不大，可架不住这一会知青院的知青，都在看着这边。

    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

    原本这些个知青还以为自己是强龙，结果现在一看，连个泥鳅都算不上。

    比对着赵建的经历，一个个恨不得耳朵上插个天线，都想要探听一下李长远的为人。

    就算再没有心眼，到了别人的地盘上，基础的看眼色还是会的。

    李长远听到这话，微微愣了愣神，看着刘晴晴时不时深吸一下的鼻翼，随意瘪了瘪嘴：“好嘛，咱们知青院，就是没有人有秘密。

    你这是什么鼻子？都过去这么久了，竟然还能闻到味道？

    是，我夜里那会是去帮毛大龙做豆腐去了。”

    既然已经被闻出来，李长远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

    反正名义上他就是帮忙。

    收不收钱的，李长远跟毛大龙不说，其他人难不成还能知道？

    猜测？

    猜测不能算是证据。

    “成功了？”

    刘晴晴没有在意其他，只是两眼放光的嗅着味道。

    豆腐顶半肉。

    来到黑瞎子沟有些日子，刘晴晴可还没有吃到青菜，咸菜和窝头之外的东西。

    豆腐！

    在这个没有肉的时候，那可是稀罕东西。

    别看刘晴晴不缺钱，可不缺钱，那不代表就能弄到东西！

    至于说邮寄...不说这个天放不住的问题，就算放的住，城里的东西也是要肉票的！

    闹腾的那么凶，但凡有工作的人，谁会在这个风头浪尖上倒腾东西。

    “嗯，成功了。”

    李长远歪了歪头，想到刚成型的时候吃到的那一口，嘴角不觉微微上扬：“味道还算不错。”

    刘晴晴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哒哒哒的跑回住的房间，然后在众人的疑惑中，又哒哒哒的跑了回来。

    摊开手，手掌心里放着一张两毛的纸币。

    刘晴晴也不是傻子，当着这么多知青的面，并不会暴露自己有钱的事实。

    至于李长远？那不一样。

    “这是干嘛？”

    李长远先收了钱，然后才想起来询问。

    就在这个时候，毛大龙突然闯入到知青院，看着满院的知青先是一愣，转而脸上又挂上了笑容：“长远，真神了你！我姐收到豆腐，笑的合不拢嘴！当场就吃了一口，还一直夸你手艺好！

    还说要是有机会，下次淘换到了豆子，还让你给帮忙弄！”

    “？？？”

    “！！！”

    听到毛大龙的回答，又看着对方一身风尘的模样，院里的知青一个个的肚子里都闹腾起来。

    还不等其他知青搭话，忽然就看到李长远手中捏着的两毛钱，以及听到豆腐好吃之后，两眼更加放光的刘晴晴。

    毛大龙倒退一步，古怪的看了一眼两人之间的距离，嘴角上挑，神情那叫一个玩味：“啧啧啧，长远啊长远，还说你不是那一号人！这两毛钱是怎么一回事？！”

    李长远抬眼扫了一圈，顺势将手里的两毛钱撇到毛大龙的手里：“还能是怎么回事，帮你姐做豆腐的事儿，让这小馋猫给闻到了。

    跟昨天差不多，这两毛钱是委托你淘换豆腐的钱。”

    淘换豆腐？

    跑的满头是汗的毛大龙，眼神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得意。

    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李长远，心底无声无息的挑起一根大拇指。

    还得是李长远！

    他这跑了二十多里地，赶了一出早集，这才把这一次的豆腐给散出去。

    到了李长远这边，人还没干嘛呢，订单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淘换豆腐？我说小刘知青，咱们可先说好，豆腐不是一个人能弄到的。

