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情志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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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筠.三

    她逃命似的奔出回廊,在婢女们惊异的目光中,含着泪辗转跑到林苑中平日里歇息的卧房。

    脚一跨进门槛,不顾面面相觑的婢女们,她直直的奔向梳妆台前,拿出平日里剪灯芯的剪子来。

    解开脖子上系的披风,甩在床榻上。

    “滋啦!”一声,她流着泪的攥着剪子从披风中间往下,狠狠的划出一道狭长的大口子。

    “混账的腌攒胚子!”她一边划一边恨之入骨的咒骂。

    上好的一件黑绸丝披风顿时被她划的乱破烂不堪,划完她还不解气,抵足坐在床沿上,捉起脚上的两双靴子,重重的掷在地上。

    “─碰咚─!”

    靴子像什么秽物一样被深恶痛绝丢在地上。

    扔完,她揪住衣袖,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哀伤酸涩趴在枕头上,泪水顺着脸颊两侧落了下来。

    淡黄色的帐幔中哽咽抽泣之声经久不息的回荡。

    不知过了多久,抽噎声停滞,一只白皙的手缓缓的揭开了帐幔。

    元问筠从床榻里起身,她双眼红肿,衣裳凌乱,一头乌发散乱垂落在颈间。

    以往注意仪容的她,而今却毫不顾及的伸手在脸上胡乱一抹,将泪水擦干。

    赤脚走到梳妆镜前,梳洗打扮起来。

    “楠儿。”她随意吩咐了一声,一个名叫“楠儿”的一直在身边伺候的婢女走了过来。

    “你去请桓侯过来”

    “是。”楠儿惊恐的看了她一眼,点点头领命下去。

    见她出了门,元问筠握住玉梳的手紧了又松,浑浑噩噩的望向镜子中的自己。

    .....

    桓融不似季道灵和王珣之心思繁杂,相较于元问筠而言,他其实一心扑在灵璧上,他妹妹嫁给吴王次子韩威作王妃,桓氏一族在野都是韩威党羽。

    如今太子身死,新国君若要登基必需手持灵璧叩拜先祖,故此灵璧对他来说十分重要,关系吴国王权的象征。

    可以说把元问筠困在岐山之事,是他先预谋主导,哪想后来硬生生插进季道灵和王珣之两个人,也令他十分懊恼。

    此刻见元问筠的贴身婢女来请,他十分吃惊,内心反倒好奇元问筠今日怎么松了口肯主动邀约,虽疑心是鸿门宴,但还是欣然应允。

    桓融接过侍从递上来的外袍,漫不经心的问着楠儿:“夫人着你来请时,是什么神情?”

    楠儿犹疑了一瞬,如实答道:“夫人今天去了汤泉,回来时候却只有她一个人,衣不..蔽体,穿着一双男人的靴子,十分生气伤心的模样。”

    “衣不蔽体?”桓融脸色沉寂一瞬,难看起来。

    楠儿点点头,“是,还满脸泪痕。”

    “怕是又让那两个畜牲欺负!”桓融闻言胸腔遏抑的怒火愈燃愈盛,只一瞬顷刻勃然大怒,重重的踹向一旁桌角。

    桌案上的书籍蜡具顿时砸烂一地。

    见他陡然发怒,楠儿看了一眼便不敢直视,忙低下头。

    桓融发了一通脾气,径直朝着门口走去。

    ....

    屋内

    元问筠已经换好衣裳,她重新梳理了妆容,坐着室内的案上等桓融。

    桓融一进来,就见她坐在案旁,一身金丝叠纱道服,头簪玉冠,简简单单一副装束,也衬着她颜如舜玉,明艳四射。

    桓融垂下眼眸暗忖,元问筠着实不是修道的料,难怪季王二人百般纠缠。

    见他前来赴邀,元问筠缄默的抬眼,请他坐下。

    桓融收了收心事,敛了敛眉沉默不语坐下来。

    “今日请桓侯来,是我心中有话想说。”元问筠抬眸看他,双目略带殷红。

    “你将我困在此地已经三月有余了,看来是真的不准备放我走。”她说着抬手斟了一盏茶给桓融。

    桓融接过茶,嗅了一口茶香四溢,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令英,我没这么想,只要是你乖乖将灵璧交出来,我定然念儿时的情谊,会妥善安置你的。”

    听闻“令英”这个许久未曾听见的称呼,元问筠心下突然一愣,捏在手中的茶杯微微紧了些,低下头撇开眼去。

    见她默不作声,桓融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又道:“逸安已经去了,你不该卷入这些风争中。”

    元问筠猛一听见“逸安”这个字,脸上委实难看起来,立刻打断他说话。

    “够了!”

