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情志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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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娘.六

    崔南娘哪想到王员外今日居然会上门亲临,而自己还没梳洗打扮,幸好这几日是合衣而睡,但还是有些许仓皇失措。

    而此时王员外正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打量着雷大。

    雷大开了门,一旁家丁绕开,王员外缓缓走了过来,他年龄五十左右,外形瘦削,平日里最仰慕读书人之流,故而也做儒生打扮,带着鄙夷对雷大他道。

    “你这小子为何出现在此处?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听说昨天你喊南娘作娘子,而今日又孤身一人出现在此地究竟意欲何为!”

    “我叫雷大,就住在这里。”雷大不解他为何面容不善,唇瓣轻抿泛白。

    “什么!你同南娘住在...你一块!你!你!”王员外闻言当即被气的吹胡子瞪眼,打击的说不出话来。

    崔南娘见状心中忧愁,赶紧上来解释。

    ”外祖父。”崔南娘上前道。“他是个傻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前几日我在山中发现他受了伤,脑子摔坏了,现在是个糊涂的,他不知道娘子是什么意思,我收留他在家中住几日,不是你想的那样。”

    “孤男寡女怎可共处一室!”王员外气恼的斥责一声,又见她焦急上前却一瘸一拐行动不便的样子,便皱着眉头问道,“你的脚怎么了。”

    崔南娘见他态度软和下来,忙低着头说道:“不碍事,昨日上山不小心崴到了。”

    王员外闻言冷哼一声,移开目光踱步到雷大旁,上下打量一番,又使了个眼色给他带来的四个粗壮婢女。

    “你们几个带表小姐去休息。”他手一挥,那四个力大如牛的婢女就上前架着崔南娘。

    “外祖父!”崔南娘挣脱不出来,又不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只能仰着头高喊。

    见她被围困,雷大扭头就要上前解救,却被王员外伸手一拦。

    来不及反应,雷大当即反手一扣。

    “啊!”王员外不知道他手劲如此厉害,顿时尖叫一声,痛的面容一白,唇齿也扭曲了起来。

    “竖子!安敢无礼!”他又痛又气,登时破口大骂。

    一旁的王春也慌忙上前,想要掰开雷大的手,却不妨给雷大空闲的另一只手给制住了。

    “雷大,快放开!“一旁的崔南娘也急的上火,她探着头极力想要挣脱这四个婢女。

    ”他是我外祖父!你不可对他无礼!”

    她奋力挣扎却依旧被生拉硬拽的拖上了王员外准备的马车。

    雷大闻言松开手,却也寻着崔南娘的身影要过去。

    “站住!”王员外捂着胳膊龇牙咧嘴的阻止着他。

    面对他的呵斥,雷大依旧脚步不停,王员外只能站在后面大声质问道。

    ”你这小子是不是中意南娘!”

    雷大脚步一顿,他凝着眉疑问道。

    “什么是中意?”

    “就是你喜欢她,想跟她好,想跟她做夫妻,一辈子在一起。”一旁的王春插嘴道。

    “多嘴。”王员外脸色铁青骂了一句,王春顿时缩了缩头。

    雷大愣了半刻,立刻扭头回眸道:“是。我想跟她一直在一起,我想跟她好。”

    “你!你!你!你这穷酸小子如此厚颜无耻!”王员外气的手指都不利索了。

    只能大声跺跺脚”你不能跟她好!”

    ”为什么?”雷大偏头不解。

    ”你不配!”王员外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表示不满。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南娘是我王家的血脉,你是什么东西!?一个穷酸之徒!安敢如此口出狂言!何不以溺自照。”

    “实话告诉你,我早就给她相看好了一户人家,对方是城南的李相公家的公子,也是个秀才公,比你这个穷小子好多了。”王员外尖锐的掐这嗓子怒骂道。

    ”知道什么是秀才公吗?”

    雷大薄唇一抿望向他眼,摇了摇头。

    王员外翻了个白眼,忍不住的鄙视道:”你跟我来。”

    ”外祖父!”崔南娘心中着急,不知道王员外要把雷大带去哪里,徒手掰着车门探头阻止。

    ”把小姐看牢了,带回府里去。”王员外往她那看了一眼,吩咐一声,便带着雷大往山下赶去。

    .....

    马车缓慢的从山脚下驶出,王员外带着王春一行家丁,领着雷大进了城,

    一进城,他便领着雷大往城南的书院走去,这书院由王员外出钱资助,故而盖的很大,为了方便士子们读书又坐落在一处僻静处。

    不用通报任何人,王员外带着雷大便可直直进了书院里面,还未见到人,士子们朗朗的读书声已经从里面传来。

    王员外带着雷大站在一处屏风后面,他指着不远处的一个举止斯文的白面书生对着雷大问道。

    ”看到了吗?”王员外趾高气昂的看过来。

    “他有什么不同的吗?”雷大平静的回道。

    “”你!你这种泥腿子当然不懂,人家腹有诗书,以后是要当官老爷的!”王员外一拳打在棉花上,见雷大软硬不吃,气的攥了攥拳头。

    ”你呢....一辈子只能在田地里打转,长得好有什么用,你以为你长的好看就能当饭吃。”他对着雷大转身踱步,一根指头戳着指指点点。

    ”南娘要跟自然是要跟这种有修养有学识的人过一辈子。”

    ”南娘跟你,只能一辈子吃糠咽菜,跟他则锦衣玉食,吃穿不愁。”

    雷大忽然出声:”你说吃穿不愁,锦衣玉食就是好日子。”

    ”那她跟着我也能一辈子吃穿不愁,锦衣玉食。”

    此言一出,寂静了三秒,在场众人皆报腹大笑,王员外则领着头哈哈大笑,他拿手指指了指雷大一副看不起的姿态。

    ”笑话,你...哈哈哈哈!”

