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避阱入坑,尽入彀中
深夜,何大珂门前。
敲门声惊醒了何大珂的“金钱梦”,他晃晃悠悠地起了床,来到门前,不耐烦地打开门。
“谁啊?”
“何帮主。”门外,钟管事恭恭敬敬地弯腰作揖,“我有要事相告。”
“他娘的什么事不能明天说!”何大珂不耐烦地转身回了屋子,烦闷地坐在床上,还没从美梦破碎中缓过神来。
“耳东……没死,手也没断……”钟守先酝酿了半天,从嘴里蹦出这么几个字来。
“没死就没死,关我什么……你说什么!”何大珂猛然清醒,从床上站了起来,震惊地看向钟管事,“耳东没死?”
“是的。耳东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他还活着。”钟管事腰弯得更低,始终低着头不去看何大珂的双眼。
“不可能啊……”何大珂暗自想着。
那天是自己亲手将耳东的手砍断的,断不可能重新生长出来,而且根据情况来看,他也很难存活下来。
更何况将不存一息的耳东扔出后巷后就再也没听到什么奇怪的动静,只是有一只叫声很难听的猫在莫名嚎叫。
第二天清早,自己还生怕耳东没死,去后巷寻他。
虽说没有看到任何一具尸体,但听早上的衙役们说,确实在后巷发现了一具断了手的男尸,一早就被拖去烧了。
自己还特意确认了一下,断的就是右手。
说明死的确实就是耳东啊!不可能真有那么巧,恰巧在后巷有一具没有右手的男尸吧?
何大珂少有地思考了起来,总感觉钟管事是在隐瞒什么事情,不然不会深更半夜来敲自己房门。
难道是……
“你早上的字画卖得怎么样?”
钟管事一愣,不知道何大珂意欲何为,只是老实回答道:“回帮主,都卖完了。”
“得了多少银两?”
钟管事心中一惊,暗道不好!
何大珂一定是以为自己是为字画生意找借口,怕他第二天秋后算账,所以才在深夜找他。
但他知道何大珂想法又有什么用,只能如实回答道:“回……回帮主,共计……一百两。”
“什么?才一百两?”何大珂不由分说,一巴掌呼在钟管事脸上,怒气冲冲。
“二十幅画就卖了一百两!耳东在时一幅画都能卖出一百两!”说着,又是一个巴掌呼在钟管事脸上。
钟管事捂着脸颊,低声下气地说道:“何帮主,咱们都被耳东骗了啊……”
钟守先将今日碰到耳东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跟何大珂叙述清楚,包括交易、骗局,只是隐去了耳东劝自己加入花南帮的事情。
“你是说我们已经掉入耳东的陷阱里去了?”何大珂摸着下巴,将信将疑地看向钟管事。
“那你说说,他的计划是什么?”
“这……我不知道。”钟管事低下头。
他确实不知道耳东的谋划,甚至都不确定何帮到底掉没掉进耳东的陷阱里,所以才会在深夜来找何大珂商讨。
“什么都不知道就说我们被骗了。”何大珂又一巴掌扇在了钟管事脸上,“我看你就是为一百两在找借口!”
“还故意说什么耳东来找你,说何帮掉入骗局了……我看都是你胡编的!钟守先啊钟守先,为了一百两银子至于吗?我看你才是那一个骗子,满嘴谎话,信口胡诌……”
“还说什么‘从一开始就入局了’……真有你的,现在你有了威信,又搞出这么一出来骗我,看样子你是想祸乱众心,做这帮主啊!”
“钟某不敢……”
“钟守先啊钟守先,拉人是你提出的,规矩也是你定的,现在却跟我说什么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哼,别以为你是暗煞司的我就不敢杀你!”
何大珂怒不可遏,猛地一关屋门,发出“嘭”的一阵声响。
钟管事低着头,也不言语,只是黯然地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默不作声。
他心里清楚,一切都要结束了。
人们常说合则生,分则死。现在何大珂并不相信自己,而且还对自己起了杀心。要是这样下去不用耳东做什么准备,何帮自己就会土崩瓦解。
他总算知道耳东所说的“必死无疑”是什么意思了。
“这也在你的预料当中吗……”
钟管事暗自想着。他知道自己远远跟不上耳东的想法,甚至有可能今晚就是耳东故意安排的,料准了他会去找何大珂。
“你到底是什么人……”
既然何帮都已经要完了,自己也没有必要再待在这,是时候该回京复命了。
但在走之前,他无论如何都要查清耳东的身份。这是给自己的保命底牌。至少保证回京后慕监国不会因为何帮覆灭而处死自己。
即使何帮真的没了,至少自己还能带人回来秋后算账。
史艮珍躺在独属于自己的木屋内,隔着房门听着外面的争吵,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有意思……”他喃喃道。
看样子顾帮主和陈公子的谋划都快完成了,不出两日,何帮定将不复存在,自己也该准备准备计划的尾声了。
“明日将有好戏看了……”
史艮珍喜滋滋想着,缓缓进入了梦乡。
……
去往铁匠铺的路上。
陈朝歌忽然没来由地问了一句:“顾晓棠,明天你哥能找到人手吗?”
顾晓棠想了想,疑惑道:“怎么?不是说过两天再动手吗,怎么明天就要人手了?”
陈朝歌摇摇头:“要是钟管事今晚就向何大珂告发我的话,明天就将是最好的动手时机。不过还是得看‘针’提供的情报。”
顾晓棠忽然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向陈朝歌,嘴角弯起一个弧度:“你是在骗我吗?”
“骗你?”陈朝歌眉毛一挑,“骗你什么了?”
“你说你给了钟管事选择,实际上根本就没有。”顾晓棠看着陈朝歌的侧脸,缓缓说道,“你说你将是否告发的权利交到了钟守先的手中,要是他选择不告发,尚有回旋的余地;要是告发了,则必死无疑。”
“可他卖完画后何大珂必会询问他今日所售情况,无论钟管事怎么隐瞒都无法瞒住‘耳东没死’的消息。”
“为什么?”陈朝歌不慌不忙,像是一唱一和般随意问道。
“因为你就给了他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银子实在是太少了,何大珂必会怒气冲天,钟守先怕死也只能将你供出去。”
“但何大珂必然不信,只会认为这是钟守先找的借口。”
“再加上现在众人只信服钟管事,两者相加,钟守先便会认为何大珂想杀自己的心意达到顶峰,为求保命他只能选择离开。”
“哦?是吗?”
“换句话说,他从一开始遇见你的时候,他的命运就决定了。”顾晓棠停顿了一会儿,说道,“或许更早,在你被砍手之时……”
“所以,你现在准备怎么做呢?”陈朝歌转过身,低下头盯着顾晓棠的眼睛,眉眼含笑,打断道。
顾晓棠同样盯着陈朝歌的眼睛,轻笑道:“啥都不做。尽管你有点疯,但你不是个坏人……”
她俏皮一笑,转过头,脚步轻快地往前走去,“快点儿,前面就到了……”
陈朝歌看着眼前脚步轻盈的少女,不由得嗤笑一声,赶忙抬腿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