    见她陡然冷眼,桓融眉头又紧了紧,继续劝道:“逸安去了三月有余,你想开些,不然他在黄泉之下也不安宁,我同他少年时情谊颇深,他逝世我也很悲痛,但...”

    “住口!”元问筠已然气得发抖。

    “你怎么好意思!?”她捏紧拳头,艰涩张了张口,差点气的说不出话来,眼眶含泪道:“怎么好意思,喊出逸安这两个字?”

    “你也知我们三人一同长大?”她抿了抿唇,含泪白了一眼桓融。

    “那你可曾记得,逸安同你互引为知己,结为异性兄弟的事情。”

    “你知他被人陷害死不瞑目,含冤莫白?”

    “你都知道。”

    “但你还是趁他枉死之时,将我困在雍州,日日逼勒我!”她一边说着,一边泣不成声,当真是字字见血出肺腑,句句落泪断肝肠。

    “还令桓融王珣之这等小人欺辱我!令我陷入如此凄惨之境!”

    桓融见她突然怫然作色,又面色苍白如纸,唇无半点颜色,一时之间被她的庄穆之色也说的有些愧疚。

    就见元问筠突然站起来,一只手抚着胸口缓着呼吸一手欲解腰带。

    “你左右不过是要这个!我给你!”她恨声道。

    “你做什么!?”桓融大吃一惊。

    “你不过是..”元问筠垂首低头,刚抽开佩珠。

    “住手!”桓融猛然一喝,他本就心中有愧,突然看见元问筠脱衣,顿时脸红心跳,臊的满脸通红,神色凝重下额间都是细汗。

    “你真没有?”他偏过头移开目光涩道。

    元问筠见他神色有变,又一副色厉内荏的样子,不知道他误会什么,顺着他的话茬道:“我真没有..”

    “好,我派人送你回范阳。”桓融闷头作声的快速答应下来。

    “当真?”元问筠感觉做梦一样。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桓融慌乱的瞄了她一眼,闭眼叹息。

    “其实这么多日子,我也...”

    “我也不忍看他们折辱你..”

    元问筠一滞,凝噎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桓融闻言心中一涩,他睫羽微颤突然抬头盯着元问筠。

    “令英。”

    “其实我..令英..当年若不是你与逸安自幼定了亲,我...我曾经也央求师长考虑一下我...”

    元问筠骤然瞪大双眼:“你住口!”

    “桓融,我竟不知道你愈发的无耻。你我逸安三人自幼一同长大,你明明知道我同他的情谊,还说这种话来。”她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又骂道:“你若还有良心,送我早早回范阳吧。”

    话被打断,桓融失落的凝视她片刻,起身默默道:“你放心吧,我会安排的。”

    说罢,他转过身毅然离去。

    见他走后,元问筠魂不守舍的抚着腰间的玉壁,神情哀伤的望天喃喃自语道:“逸安,你救了我一次。”

    ....

    许是那日争执太过激烈。

    桓融心中有愧,很快就安排好了车架。

    在一个晨雾弥漫着清晨,元问筠头戴锥帽,乌纱覆面,轻薄朦胧的乌纱下。隐隐约约能看得出她殷红的唇。

    楠儿亲手将她扶上事先安排好车架,因为要避着王季二人,故此轻装出行,就带了些金银坐一辆简单的车架,从岐山县内的城墙外缓缓驶出,驶向茫茫旷野上,风尘烟霭,一片苍茫无际。

    元问筠揭开车帘,旦见秋风拂面,马蹄在泥土上踏过,雾气虽还是渺渺,但前方的山路已经渐渐映入眼帘,她露出欣悦的笑容。

    内心已经描绘起到了范阳,见了父亲母亲该如何说话,家中公婆早已离世许久,范阳王氏的家业又该如何打理。

    窗外,马车有条不紊的行驶着。

    此时归家,元问筠担忧身边有人通风报信,就只带楠儿一个人,楠儿从范阳带过来的婢女,本来她来探望叔父,贴身伺候的带过来了一个婆子两个婢女。

    半路婆子莫名其妙的生了疫病,突然没了,元问筠还难受了好一段时间。

    另一个叫“娥儿”的婢女不知道怎么得罪了王珣之,硬生生的被他打发走,这三人硬是插手她的屋内事,给她安插了许多奴仆,故此如今在身边的只有楠儿。

    这厢,楠儿从车厢里取出一云肩,展开整了整准备替元问筠披上。

    正在此时,马车突然停下。

    楠儿:“哎呀!