    二人屁股后面的王春和一行家丁也配合的笑起来。

    “你小子一锭银子也没有,还敢夸下海口,真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银子?”雷大沉思了一瞬,蹙眉道:“又是银子。。”

    “你要银子,我可以有。”他用专注的目光望着王员外诚恳的说道。

    ”你有银子!?”王员外看他了一眼,转头与王春对视一眼。“真是痴人做梦!哈哈哈哈哈!”

    沟通一番下来,他确定雷大有些痴傻,便不免有些大意,举着三根手指摇了摇,歪着头对着雷大冷笑。

    ”三千两!你这穷鬼要是能拿出三千两!我就把南娘嫁给你!”

    .....

    王员外随口一句承诺,自以为打发走了雷大,便领着众人回了府....

    他一进门,家中的婆子就赶快来报,说是家里头正闹着。

    原是家中孙子孙媳见他领了崔南娘这个丧门星回家,正不高兴闹着呢,王员外一听,顿时怒了,啐了一口怒骂道:“反了天了,老子还活着呢,闹什么闹!”

    他挽起衣袖气冲冲的进了正厅,就看见崔南娘被按在座椅上,而自己的孙子、孙媳妇两个人冷着脸,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坐在一旁。

    “你们两个混账东西闹什么闹!”王员外今日心里也存了气,走过来踢了一脚椅子,大声斥责道。

    崔南娘的表哥表嫂双双吓了一跳,他们二人脸一白,对视一眼老老实实的站了起来。

    这两人早知道王员外有心把崔南娘接过来住,心中舍不得那一份嫁妆钱。

    就算早早知道王员外的打算,但是正所谓剥了皮的蛤蟆——临死前也要蹦三蹦。

    今日真看见崔南娘进了门,他们也准备冷着脸表明态度,在王员外面前表示不满,给崔南娘一些排头吃,表示在这个家里要想待下去,还得看他们脸色。

    哪想撞上王员外心情不好大发脾气,顿时老实起来,焉的像两只瘟鸡。

    “祖父不要生气,孙儿这不是看见表妹来的不是时候,家里都没做什么准备,不高兴是为了这班没有眼力见的下人们呢。”王表哥觍着脸赔笑。

    “孙媳也是。”王表嫂忙附和道。

    王员外没声好气的瞥了这两个人一眼,“算你老实,那你亲自去准备准备,给你表妹弄间好的房间,在添点好的首饰物什。”

    “是。是。孙儿这就去。”王表哥低头火速逃离。

    “孙媳也去看看,他一个大男人不懂这些。”王表嫂头一低,也忙着找借口撤退。

    见两个人都走了,王春便把其他婢女叫走,又贴心的替祖孙二人把门关上自己则退下。

    “你这孩子,怎么糊涂!”见没有外人,王员外叹了一声,摇头拍着桌案。

    “随意跟外男厮混在一起,名节都差点毁了,幸好王春发现的早,没什么人知道。”

    “外祖父你误会了,我跟他没有你们想象中那种关系。”南娘终于恢复自由,她转了转手腕后,便立刻努力辩解。

    “他亲口说的中意你,还能有假。”

    “他不懂这些。”

    她的一番出自肺腑的解释,王员外却闭而不听,只认为她是情窦初开早跟雷大私定终身,想要蒙蔽自己,兀自独断专行道。

    “你不用解释了!你跟那小子怎么样,我不管,反正以后得撇的干干净净的!”

    “我早就替你相看好了一户好人家,对方家财不少,你嫁过去就有人伺候,还是个读书人。”

    崔南娘闻言一怔。

    王员外看崔南娘一愣,以为她岁数还小什么都不懂,又给她分析厉害。“万一运气好,你以后还当的上官夫人。”

    “我。。”南娘回过神,眸色轻烁的看了他一眼,又偏过头低眉道:“我不需要当什么官夫人!”

    “难不成你也中意那傻子?”

    “自然是没有!”南娘急忙开口辩解:“我才同他认识几日。”

    “那不就得了。“王员外责备的看了她一眼:”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父母不在,外祖也是做得了主。”

    ”而且我这回给你选的,不会像你父亲一样是个庸碌之辈,这回可真真是个有才之士!”他信心满满的捻着胡子叹息。

    ”当年我一念之差瞎了眼,害了你母亲。如今这方秀才不仅文采品貌出众,而且家财也不少,又是家中的独子。就算他日后没有考取功名,他家中的田地也足够让你丰衣足食,一辈子有人伺候。”

    ”我。。我没那个嫁人的心思。”崔南娘白着脸咬唇拒绝。

    ”胡闹!你现在已经大了,再大就嫁不出去了,人家好人家的儿郎也是要挑的。”王员外十分不赞同的斥责她。

    ”好了!好了!我都替你想好了,预备要定下了。不必再多费口舌。”王员外摆摆手示意崔南娘不要多讲,又道:”你这几日就在家里住下,我会让人好好教你规矩,让你表嫂教你如何管家。”

    崔南娘脸一白还要摇头拒绝,王员外却不欲跟她争辩,摆摆手吩咐两个婢女来看好她,架着她去安顿下来。

    就这样,崔南娘在王家被困了三日,那王家表哥表嫂本来就同她没什么感情,又十分不喜她,觉得是来打秋风的。

    后来得知王员外欲准备给她定了一门好亲事,对方是非常有可能登高及第的士子,便马上又换了一副嘴脸,变得十分热络殷勤。

    住在王府里虽然是锦衣玉食,但崔南娘跟王家表哥表嫂相处就是浑身不舒服,倒怀念起自己山郊的荒僻屋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