    你出钱，长远出力，我呢就在中间跑个腿，回头到边上集市上，看看能不能淘换些黄豆回来。

    这是咱们自己吃的，可不是买卖！

    都是文明人，可不能跟赵建一样！动不动就拿投机倒把说事。

    真的是，还是知青，连什么是投机都弄不清楚。除了会吓唬人，肚里就没二两墨。

    昨个我气不过，直接就把人绑到磨盘上转了好一会。

    要不是看他是个镴枪头，担心把人给摆弄坏了，我一准把他吊在屯口半夜！”

    赵建的事情，李长远并没有瞒着毛大龙。

    这会当着知青的面，一是把李长远从这里面甩脱出去。

    二来也是为了帮李长远立威。

    就算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是他李长远的意思，可拿不到证据，就是不能数落李长远。

    李长远暗自点了点头。

    毛大龙这个人，还是比较会来事的。

    只可惜，一向胸有成竹的李长远，这一回却是失算。

    听到李长远真的弄出来了豆腐，谁还去关注一个没有多少本事的赵建？

    凭赵建他叔是屯里的会计？

    人李长远二大爷还是大队长呢！

    要说城里的身份，能当知青的谁不是城里人？

    冯甜甜立马开口：“那什么，豆腐里面算我一份，等会我给兑上两毛钱，回头毛大龙你多弄些豆子。

    咱们四个人分，不用一次弄完，吃的时候弄上一些，细水长流嘛！”

    冯甜甜一开口，其他知青一下就忍不住的叫嚷了起来：“不是，别介啊！鱼头豆腐汤我们也想喝！！

    不就是两毛钱么，咱们挤吧挤吧，还能挤不出来？！

    长远！看在都是知青的份上，拉兄弟一把！整天吃窝头就咸菜，我们都快吃吐了！

    有机会改善伙食，千万别忘了咱们都是知青啊！

    天下知青一家亲，长远，拉兄弟们一把！我们立字据！写保证书！

    相信我们一次，我们跟赵建不一样！”

    不得不说，黑瞎子沟这穷苦地方，可是把这群城里来的知青给折腾坏了。

    半年蔬果半年粮的日子，放到有些吃不饱的地方那是好日子。

    可比对着这些知青来的城市？

    这是个什么艰苦生活？！！！

    他们吃定量的！他们搁城里的时候，每个月都有肉票的！

    手头阔绰了，时不时的还能去下个馆子。

    吃不上好肉，也能吃上一些什么炒肝，肚子，心肺，猪脸肉。

    不管怎么说，那也比这看着蚂蚱都想捏了烤了吃的日子强。

    李长远一撇嘴，目光忍不住的在这些人身上打量：“不是！你们一个个的都出钱，真把我跟毛大龙当牲口使唤啊！

    咱们知青院十多个知青，一人两毛钱，那等于搁一天就得磨豆腐。

    白天得出工，磨豆腐只能等晚上。

    磨盘那么重，难不成还能次次都绑了赵建去干活？！”

    “绑就绑了嘛！大不了我们找借口操事儿！”

    “就是就是，他赵建先前诓了我们这么多东西，让他干点活怎么了？出点苦力，我们又没让他赔钱！”

    一时间，知青院群情激奋。

    恨不得现在就把赵建给抓来，绑到磨盘上去磨豆腐去。

    李长远跟毛大龙相互看了看，心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好人啊！

    都是好人！

    有这些知青的遮掩，就算李长远多弄出来一些豆腐，也不会有人说些什么。

    保不齐屯里人看到了，也会动起心思掺上一手。

    没钱？

    没钱还能没东西换豆子么！

    六分钱一个鸡蛋，三四个鸡蛋就能换来一斤豆子。

    做成豆腐炖上鱼汤，那不比吃鸡蛋攒劲？！

    好巧不巧，偏偏这个时候，被绑在屯口大槐树下的赵建，不知道被谁给放了下来，摇摇晃晃的踏进了知青院。

    刚一进院，就听到这堪比噩耗的言论。

    刹那之间，眼泪就不争气的流了下来：“你们都是土匪，胡子，强盗！你们欺负人！

    想吃豆腐自己磨去啊！

    凭什么让我去！老子又不牲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