    刚刚颠簸了一下,楠儿始料不及差点摔倒。

    元问筠疑心道:“外头何事,马车为何突然停下。“

    马夫隔着帘子道:“夫人,马儿不知道是何原因,有些踌躇不前,我在抽它几鞭子就好了。”。

    元问筠垂下眼眸,暗自思忖,她们走的这条道特地避开人烟,只要没走漏风声,应该不会吧....

    岂不知,有一支小队人马,在这向往范阳必经之路上早已早早等侯。

    马夫又抽了好几鞭子,马蹄才堪堪重新落下。

    重新又走了一段路,好好行驶着,突然猛一颠簸。

    元问筠一个趔趄,差点摔向前方。

    她与楠儿相视一眼,楠儿便揭开帘子看向车外,问道:“怎么回事?差点摔着夫人。”

    马夫拧着眉头道:“夫人...这情况不对啊,这马平时最是稳重,今日屡屡撅蹄子,怕是路上有些不太平。”

    说着,他拿下头上的斗笠,拔出腰间的配剑,一脸忌惮的看向前方的山路。

    元问筠被他说的有些惶恐,坐在车里惴惴不安。

    突然一阵马蹄声传来,元问筠听见声响,猛然揭开门帘,果然见一队人马冲着此地冲来,领头的一紫袍身影,纵马疾驰而来,定晴一看,正是季道灵。

    他穿着一身紫黑戎装,衬着肩背挺拔丰神俊朗,一见着元问筠便扯着缰绳嘴角弯起三分,冲着她发笑。

    而后又命队伍停滞,扯着缰绳让马儿缓缓踱步走近。

    元问筠看着他冷汗直冒,哆嗦着唇说不出来话来。

    他眸光锋利的看向元问筠,扬声道:“问筠,几日前方说过最喜欢我,怎么今日就一声不吭的抛下我离去?”

    “先送夫人快走!”马夫一把跳下车,亮出雪白的刀锋,冲着季道灵奔去。

    “好!”楠儿上前接替他的位置,牵住缰绳驾车冲了出去。

    季道灵看了一眼马夫,漠然道:“杀了他!”

    顿时马夫被其余人马团团围住。

    “驾!”季道灵甩了一下鞭子,执着缰绳纵马来追。

    元问筠回过神来,撑着车厢挤到前面,白着一张脸对着楠儿道:“快!”

    “在快点!”

    “夫人,在快不了了,再快车轮子都要翻了!”楠儿驾着车急的一脸汗,她思索片刻道:“夫人,若不然你跟我换一套衣衫,想来他们要的是你,不会对我怎么样。”

    闻言,元问筠一把扯下锥帽乌纱,推到楠儿旁边,感激道:“楠儿,今日之情,我铭记在心。他朝若有机会,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

    “夫人,无需多言。”楠儿接过锥帽带在头上,又解下外袍与元问筠换了衣衫。

    身后的马蹄声愈发的近了。

    在楠儿的示意下,元问筠猛然跳下马车,往前方的山丛中不停的奔跑着,她不敢回过头,只觉自己的手掌一片黏腻并且深深的恐惧着,心里恐惧忍不住臆想那些可能发生的事情,只能一个劲的往前跑。

    却终究还是事与愿违。

    刚拂开一片野草,细腰猛然被一只强壮有力的臂弯狠狠一捞,她挣扎着,被拦腰抱上马。

    “还想跑到哪去?”季道灵恼怒的敛着眉,眸光阴冷深邃。

    明明是如此英姿神俊的一张脸,却在元问筠心中如同噩梦一样。

    “不要!不要!”她崩溃的甩着袖子挣扎。

    “救命!救命!”

    季道灵却牢牢的禁箍着她,甚至在元问筠不停的挣扎中,手臂不小心碰到她的胸前。

    元问筠眼泪顿时夺眶而出,咒骂道:“你这无皮无脸的恶獠!”

