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奔命凉州 (一)
踏踏踏,踏踏踏,踏踏踏,……
几乎同时,大地开始震颤,黑压压的足有上千骑兵出现在视野中,铺天盖地杀来。
妈的!
那小子,从哪惹来这么多叛军!
陈宇只觉头皮发麻,大吼命令道,“撤!”
说完立刻调拨马头,带队反向急奔。
一百七十多名骑卒,裹挟两百多匹无主战马,一路狂奔。
直到烈日当头,跑的口干舌燥,终于甩掉叛军。
总共四百多匹战马倒不累,逃跑中不断换乘,有足够时间休息,但是众人激战一夜,又跑了一个上午,个个汗流浃背,跑的差点虚脱。
趴在河边,咕噜咕噜喝了几大口水,干得冒烟的嗓子终于舒服。
捧水洗了把脸,站起身,望着空空的旷野,一个没少的部众,陈宇松了口气。
“嘿嘿……,哥,马多就是好!”
赵风也喝饱了水,腆着脸来到身边,似乎知道犯了错,低着头,没话找话。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陈宇登时气的在他铁冑上狠狠拍了一巴掌。
“你个二五眼!说!怎么招惹那帮叛军的!”
“哎,哥,真不是我的错!”
赵风满脸委屈,指着原是王国的汗血马道,“实在是蛮头太显眼啦!我就打他们眼前跑过,谁知他们就全部追上来了呢!”
“还打他们眼前跑过?”
陈宇哭笑不得,又抽了铁冑一巴掌。
“嫌命长么!”
赵风嘿嘿道,“不会啦,他们可跑不过蛮头!”
陈宇直翻白眼,被气的不知该说什么,还好旷野的凉风吹来,冷静不少。
赵子龙多么英明神武,怎么有这么个缺心眼的弟弟......
嗯……,也不是一无是处,还是有个地方很像子龙的:胆量......
“哥……”
过了会,赵风欲言又止。
瞥了他一眼,陈宇没好气道,“还有什么事?”
“有饼吗?我饿了……”
“没有!”
陈宇一口回绝,从怀里掏出两张,丢进他手里。
……
不再管狼吞虎咽的赵风,仔细观察四周,不由苦笑,地形很陌生,不知道在哪。
只知道跑了一个上午,眼下在美阳关的西边,距离至少四百多里……
队伍原地休整了半个时辰,重新上马,估摸那一千追击的叛军应该不会死揪着己方不到两百人的队伍,于是认准美阳关的方向,重新出发。
然而,才跑了半个时辰就迎面碰上了叛军。
还好对方是探哨,只有几十骑,倒是可以掉头跑,但是对方也一人二马,很难甩掉不说,可能还会引来叛军的大部队。
把心一横,从鸟翅环得胜勾上摘下铁枪,枪锋前指,喝道,“杀!”
……
一刻钟后,旷野草地上,多了几十具叛军的尸体,陈宇也损失了十几名骑卒。
快速打扫了战场,继续上路。
估计前方可能有叛军的主力,无法走直线返回美阳关,便准备先往北走一段迂回,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残酷。
没走多远,再次遇到一队叛军探哨,虽也很快结束战斗,但这回还没来得及打扫战场,叛军主力便追杀上来。
黑压压的骑兵,人数有四五百,陈宇毫不犹豫地下令:逃!
......
此后,一连几天,感觉自己这一百多人仿佛成了世界上最好吃的香饽饽。
只要不是往西北逃,其他方向,总能碰到追杀的叛军。
几天下来,部队损失严重,原本一百七十多人,只剩一百出头。
眼看返回长安的路被封死,大量叛军无厘头地穷追不舍,干脆带着赵风和部众一路跑往西北。
就不信,叛军虽多,茫茫大西北的土地上,还能为了他们这一百多号人,不干正事地满世界追击?
等到叛军不追了,忘掉他们了,就是返回长安的时候。
十几天后,黄河南岸……
辽阔的旷野,漫天黄沙中,出现了一支庞大的马队。
四百多匹战马,每匹战马的得胜勾上都挂着至少两三颗风干的人头。
其中七八十名骑卒,满脸风尘,疲惫的脸上布满沧桑,身体在马背上前后微晃,仿佛随时会摔下马背,然而任由旷野中干冷的狂风再大,他们依然还是轻微摇晃。
那一双双在风沙中眯起的眼眸,偶尔睁开,眸光竟都出人意料的锋利,杀气逼人。
最前方两名身材魁梧的战将,领头的骑乘一匹百里挑一的黑色汗血马,拿布巾捂着口鼻,眉宇间充满疲惫,但是剑眉飞翘,双目炯明,充满果决和刚毅神色。
另一人坐下红色汗血马,身材魁梧如铁塔,脸颊棱角分明,浓眉大眼,嘴巴鼓鼓的正在嚼着。
这支队伍正是从美阳关一路逃亡过来的陈宇部众,为首的两人正是陈宇和赵风。
“哥,这西北风的味道真不咋地。”
赵风呼出嘴里嚼了个半天的空气,撇起嘴,公鸭嗓子道,“干粮都吃光了,要不咱再整点马肉吧,又香又管饱!”
逃亡大半个月,没有稳定的军粮来源,部队断粮了几次,还好抢来的战马多,实在不行,杀一匹也能吃两天。
只不过战马珍贵,不到万不得已舍不得。
眼下再次断粮,陈宇无奈,只能下令。
队伍当即停下,从马群中挑了两匹,牵到远处宰杀......
当晚,在黄河岸边架起篝火,烤了马肉,七八十名部众又恢复了生机。
喝着黄河水,撕咬着马肉,大声谈笑,仿佛持续了大半个月的追杀已经结束......
然而第二天一早,远处再次出现叛军探哨,众人只得继续往西跑......
随后几天,就在黄河南岸跟叛军兜圈子。
然而叛军越来越多,随着金城郡越来越近,西边也开始出现叛军......
陈宇实在想不通,自己现在也就七八十号人,叛军为什么非得揪着不放......
要说是为了四多百匹战马也不现实,因为叛军占据的凉州有天下最大的养马场,根本不缺马......
百思不得其解,眼看沿河叛军越聚越多,逃跑的空间越来越小,最后只能一咬牙,做出决定:过黄河,继续向北逃!
......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
红柳,胡杨,骆驼刺,风滚草,......
一望无际的戈壁滩,偶尔路过的商队和那驼铃声声,是这五六百里杳无人烟的石漠上,最大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