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儿拿起刀。

    “太慢了。”

    她又放下。

    “爹，我想闯江湖。”

    月牙儿抬起头，目光紧盯昏暗房屋中的父亲。

    “为何会有这种想法？”

    听此，月牙儿的父亲扔掉手中的鞭子，宽阔大手托起灯台，点燃它，顿时，屋内亮堂许多。

    “我看小说中讲的，江湖仗剑天涯，快意恩仇。”

    月牙儿回答。

    “那些插画本？不可信。写小说的统统该被关进大牢，误人子弟。”

    父亲佯装恼怒。

    “父亲你同不同意？”

    月牙儿没心思争辩，仍是不依不饶。

    “你何时将圆月刀练至圆满，我何时放你出去。”

    父亲答。

    “你都没练圆满，还叫我练圆满...”

    嘴中嘟囔，月牙儿仍未放弃念头，她想说服父亲，从而获得闯江湖必备的钱和马。

    “小子，我月家有阴晴圆缺四门武学，尚且不敢称在江湖中有一席之地。你单单一门‘圆’尚未圆满，还想去闯江湖？”

    敷衍被戳破，父亲恼羞成怒，遂言道。

    “我家武学强无敌！什么都是渣渣。”

    那女孩被压一头，也不服气，梗脖子叫道。

    “不知天高地厚。”

    父亲发啧。

    “人老珠黄迂腐。”

    女孩嗤鼻。

    “小子你再说一遍？我是你爹！”

    怒气冲脑，父亲抄起鞭子就要打下。

    “你敢说阴晴圆缺差劲？”

    侧身躲过，瞥见父亲真要发怒，到时自己免不了被吊房梁抽一顿，月牙儿急中生智，狡黠叫道。

    “呃，话不可这样说......”

    闻言，父亲果真止住了势头，他没有被丫头的曲解迷惑，而是怕这话传出去不好，落人口舌。

    “那月家武学天下第一，你为何不让我出去闯荡？”

    月牙儿打蛇随棍上，趁机逼问。

    “话这么说，可是...”父亲先是撇清自己的言语责任。“江湖人并不完全遵守规则，为了达成目的，他们无所不用。”

    “一力破万法，莽就完了！”

    女孩慷慨激昂，若是不知道实情，父亲还以为他养了个假小子。

    “你二哥...”

    他稍作思索后，艰难回应。

    “我二哥死在江湖，我争取为他报仇，报不了就跑，离仇人远远的，妥。”

    这孩子幸亏不甚楞，没说啥提头来见的蠢话，父亲只得这样安慰自己。

    也许，月家真的该撒手身处朝廷的权力了，古往今来那么多世家没落，也不缺这一个。

    要月牙儿练武进入官府，慢慢升职朝廷，本就是为了接替月家在朝廷越来越稀薄的权力，而享受它的红利，这对月牙儿本人，绝对是不好的未来。

    如今她提出另有志向，虽是比朝廷更为凶险的江湖，但父亲别无法子。

    他很早就想清一件事，滚雪球环境下，朝廷的权力必定无法夺回，只会飞蛾扑火，待月家彻底没落之后，江湖是另一条不错的出路。将自家秘传公开，以此吸引拜师的弟子，成为江湖门派。

    只是江湖人情世故颇多，稍不慎便坠落万丈深渊，他没有信心让月家落个安稳。于此，还不如在市井没落，至少还能有个传人，和联姻抱团的水家有个照应。

    早些年她二哥也有闯江湖的想法，父亲慨然应允，给予足够的银马支持后，又亲自挑选家中武功好手十数作伴，只盼二儿子能在江湖中建立势力，好埋下后路。

    谁知，二儿子死了，被杀手送来头颅，父亲本人也被朝廷中的对头握有把柄，不得不屈居人下。从那时候，他就差不多绝了派儿女闯江湖的念头，不仅因为权力，更不希望儿女死亡，还被割首示众。

    时隔多年，唯一女儿却升起这个念头。

    “爹，爹？”

    女孩声音将父亲从回忆拽出。

    “我要闯江湖，给我马，还有钱，作为路上盘缠。”

    与二子身具任务不同，这个女儿...更多是把闯江湖当作了玩乐。

    也许她真能创造奇迹，不求有功，只求在完好下摸清江湖的大致规矩即可。

    “跟我来。”

    父亲同意请求，领着月牙儿来到自己居房，让她在外等待，自己进入小金库摸出百值银票，出门交由她，然后再带往马厩，挑一匹强壮骏马给予，系上缰绳。

    “驾！”

    得到索要后，女孩翻身上马，不顾离别挥手，兴冲冲夹紧马肚，随一声叫喊，马儿奔去。

    父亲原地默默注视，直到马匹飞驰惊倒不少行人，破门而出。

    “让三儿换上女装，今日起跟我学武，顶替四丫头官府职位空缺，还有她的婚姻之事。”

    拦下路过一名杂役，父亲小声吩咐，杂役连连点头。

    这不仅是掩盖准备的后路，更是做两手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