    说罢,她抬手一巴掌甩过去。

    “啪!”季道灵硬生生挨了她响亮的一耳光。

    他脸上顿时生了些红痕,却只是长眉一挑,晦暗的看了一眼元问筠,一句话都没说。

    “放开我!你这个畜牲!放开我!”元问筠仇恨的看着他,见他不为所动,衣诀翻动,又是狠狠的一耳光。

    季道灵的脸颊瞬间红肿,他却丝毫不在意,反倒勾起唇角。

    “两巴掌了,可真是疼。”

    元问筠见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愈发的恨,又不断挣扎,以至到了后来,自己都喘不过气来,钗散鬓乱,衣衫不整。

    季道灵却已挟制着她骑马回了城门附近的芦苇荡处。

    元问筠瞧着岐山县的城门越来越近,心中又恨又怕,身子发着抖想要拿指甲去掐季道灵的肉,却被季道灵反手紧紧握住。

    季道灵一笑,低头想去亲她的嘴,被她头一扭,扑空。

    “将军。”城门的守将看见他,老远出来迎接放行。

    好事被打断,季道灵白了守将一眼。

    “不长眼的。”他暗骂一句,双腿一紧,马儿又跑了起来,越过城门。

    直至跑到城内他的镇南将军府邸,他越下马,直起身扭着元问筠的手臂一甩,把她挟制在肩上。

    “季道灵……季道灵…”

    “你这畜牲,你不得好死!”

    元问筠似乎预知到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她哭喊着扑腾着,被勒在季道灵肩上,颠的她喘不上气。

    季道灵扛着她,径直走到自己的卧房,屏退伺候的奴仆们后,他将元问筠扔在床榻上,俯下身环住她的手腕一拉,逼的元问筠不得已怼脸对着他。

    旦见她此次出行衣着朴素,发上什么都未簪,只穿了一件素纱蓝衫,也映衬着她细腻白皙的皮肤如明珠生晕,又因剧烈挣扎,显得面色驼红,眼睛亮的像星星。

    一瞬间,季道灵胸中一荡心潮起伏,他薄唇一抿,又忍不住捉弄元问筠,便笑道:“桓融放你回去,就说明你身上真的没有,那会在哪呢?”

    如今已经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元问筠心知肚明,她被抓着手腕,害怕的瑟缩在床角,一声不吭的哭出来,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滴在衣襟上。

    见她眼泪滴下,季道灵怔愣一瞬,随即心疼的抬手抹去她眼角的泪水。

    他轻声哄道:“亲亲,心肝。”

    “我啊,舍不得动你。”

    “但是。”他凑近元问筠的脸庞,言语顿了顿又道:“讨点甜头总是可以的吧。”

    “不要!”元问筠扭头挣扎,她眼角的泪珠慢慢淌下来,沿着鼻梁悬而未坠。

    季道灵脸庞却愈来愈近,自内而外散发出一股压迫之感。

    元问筠被他紧紧的扣住下颚,动弹不得。

    终于,季道灵吻到了朝思暮想的人,亲吻的瞬间,仿佛时间静止,他的心都要凝固。

    但元问筠的不断扭头避让,让他心中渐渐躁郁起来,渐渐的亲吻变得毫不留情,甚至肆意撕咬着纠缠元问筠的唇齿,这征服的意味让彼此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终于,他心满意足,而元问筠被扣着头,狼狈不堪的想要别开眼。

    季道灵却不允,又掐着她的脸颊,慢条斯理的用手指剥开她被泪水打湿,粘在脸颊上的头发。

    “问筠,你真的好白啊。”他迷恋的看着她。

    元问筠瞪着恐惧的双眼,顿感一阵毛骨悚然。

    这如惊弓之鸟的模样,又逗乐了季道灵,他轻笑一声又一口咬在了她的唇上,元问筠猛的闭上眼,哭着拼命挣扎,却依旧无法逃脱。

    亲够了,季道灵含着元问筠的唇瓣温存了一会。

    分开时,元问筠的嘴角已经有些破皮流血。

    “怪我没轻没重,弄疼你了吧?”季道灵看见她唇角破了,顿时心疼的厉害,忙用指尖摸了摸,又轻轻吻了一下。

    吻完,他动作也轻柔起来,拉着元问筠的手,将她抵在自己的怀里。

    元问筠如今倒是彻彻底底的知道了他的手段,识得他的厉害。

    这下她是真的害怕失节,发着抖低着头不敢看他。

    “你说你,为何偏偏是王檀之的婆娘。”他抱着她享受了一会,又惋惜的在她耳边亲了亲。

    说罢,他垂眸间,眼一滞,突然低下头来替她系了系衣带。见元问筠打了个哆嗦,他又漫不经心的说道。

    “别害怕,是衣服都脏乱了,我待会叫人给你换一套。”