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先生听闻此言，心中一万个不信，这上联的难度他是知道的，可是又恐迟则生变，便急忙抬腿，不过他毕竟是读书人脸皮薄，不能走的太快，待他马上要迈第三步时，韩阳指着他的脚道：“匹马隐身泥里，看畜生怎样出蹄?”“蹄”谐“题”，又还击了回去。

    “干的好。”四少掌声雷动，为楚言的精彩表现摇旗喝彩。

    场内哄堂大笑，钦佩楚言的急智，让他们来对自问是对不上的，心中也好奇这是谁家公子，怎从没人听过，当下不敢再轻视这生面少年。

    两人一来一回，这又还了回去，可这上联却是郭先生出的，现在众人面前又走又停的也是他，自然是落了下乘。

    郭先生最为震惊，他虽然还有更难的上联，可这对联一事本就是出对联的人更占优，况且他自问自己对刚才的上联绝无此急智，这下联一出，他便知道比起面前的后生有所不及，顿感自己几十年书果真白读了，可是自己若是输了，在孙琪那里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郭先生心中犹豫，终究是厚着脸皮道：“你若能再接我一联，在下便认输。”

    楚言潇洒之极的一摆手道：“请。”

    “河里荷花和尚摘去何人戴。”连用“河、荷、和、何”四个谐音字，这是郭先生少年求学时他先生传下的上联，就连他也对不上下联，每次与人对联，只要出此上联，无往不利。

    此上联一出，何止是楚言，在场众人无不绞尽脑汁，楚言也是沉吟不语。

    四少虽然不学无术，但也是这难度的，郑少道：“你出了这么多上联，你自己对的上来吗？”

    “我看他，他自己是对不上来的，他就全靠这一手混吃骗喝。”吴少也帮腔。

    “我看啊，这次应该算我李兄赢才对。”周文大声吆喝道，其余三人也是点头称是。

    四少这几番话也确实道出众人心中所想，那些人也是暗自点头，郭先生又如何不知，这时他脸上也是一阵躁红，而那孙琪自是脸色难看，只是不好发作。

    楚言忽然看见这大厅之内摆有古琴，道：“情凝琴弦清音谈给青娥听。”这对联太难，他也是一字一字磕磕绊绊的念了出来。

    正好“情、琴、清、青”四个谐音字，此联一出，众人无不叫好。

    郭先生更是想起了自己死去的先生，自他应考多年却屡次不弟，就连秀才也未曾考取后更是自甘堕落，如今为了生计却向这些曾经瞧不上的公子哥们卑躬屈膝，实在是有辱读书人斯文。他脸色苍白，对着楚言一躬到底道：“多谢赐教。”

    这次他是真的心悦诚服，可脸色却是十分苍白，与刚才判若两人。

    楚言没想到一个人失利后脸色居然会如此难看，他问周文道：“那郭先生是不是有什么暗病，怎么一副身体出状况的样子？”

    周文道：“杜兄，这你就有所不知道了，孙琪那小子出手很是大方，可若是谁让他丢了脸，那可要倒大霉了，之前他在一家酒楼用膳，一名小二将汤汁洒在了他的衣服上，他便命人打断了那小二的腿。”

    楚言心中一惊，怪不得郭先生脸色如此难看，他问道：“周兄可否包他周全？”

    那郭先生其实人倒不坏，只是日子过得清贫，便贪财了些，楚言也没必要令他如此凄惨，不过身份不便，便请求四少等人庇护一二，反正也是举手之劳。

    周少没想到这‘杜兄’还有如此想法，不过这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便应了下来。

    孙琪面色难看，正欲发作，可忽然间二楼传来几声清脆的敲击声，这几声敲击便将众人注意力喜迎过去，接着丽秋院安静非常，针落可闻。

    楚言不明就里，紧接着二楼又传来一阵琴声，只听那琴声婉转动听，他听见琴声后也不自觉的竖起耳朵。

    前奏犹如春风拂面，轻微非常，不过寥寥几个音，偏偏如此简单的琴声有种神奇的魔力，令人舍不得打断。

    初时琴声微弱，演奏也是极慢，随着曲子的进行逐渐加快，听上去竟像是两三人在同时争夺琴弦控制权，音符如此争先恐后的涌出之下，节奏却是丝毫不乱，施加在弦上的力度精准的恰到好处，将人吸了进去，在场听众无不跟随琴声的指引如痴如醉，一会在山间饮清泉，一会在泥沼中挣扎，在暴雨中呼喊，直到结束众人才雨过天晴。

    “神乎其技。”有人赞叹道，这般夸张的赞赏却并未让其他人觉得不悦，只因这赞叹的确是由衷赞赏，并非刻意吹捧。

    “过奖了，小女子不过是粗通琴艺罢了，还配不上这般赞赏。”说话的女声虽远，咬字却清脆悦耳，最为神奇的是这不咸不淡的客套话语，从这女子嘴里说出来竟带着一种勾人心魄的魔力，更让人好奇究竟是怎么样一名女子才会有这样一副嗓音。

    场下的楚言已猜到这弹琴之人恐怕就是传闻中的冷凝眸了，弹琴之前的敲击声恐怕就是为了吸引众人的注意力，不得不说是个很巧妙地法子，避免了由人制止喧哗的尴尬，当然这法子也得在场的人有素质才行，不过这些人都是心怀色心，没素质也会变得有素质起来，在场的人都习以为常的样子，看来这样的演奏已经好几次了。

    楚言在信息发达的年代生活过，他又是个兴趣极为广泛之人，算是半个音乐爱好者，听过多种乐器的世界级演奏家的独奏，当然是通过数字的方式。

    就连他也不得不承认那二楼的女子演奏水准的确高超，放在后世也是当之无愧的演奏大师，能在这个年代，这种场所这种地方听到如此水准，的确是出乎意料。

    在听完曲子洗涤心灵后，场下的人十之八九都用贪婪狂热的目光望向二楼那个珠帘后看不清的人影，哪怕他们自以为自己掩饰的已足够好，可在楼上的人看来还是显得那么赤裸原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