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二老爷死
“来人啊!快来人啊……二老爷淹死了……”
天还没亮,侯府二房就传来了呼喊声。仅有一墙之隔,萧朗自然不能装睡。他赶忙起身,披了衣服就出门去看。他还没进中院就听到阵阵哭嚎之声。
“呜呜呜……老爷……你死得好惨……”
“你这么死了,留下我们怎么活……”
“呜呜呜……”
有几个三四十岁的女子正伏尸痛哭,想来是二老爷的几房夫人。
有仆役见了萧朗,想起他昨日救活老侯爷,迎上前哀求:
“萧公子,您快看看还有没有救?”
这属实是病急乱投医了,萧朗就是本事再大也救活这泡了一夜的死尸,更何况这医术还是假的。
二老爷被摆放在池边的石板路上,此时已经浮肿得看不出人样了。他上前装模作样地检查了一遍,学着昨日众医生的模样摇头叹气着:“昨夜就死了,没有救了。”
“嘤嘤嘤……”
秦氏带着丫鬟匆忙进来,她面色惨白,双目红肿,由几个丫鬟拥着,只是看了一眼,痛呼一声:“公公!”
软倒在地,是真的吓晕了!
“少夫人……你快醒醒……”
“快搀回去……”
众丫鬟赶忙惊呼,又把她送回去了。这一个胆小如鼠的弱女子,本来就已经吓到了,再见这泡了一夜的尸体哪里还用装。
“老二啊,你怎么就这样死了。我的命好苦啊,老天爷,怎么又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老太君带着一帮年长的妇人赶来,她们该是早早就去伺候老侯爷的,听了消息直接过来了。
她见了二老爷死状萎地痛哭,好不凄惨。
她四子一女,算上二老爷已经没了二子一女,算是第三次白发人送黑发人了,更不要说中间还死了孙子。
不用吩咐,随她来的夫人太太们也都陪着老太君低声哭泣。
一群妇孺嘤嘤地哭着,有个老婆子去整理二老爷衣衫,从他怀中取出那个瓷瓶,呈给老太君。
“老太君……”
老太君接了这瓶子,一把摔在地上,又哭又骂。
“你个不孝子,早告诉你不要碰这些东西……老大是这样,你又是这样!徐鼎你个老不死的,害死我一个儿子不够还要害死另一个……”
“儿子都死了,你修的是什么道……”
“你们一个个不听我劝……现在你死了,留下为娘怎么活?”
“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
看她的模样是知道瓷瓶里是什么的,而且她还知道这东西和老侯爷有关。徐鼎就是老侯爷真名,他获封青鳞侯,其他人都是称他徐青鳞。
老太君又伤心又愤怒,嘎一声抽搐着晕了过去。
“婆婆……婆婆快醒醒……你怎么了……”
几个夫人忙止住哭泣,手忙脚乱地搀扶老太君。
其中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少妇瞧见萧朗,过来拉着他的衣袖催促着:“萧公子,还劳烦你给奶奶看看。”
这般年纪,又梳了妇人发髻,萧朗向丫鬟打听过侯府的情况,猜测这少妇该是三房的少夫人小王氏。她的婆婆也是她亲姑姑,是大王氏,王夫人。
这小妇人穿着艳丽,头上戴着金步摇,晃动萧朗臂膀间曳曳生姿,再看她艳若桃花肤如凝脂,是个会打扮的大美人。
可是她那丹凤眼却显得有几分狠戾,和她不大的年纪有些不太协调。若是仔细瞧了还能看出几分一闪而逝的喜色。
“大房少夫人该是那个二十四五的。其余的都年纪太大,该是夫人、姨娘。几个少爷、小姐现在该还没有起来。”
她见萧朗看得入迷,心道:“果然是个伪君子!”
悄悄掐了萧朗胳膊一下,才大声说:“萧公子,快给奶奶瞧瞧,她晕倒了……”
萧朗感受到胳膊上的疼痛,回过神来。
“好个无理取闹的女子。”
他赶忙收回思绪,这些人以后再辨认不迟。
“好的,好的……我这就瞧瞧……”
老太君不过是伤心过度,任哪个都能看出,萧朗只是让她们把老太君送去房中修养。
三老爷和四老爷来的较迟,估计刚才并不在后宅。他二人自是伏尸痛哭,这个哭二哥英年早逝,那个哭二哥死得凄惨……
其中几分真假,在这深深的侯府后宅中也是难辨。
不一会,徐源正和一帮少爷、小姐又来磕头哭丧,有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哭得最伤心,听她的称呼该是二房的小姐。又吵吵闹闹持续了好久,众丫鬟劝了几次才劝住。
众人对死因没什么异议,自有仆役先移尸堂屋给二老爷更衣整理妆容。
三老爷扫视了一圈道:“源宗呢?怎么还不到?老子死了也不见踪影!还有源玉,那个小王八羔子在哪?赶紧去找!”
源宗正是秦氏的丈夫,二老爷的儿子,按秦氏的说法他昨日应该都在哪里喝酒至今未回家。
源玉是他的儿子,这儿子最被老太君宠溺,这几日府里事多他没时间管教,真有事已经找不到了。
等了小半个时辰,两人才被找到。徐源宗似是刚醒了酒,又似不敢相信。他酝酿了许久,才干嚎了声:“爹,你怎么死了……”此时他的心里未尝没有几分欢喜。
那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还脸带不满,他身后跟着个清秀小厮不知在劝说什么。徐源玉见他爹脸色阴沉,赶忙跟着哭了几声,随着徐源宗一起进屋了。
城里几家亲戚自是要派人报丧,本家也有人第一时间通知去了。这些人瞻仰了二老爷的仪容,换上丧服,自是有人招待……
侯府的规矩,死了人需要先送到城外家庙停尸七日,才能再送回来安葬。既然该见最后一面的都见了,族里的、府里的五服之内的男丁能来的都来齐了,这便送尸出城。
一路上难免哭哭啼啼,也是告知城里众人:侯府死人了,有关系的快来奔丧……
……
“这是怎么了?是哪家有事?”
路边的一个面摊,有食客见侯府这么多人哭哭啼啼地出城,自是好奇打听。
这天底下没什么秘密,果然另一桌一人道:“嘿,我早晨去送青菜,听说是青鳞侯府的二老爷淹死了!这不,现在送尸出城呢,先要送到侯府的家庙停尸七天才能送葬。”
一个年长的老汉“嘶”了一声:“这事情邪乎,侯府的大老爷也是淹死的吧。礼道长曾说过侯府风水不好,当年曾大官人全家可都……”
“嘿,不修德行,占了再好的地方也不长寿。”
“昨天徐侯爷遇刺,今天二老爷就淹死了,不会也是遇刺吧?”
“这也说不准,杀不了老子杀儿子也一样!”
一个同桌的老者拍了拍说话这人肩膀:“勿要瞎说,吃你的吧!祸从口出不知道吗?”
说话那汉子不服道:“这有什么说不得的,这洪州城想杀他们的少吗?不说城外的地,就那印子钱,不知道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
“唉!是非皆因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那些事情不是咱们这些升斗小民能管的……”
面摊老板见这些人越说越偏,赶忙止住众人,作揖讨饶道:“吃面!吃面!诸位老少爷们,勿谈国事……”
“嘿嘿,真是天助我也!”
墙角蜷缩着,脸上盖着范阳斗笠的流浪汉发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